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诺门罕: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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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斯大林找来莫洛托夫:“我们要尽力避免两面作战的境况,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我们将十分被动。”

在苏联共产党内部,莫洛托夫资历与斯大林不相上下,但斯大林成为第一把手后,莫洛托夫对斯大林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要避免两面受敌,我们既要在战争上作准备,也要在外交上做工作。”斯大林指示。

“是的,斯大林同志。从目前情况看,要通过与英法两国达成军事同盟还有很大困难。”

“另外一个方面呢?我指的是德国。”

“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会抓住历史给我们提供的任何一个机会,有什么情况会很快向您报告。”

莫洛托夫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了显著成效。

1939年8月2日,希特勒直接电告斯大林,要求苏德会谈签约。

斯大林立即召见了莫洛托夫,通告了希特勒的电话。

“英法对与我签订军事协定有什么松动?”

“没有什么松动。据我观察他们仍然想搞‘祸水东流’。”

“莫洛托夫同志,我们必须与德国签约!”

“为了避免两面受敌,我们必须这样。”莫洛托夫很肯定地回答,“当然如果这样,英法等国会批评我们。”

“不管他。历史会证明,我们这样做是对的!”

1939年8月2日,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带着希特勒亲笔签字的全权证书,动身前往莫斯科。1939年8月3日,里宾特洛甫向苏联提出希望改善彼此关系,声称:从波罗的海到黑海没有一个问题不能通过协商解决并使双方都感到满意。  1939年8月17日,纳粹德国驻苏联大使舒伦堡再次会见莫洛托夫,表示愿与苏联缔结一项互不侵犯条约。

1939年8月23日,双方在莫斯科正式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

听到这里,伏罗希洛夫站起身来:“这样一来,将对日本侵略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对于《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从签字以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革命妥协说”、“绥靖说”、“分赃说”、“同盟说”。究其后果,有“有利说”、“利大于弊说”、“弊大于利说”、“不利说”。

但是,《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不仅打破了英法德勾结起来反对苏联存在的企图,而且打破了德日法西斯的反苏联盟和战线,使苏军在军事上避免了两线作战。这是客观存在的历史。

第二天,中岛铁藏返回东京,植田谦吉携矶谷廉介到机场送行。

从机场返回,植田谦吉问矶谷廉介:“中岛铁藏会向总长反映我们的意见吗?”

“中岛、中岛,”矶谷廉介想了想,“中岛铁藏这人没有多少本事,但精通官场那一套,为了不惹总长不快,他未必会反映。”

回到关东军司令部,植田谦吉让矶谷廉介找来寺田雅雄,三人商量了一阵子后草拟了一份电报,以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的名义发给闲院宫载仁。

植田谦吉审定完电报,两眼呆滞地看着屋顶:“事已致此,我还怕得罪谁呢?”矶谷廉介和寺田雅雄默然。

东京参谋本部的闲院宫载仁看完电报,找来中岛铁藏,将电报递给他。

中岛铁藏看起电报:仅遵大陆命三四九号。第二十三师团通过苦斗,仍有数千具尸体未收回。为此,我已命第六军在哈拉哈河右岸清理战场,在办完此事后,部队再按大陆命撤出纷争地区。皇军历来的传统是上下级如同父子,本职自任关东军司令以来作为陛下的股肱,皇军的传统我都传授给部下了。现在本职部下仍有数千具尸体未能收容,但次长不容许收容尸体,说必须遵奉上命。本职作为臣子,认为收容战死的部下,这是天皇陛下历来的意愿。为保持皇军独一无二的传统,为了显现大元帅陛下的高德,请准许我的请求。如果得不到许可,让数千英灵倒在敌人的土地上,将来我还怎样统帅军人呢?请求上奏天皇免去我司令官职务。

中岛铁藏看完沉默不语。

“次长如何看待这个问题?”闲院宫载仁问。

“这个、这个……”中岛铁藏不知闲院宫载仁持何观点。

“在新京时他们谈过这个问题吗?”闲院宫载仁再问。

回到东京后,中岛铁藏因摸不准闲院宫载仁的态度,一时没有汇报此事。此时闲院宫载仁追问,他更慌了:“这个、这个……”

“中岛君,你如实地告诉我,依你此次到新京得出的结论,植田谦吉提出收尸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已经没有退路了,中岛铁藏只好回答:“他们想以此为机会,再和苏联军队打一仗。”

“再打一仗,诺门罕之战是我大日本皇军第一次战败,是我大日本皇军的最大耻辱,再打一仗他们能取胜吗?”

中岛铁藏明显感觉到闲院宫载仁不相信关东军再战能取胜,进而推断闲院宫载仁不会赞同关东军再和苏军打一仗,便大胆地说:“他们不能取胜,我在新京也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们电报里不是讲次长不容许收容尸体吗?”

闲院宫载仁大声说:“关东军真是侥幸取胜了,朱可夫会甘心失败吗?斯大林又会善罢甘休吗?现在希特勒尚且避其锋芒,我们为什么要挑头和苏联作战呢?植田谦吉真是为天皇陛下负责吗?”

平时看似文质彬彬的闲院宫载仁,此时像在打连珠炮。

闲院宫载仁的这些观点完全符合中岛铁藏的意愿,他趁机火上浇油:“植田司令官还提出,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避职,这不是在要挟吗?”

“免职还是上军事法庭那还是小事,眼下不能让他们贸然行动,扩大战争!”闲院宫载仁说着,右拳冬地敲在桌面上。

中岛铁藏心里乐呵呵的,但脸上没显露出来。

“中岛君,你想过吗,为什么要这样?”

“苏德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苏联完全可以集中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当然不能贸然行动。”中岛铁藏回答。

“还有呢?”闲院宫载仁问。

“还有、还有……”中岛铁藏回答不上来。

“关东军能赢得了苏军吗?植田谦吉能赢得了朱可夫吗?诺门罕一仗,我们势力占优,握有主动权,可是后来被朱可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打一仗侥幸获胜了,朱可夫会甘心吗?斯大林会甘心吗?”闲院宫载仁把刚才的话又讲了一通。

中岛铁藏没想到闲院宫载仁会如此直率地承认打不过苏军,而且经过诺门罕之战,他也持这种观点。

“总长,需要我再去新京向他们传达您的指令吗?”

“植田谦吉、矶谷廉介已经丧失了理智,谁劝也听不进去,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严厉。”

闲院宫载仁当即口述,中岛铁藏记录,形成了三五○号大陆命发往关东军植田谦吉:你的打算,本着大陆命三四九号的旨意,不能采用。你把你的打算抛在一边,立即按大陆命三四九号执行;以上执行情况,速向上报告。

三五○号大陆命非常严厉,且有训斥的意味。

电报刚发出,闲院宫载仁给陆军省大臣板垣征四郎打电话,让他也制止植田谦吉擅自行动。

一直想推动对苏蒙战争的板垣征四郎已经看清了大势,尤其已经明白闲院宫载仁以至裕仁天皇的态度,便一改常态了。

板垣征四郎要通了植田谦吉的电话:“你的想法我是同情、理解的,但对大陆命如何理解,以什么态度来执行,作为臣子,想你一定会遵守臣节,并会这样做的。这些意见,闲院宫载仁总长今天已向天皇启奏了,请不要再有什么想法了。”

板垣征四郎完全从上下关系、服从命令、服从天皇上来劝阻植田谦吉。

连天皇都搬出来了,植田谦吉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植田谦吉不能说什么了,第六军军长荻州立兵觉得自己有话要说,有话必须说。

他本来踌躇满志要打一个胜仗,没想到比小松原道太郎输得还惨,一下子报销了9个联队,丢了几面军旗。这样的败绩,作为前线最高指挥官是难辞其咎的。现在大军云集,为什么不打一仗呢?

荻州立兵给植田谦吉发出了电报,强调“面对第六军死去的许多英灵,不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不把敌人打回哈拉哈河西岸是不能忍受的”。

植田谦吉很快回报,先表示对荻州立兵想法的理解,接着严厉申明:绝对防止第一线部队轻举起妄动。

9月9日,第六军部队集结完毕,荻州立兵再次电催植田谦吉下令再打一仗。植田谦吉自然不敢贸然行动,不予理会。

也就在9月9日,日本大本营的有关人事命令很快下达了。显然,这是为了保障大本营战略决策的实施。

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大将、参谋长矶谷廉介中将、第六军军长荻洲立兵中将、二十三师团师团长小松原道太郎中将被转入预备役,由梅津美治郎中将继任关东军司令官,饭村穰村中将任参谋长。

日军参谋本部参谋次长中岛铁藏中将、作战部长桥本群中将等转入预备役。

闲院宫载仁继续留用,明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因为闲院宫载仁是裕仁天皇的叔父。

为了避免再次爆发战争、受到苏蒙军的严厉打击,刚上台的日本近卫内阁指示驻苏大使东乡与苏联外事人民委员莫洛托夫谈判,于9月15日签订了停战协议,协议规定9月16日2时起双方停止实际的军事行动,并规定了交换战俘、尸体等事项。

9月16日和17日,两军的代表在战场中间地带会见,两次召开了预备会。18日和19日,举起行了会谈,规定了停战的实施、搜索尸体和交换战俘等办法。其后双方按全部条款逐一落实。

梅津美治郎上任后,修改了《满苏(蒙)边境纠纷处理纲要》,规定除关东军边境阵地外,要在伪满洲国主张的边境线后方20公里处划定警戒线,实际就是留出缓冲区。日本当局受到了一次痛苦的教训,不得不采取措施来维持和平。

植田谦吉被免去关东军司令官后,很快返回了日本。

转入预备役没有多少事可干了,植田谦吉便不时回顾起往事,其中想得最多的6月20日第二飞行集团偷袭塔木察格布拉格成功之后,如果不是大本营捆住关东军的手脚而继续空袭,牢牢掌握了制空权,诺门罕之战至少可以打个平手。

植田谦吉又想到,自己毕竟已经64岁多了,离大将的退休年龄仅几个月,仕途对于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在位时被炸残的左脚似乎没有多少感觉,一御职便觉得疼痛难忍。算了吧,别管那么多的事,也管不了,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好。植田谦吉也就平稳下来了。

小松原道太郎开始总在想,诺门罕之战到底输在何处?偷袭,炮击、夹击、夜战,这些战法都用上了,为什么就不管用呢?日军的坦克、装甲车是比苏军要差一些,但火炮并不差多少,飞机开始还占有优势。小松原道太郎想到了空军偷袭塔木察格布拉格后,为什么不继续扩大战果、牢牢把握主动权呢?这不都是参谋本部不许继续越境轰炸所致吗?这仗要打赢了,都是参谋本部指挥有方,要输了,就拿下面的人当替罪羊。这算什么?

没过多久,诺门罕之战的部分骨灰要运送回国了,参谋本部征询小松原道太郎意见,置放于何处。小松原道太郎提出,二十三师团原驻熊本,这些官兵是从熊本赴诺门罕前线的,就让他们回熊本吧。参谋本部接受了这位老师团长的意见,也算最后给了他一次面子。

熊本在九州西部,濒临东海。二十三师团战死官兵骨灰墓地选在一靠海处,有青松,有翠柏,有涛声,有山峦。

骨灰安放仪式那天,小松原道太郎原来准备参加,并且要讲话,没想到临时参谋本部通知他别参加了。

“为什么?”小松原道太郎问前来通知的少佐。

“参加的遗族很多,我们保证不了司令官的安全。”少佐回答。

“保证不了我的安全?我有什么安全需要保证的?”小松原道太郎更加满腹狐疑。

“那、我向参谋本部汇报后再通知你吧。”

直到下午典礼快开始了,少佐也未通知他。

小松原道太郎火了,我是堂堂的皇军中将,连参加部属的骨灰安放仪式都不行?

小松原道太郎自己乘车赶到骨灰安放处。

没想到一下车,就有几十名烈属迎了上来。

有人问:“你是小松原道太郎吧?”

“不错,我就是小松原道太郎。”

“你来干什么?”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走上来。

“我来悼念我的部属。”

“你来悼念你的部属?你害死了他们,你还有脸来?”

老头边用头撞击他,边喊叫着:“我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就一个儿子,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小松原道太郎刚要说什么,几个年轻人围过来:“你怎么指挥的?死了那么多人?”“混蛋,赶快滚开!”说着,有人向他吐口水,有人拉扯他的衣服,有人抡起拳头要打他。

小松原道太郎怔住了。

那名少佐带着几个士兵赶来,将小松原道太郎和烈属们隔开。

几个年轻人继续往前冲,大声向小松原道太郎吼叫着:“打死这个王八蛋!打死他!”

少佐急忙把小松原道太郎塞进车里:“你还不走!赶快走!”

回到住所,小松原道太郎仍然没回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诺门罕战败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了。

第二天,熊本以至全国的不少报纸都报道了二十三师团遗属要求严惩无能指挥官小松原道太郎的事,有的报道还添油加醋,把小松原道太郎描述得狼狈不堪。

小松原道太郎愤慨至极:“怎么把诺门罕之战挫败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了呢?”

下午,小松原道太郎赶到参谋本部,想要个说法。接见他的是那名少佐。

“我要见闲院宫载仁总长。”

“不可能。”少佐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我要见次长。”

“不可能。”少佐依旧头也没抬。

“你们怎么对一个中将提出的问题这样推诿?”

“推诿?我们要推诿,那天你就难脱身了!”

“你一个少佐就这样!你……你……”小松原道太郎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晚上,小松原道太郎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与二十三师团的官兵一起,坐在诺门罕草原上,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还唱《樱花》唱《北国之春》……

倏地,场面变了,变成了墓地门口,身边的不再是二十三师团的官兵,而是愤怒的遗属们,他们吼叫着,吐着唾沫,挥动着拳头,向他走来。

小松原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第二天早晨,小松原道太郎穿好军装,佩上军刀,向着二十三师团官兵墓地走去。

墓地一片静谧。

小松原道太郎忽然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小松原道太郎在墓地的正前方找到了“大内孜”的木牌。

“大内君,官兵们,我来了!”小松原道太郎大喊着,举起军刀刺向腹部,毫无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