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齐惊得手足无措:“这……云公子,你……”
“我认识云芝的时候,她风华绝代,我心中对她十分爱慕,也曾经向她表露爱慕之意,告诉她我愿意娶她为妻。云芝却拒绝了我,她说,她从小就有婚约,与表兄王岸之订了婚,不能违诺,对我,只是君子之交,诗词知己,除此之外,别无私情。那个时候,我真的年少轻狂,骄傲自负,我……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没道理,我喜欢的人,却不喜欢我。那时,真的太年轻,做事全不知轻重,只凭一时意气,屡次被她拒绝后,我……我……我居然一时控制不住,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
陆修齐浑身一颤,说不清是惊是怒:“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很抱歉!我迷昏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我会……那时候,我原本想要到陆府求亲的,可是,陆侍郎的方正耿直,是出了名的。我怕,即使以我云府的权势,以我云安然的一切,您依然不会允诺,而执意要遵守前诺,所以,我就……这样一来,您再也无法拒绝。可是,阴差阳错,一场北疆之行打乱了一切,等我从北疆回来,她已经嫁为人妻。”
“那时候,本就是我一生之中,最为心伤之时,回来之后,得知了这个消息,更加挫败伤痛,我忍耐了许久,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到陆府来看她。却只看到,王岸之对她的冷待,妾室对她的欺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的狂妄悖行,给云芝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只是想不通,云芝这样好的女子,我求而不得的女子,为何王岸之却不懂珍惜?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又故技重施……”
“畜生!你这个畜生!”陆修齐激怒之下,一记耳光便挥了过去。
云安然不闪不避,生生地受了。陆修齐虽已年迈,但盛怒之下出手,却也不容小觑,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啪”,云安然白皙俊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连嘴角都涔出血丝来。
慕晚晴倒吸一口冷气,急声道:“陆侍郎不可。”
“晚晴妹妹不必拦阻,这是我应得的。”云安然摆摆手,继续道,“那次之后,没多聚,我听说云芝有了身孕,王岸之久未得子,此番终于有了子嗣,欣喜异常,跟云芝的关系也渐趋亲密,我不好再插手,就离开了京城,到处流浪。我真的没想到,那个孩子,是我的,也没想到,那个孩子他……等我再听到云芝的消息,却已经是她丧子,疯癫。我不敢相信,夜入陆府,想要看看她究竟处境如何,只是,没想到却遇到了被惊吓的侍月,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魇昧之事,我痛彻心骨,所以就……”
“现在,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我并无后悔,只是,云芝她是个清白自爱的女子,与我们相交之时,端庄自持,正是君子之交,坦荡皎洁。我对她做的事情,她全不知情。请陆侍郎不要因为我的胡作妄为,冤枉了云芝,她……她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
“只是,我没想到,原来那个孩子没有死,我也没有想到,云芝并非真的疯癫,而是为了抚养这个孩子,假装疯癫,但我并无后悔。我只是,负疚良深,我真的对不起云芝,也对不起陆侍郎!请您原谅!”“如果陆侍郎您答应的话,我愿意迎娶云芝,抚养这个孩子!”
“混账东西,糊涂东西!”陆修齐顿足道,狠狠地握起了他的手腕,松树皮般的手颤颤巍巍,却十分有利,斑白的发须不住地颤抖,“原来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你这个畜生!你以为,你替我担了这杀人的罪名,我就会感念你的恩德,就能原宥你了?告诉你,不肯能!我陆修齐,宁可杀人偿命,也不受你这畜生的恩惠!”
他转过头,起身,颤颤巍巍地看着慕晚晴,道:“慕姑娘,不必再说,凶手是我,杀了侍月她们三个的人,就是我呀!”
说着,老泪纵横滚落,心伤难言。
这一番话一出,顿时引起满屋惊诧。莫言歌和玉轻尘愕然看着陆修齐,看着他浑身颤抖,老泪纵横的模样,忽然间若有所悟,暗自垂眸,不发一言。慕晚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王岸之更是震骇之极,颤声道:“岳父大人,您怎么会……”
“可是,陆侍郎。”慕晚晴终于轻轻开口,道,“若是你做的,又何必请我到陆府来,追查鬼婴夜啼之事?”
“鬼婴夜啼之事,确实并非我所为,应该就是这畜生做的。只是,杀人的,不是他,是……是我啊!”陆修齐连声哭喊,颤颤坐下,捶胸顿足,模样实在是痛心疾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承这个畜生的人情!”说着,恨恨地将云安然推开,推到在地。
“冤孽,冤孽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这都是命啊!”
陆修齐老泪纵横,悲伤欲绝,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最初,请慕姑娘来追查鬼婴夜啼时,老夫确实不曾起杀机,只是觉得,四年了,怎么突然又出了这么一回事?老夫在想,这会不会跟那个害芝儿至此的人有关?正巧,那时候,整个京城都在传扬慕姑娘的轶事,我想,连那样离奇的连续杀人案都能断破,想必也能追查出那个畜生的下落来,于是就找了忠勇亲王,将慕姑娘请了过来。”
陆修齐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可是,就在请慕姑娘过来的当晚,侍月突然病情恶化,胡言乱语,药又正好喝完了,丫鬟没主意,只能来报了我,我吩咐小厮出去采买药材,又因为岸之腿伤未愈,不想劳累他,就过来看看。一见之下,才发现,真个病得十分严重,人都烧糊涂了,一直胡言乱语,眼看情形不好,我急忙叫丫鬟去请大夫。丫鬟刚走没多久,侍月胡言乱语中,突然提到了魇昧之事,口口声声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