书城都市斩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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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噩梦

我被那开门迎接我的两个年轻人反扭着双手押入地下室,并很快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张靠背椅上,我身上的零钱、手机以及遮丑的帽子摊放在面前的桌上,一只老式的吊灯发出昏暗似乎还晃动的光晕,场景让人即刻联想到影视片里的刑讯逼供的情节。

先前拿枪指着我的人走上来,用冷冰的枪管在我脸上划了划,回头嘱咐坐在桌边的那两个手下仔细查看我的手机,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足足看了五秒钟后,说:“三个问题,你打一下结巴,我能活剥了你!”

我惊惧地点点头,一幅很配合的样子。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找我干什么?”

见这阵仗,先前抓小偷的英雄气已荡然无存,但事到如今,如果跪地求饶的话(当然,我当时也无法下跪)可能死得更惨,对方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凶残与沉稳非长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涯而绝不可能拥有,绝对的实力派!与之艰难对视中,我发现这人左眼皮有一截呈锯齿状,且眼珠橙黄,心下明白那早已不知所踪的老头并没有骗我——眼前这人确是黄欠子无疑。

一个人,无论行踪多么诡秘,其绰号都是贴切、传神的!

我抱着一丝侥幸,极力克制住眼神的慌乱,恳切地说:“大哥,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我要找的那个……”

未等我说下去,黄欠子用枪柄猛地砸在我腮帮子上,我感觉牙床都松脱了,一股钻心的疼瞬间将我吞没,旋即口腔里泛起一丝咸腥味。

“误会?你******在附近打听老子三四天了,现在见到我了跟我说是误会?再不说实话,现在就宰了你!”黄欠子咆哮着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我的脑门。那两个手下坐在桌旁,瞧都不往这瞧一眼,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其中一个正把玩着我的手机。

一个人想在生死关头流利地编织谎言,除非经过严格的训练,并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以及视死如归的勇气,不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除了母亲的死,这是我的耻辱、禁忌,一来它不影响事情的完整,二来我也不想用此搏取对方可能残存的同情。

黄欠子听完一直凝视我的眼神显出一丝困惑:一方面他并不相信现实中会有这样的故事,可另一方面经过他逐字逐句咀嚼玩味又发觉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他突然扭头望向手下。

“老大,除了两个电话号码,这个白痴的手机里啥都没有!”手下会意地说道。

黄欠子问我那两个电话的主人及跟我的关系,并吩咐手下即刻去验证,阴笑道:“没对上,你会死得很痛苦!对上了,我会想办法给你留个全尸!”

黄欠子示意手下用胶布将我的嘴封死,然后熄灯离开,只余下我独自待在一片漆黑死寂中品尝着绝望的滋味。

最初我脑子一片空白,白纸一样,而后回忆的墨汁如急雨一般击打在上面:发廊老鸨尖细蜡黄的牙齿及她那句“有空再来”的别语;自已在田里挥汗如雨的画面和田间柚树下那眼甘甜清澈的泉水;乔欣艳在我手心里写下电话号码时狡黠的表情,她唇上的那颗诱人的肉痣;那个绰号“风手”的小偷慈祥和蔼的脸,还有那方砖一样的四万八千块钱;最后一堂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等式;水杏芳满含幽怨的目光;天空的风筝,儿时的歌谣……

这些回忆来自感官、肉体以及心灵,然而无论它们是欢愉或悲痛,是轻松或深沉,是近在咫尺还是恍如隔世,无疑都已镀上了死亡的阴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精神与身体极度疲惫中昏睡过去,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当我重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时,绝望和恐惧瞬间将我击穿,我的意志彻底瓦解了,我瞪裂双眼企图摄入一丝光明,我失声痛哭,拼命摇晃着身体,直到精疲力竭再度昏死过去。

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克服。

我也明白了黄欠子说赏我一具全尸的真实含意。

当然我不可能像老鼠一样就这样死在这个黑寂的地下室,不然后面的故事谁来讲述呢?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能活在这个世上还真得需要一点点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