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上海三大亨: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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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洒上海滩(1)

牡丹花下的司令

再说军阀方面,他们镇压了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起义以后,日夜提心吊胆。淞沪镇守使李宝章派人到山东,向张宗昌求援。张宗昌就让其心腹毕庶澄带着训练有素的第八军的2万人马来援助李宝章;又拨渤海舰队归他一起指挥。

1927年2月24日,毕庶澄率部队又到上海。时隔2年,旧地重游,毕庶澄好不威风,如今他又来上海滩镇守,谁不向他这陆海军总司令点头哈腰?为了便于指挥作战,他把司令部就设在北站的一节车厢里。他到第三天,杜月笙与张啸林代表黄金荣,曾去拜访过一次。

就在三大亨密谋后的当天晚上,一辆黑色轿车开到公共租界的富春楼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杜月笙和毕庶澄。门口的“大茶壶”一见贵客临门,忙上前点头哈腰,招呼:

“杜先生,一切都按您的吩咐,预备好了,请这边走。”

“还不快叫老六出来迎接毕司令?毕司令是个恋旧情的人,上海的这么多美女,他都不愿去看,开口就说要来看老六,这还不是老六的福气!”

“大茶壶”把客人领到二楼的一个香巢内,说:“六姑娘早就在等着了。”

刚到门口,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来,风度翩翩的毕庶澄便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了,连说了几个“好香,好香。”

进入房内,抬头便见一幅仿造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挂在壁间,两边有一副对联:嫩寒锁梦因春次,芳气袭人是酒香。图与对联下,横着一张仿红木条桌,上面陈设着一面椭圆大镜子、青花瓷瓶,瓶中插了三五支雉鸡羽毛。当中放着一只紫铜香炉,从炉盖上的“狮子”嘴里,吐出缕缕青烟,这便是满室异香的发源处。房中左边是一顶连珠帐,罩着一张梨花心木大床。这一切陈设,是模仿《红楼梦》里秦可卿的闺房模式。

右边的一张紫檀木大理石镶面的圆桌悬空放着,桌上已陈列菜肴美酒。一个削肩水蛇腰的美人儿正在摆筷子,听到话声,她转过身来,妖艳地一笑,毕庶澄全身的骨头全酥了,这正是他日夜思恋的老六。

“毕司令真是虎狼心肠,一去二年,音信全无。”老六停下手中的活,满脸委屈地说。

“公务在身,身不由己,还望花魁娘子多多原谅。”

毕庶澄上前就要拉老六的手,老六莲步一晃,移开了。

“请毕司令和杜先生小饮一杯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杜先生,有人找您!”楼下的“大茶壶”的声音传来。

“谁现在来找我?真扫兴,我还想请六姑娘陪我两杯呢。”

杜月笙来到门口,看见了自家的佣人,他低声地说:“杜先生,太太病了,要请您快点回去。”

“怎么,贵夫人贵体欠安?真不凑巧!”毕庶澄装着关切地问,其实他心里十分高兴:你小子早走早好。

杜月笙皱了一下眉头,向毕庶澄拱拱手道:“毕司令,实在对不起,只好失陪了。——老六,你一定要让毕司令尽兴。”

说完,他匆匆走了。

杜月笙一走,老六举起了酒杯,“毕司令,我敬你一杯。”

“好。”毕庶澄回答后,却并不端杯,他走到老六身边,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今天,你要在我怀里敬酒。上海滩的这些杂种,我真怕他们把我的宝贝弄坏了。”

“唉呀,天地良心,人家天天想你,两年来整日以泪洗面,什么客也不见呀。”

“那好,那好,喝完这杯酒,我可就要‘深入调查’喽。”

两杯酒见底,老六被毕庶澄抱上了床。

那老六乃是上海花界赫赫有名的“四小金刚”之一。

当晚,毕庶澄没有回司令部。

也不知什么时候,毕庶澄睡着了。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时,已是日照西窗了,毕庶澄在富春楼一泡就是两天……。

再说第八军官兵一连两日见不到自己的军长,渤海舰队也找不到自己的司令,军心大乱。司令部里军情文书堆积如山,几个不识相的部下还想法子打听到富春楼请示汇报工作。这其中,就有驻沪海军司令杨树庄。他亲自找到富春楼,向毕庶澄报告接到张宗昌大帅的急电,要他率领上海的舰队南下讨伐国民军。

“大帅来电,那就照办吧”,沉浸在好事之中的毕庶澄不耐烦,想早些打发他走。

“不过,司令要考虑到,我的舰队一走,这吴淞口的防备就空虚了……”

“那就不去吧。我给大帅发个回电行了吧?还有什么?”

这分明是赶人出门。杨树庄向这位顶头上司敬了个礼,别转屁股就跑。他回到军舰上的第七天,便投降了北伐军。可毕司令还蒙在鼓里呢。

“报告司令,北伐军已攻占杭州、宜兴、常州,张大帅要您速率本部北上,一是解孙传芳被困南京的围,另外也好使第八军能够机动点,不至于在上海被擒。”

“哪有这么严重,”毕庶澄说,“叫老子去救孙传芳那‘笑面虎’,我才不傻呢,不去,按兵不动,大家该找什么乐就找什么乐。”

“那大帅已来三封电报了。”

“不理他,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怕个卵蛋!”

秘书有些不情愿地走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杜月笙来到了“一星”,他告诉毕庶澄处境不佳:沪宁铁路已从常州被拦腰切断,运兵北上南京,不可能;杨树庄舰队已易帜投降北伐军,从海上撤退去山东,也无望;北伐军进逼上海外围,要死守上海,不易。

“那怎么办?”毕庶澄听后,急得满头大汗。

“路子还有一条,”杜月笙胸有成竹,吊着对方的胃口,“我为司令想了万全之策,美人江山两不误。”

“依你怎么办?”

杜月笙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子前,右手食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易帜。

毕庶澄看了,背着手站在窗前,许久,长叹一声:“也只好走这一步棋了。一切拜托杜先生联系。”

过了一天,来了回音:“只要毕军长能过来,不与北伐军为敌,呈请总司令批准后,可委为国民革命军军长,第八军就地改编。”

毕庶澄喜出望外,保住军长头衔,又得美人相伴。于是把第八军的防务计划、作战阵势等机密全数交出,以示“易帜”的真心。

做完这些后,毕庶澄又吞下“金刚猛力回春丸”开始与一位美国女郎交往。

再说,周恩来、罗亦农、汪寿华等人,正在紧锣密鼓地酝酿第三次武装起义。在准备过程中,工人们感到最大的困难是搞不到武器。

一天,领导起义的周恩来同志和赵世炎同志,来到商务印书馆看望工人纠察队。周恩来告诉工人们一个消息,闸北地区的工商界老板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维持生产和商业秩序,正在组织一个保卫团。“这个保卫团是得到批准的,有足够的枪支弹药,你们派些工人兄弟进去,弄点枪支弹药来武装工人纠察队。”周恩来说。

工人们一听,都摇头不干,给老板扛枪,维持秩序,那不成了资产阶级的走狗了吗?

周恩来笑着开导大家:“我们的目的很清楚,打进这个保卫团,既可以弄到我们目前缺少的枪支弹药,又可以利用保卫团的合法身份进行军事训练,掩护我们起义的准备工作,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工人们一听,乐了。

不久,有40名工人加入了保卫团,有的还当上了保卫团的班长、排长。大家穿上保卫团的服装,明里给保卫团站岗,暗里给工人纠察队运送枪支弹药。

一天,打进保卫团的工人接到起义指挥部的命令,要他们去军委办公机关运一部分武器。执行这个任务的任其祥和徐辉祖在保卫团的制服外面罩上大褂子就出发了。他们走到法租界辣斐德路辣坊军委机关里,把两只装满枪支子弹的皮箱,搬到一部小汽车上。小汽车载着他们直驶商务印书馆。

车子开到一半,他们突然发现一部小汽车紧紧跟在后面。车子开出租界,任其祥和徐辉祖悄悄褪去大褂,露出里面的保卫团制服。前面站岗的警察原想拦车检查,一看是保卫团的人,就放行了。

那辆神秘的小汽车加快速度追了上来,徐辉祖和任其祥叫司机把车往保卫团团部开,途中,终于把尾巴甩掉了。

3月21日中午,江海关大钟的指针移向12时整,全上海无数的工厂、学校、机关、商店、火车、轮船的汽笛、电铃、悬钟,顿时齐鸣,上海工人总同盟大罢工开始了。

继之而起的是学生罢课、商人罢市。

仅半个小时,不论租界和华界,所有的工厂一律关车,全部电车和公共汽车一概停驶。全上海125万工人中,有80万人加入了浩浩荡荡的罢工行列。

依照事先的约定,杜月笙等人没有阻止工人们的行动。

提蓝桥电车厂、友新铁厂的工人带着自制的炸弹,来到飞虹路香烟桥警察局。炸弹发出剧烈的声响,吓得警察们四散奔逃,工人们趁势冲了进去。

攻打五区警察总局的职工们办法更妙,他们把鞭炮放进火油箱里,爬到靠近五区警察总局的居民屋顶上燃放鞭炮,然后扔下两颗手榴弹,顿时,鞭炮声声如机关枪开火,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天动地,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再看那些警察,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全部缴械投降。

工人纠察队一下子得到了30多支长枪,力量大增。

这时候,根据军阀部队向北火车站集中企图固守待援的情况,中央特委会解除了周恩来的南市地区起义指挥的职务,正式任命他为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总指挥,赵世炎为副总指挥。

总指挥部设在闸北宝山路横浜桥商务印书馆职工医院内。陈独秀也住到了附近福生路中央宣传部机关所在的一个亭子间里,以便直接和总指挥部保持密切联系。

预定由大罢工转为起义的时间,是当天下午1时整。可是不到预定时间,由王若飞、徐梅坤指挥的南市工人纠察队首先打响,势如破竹,仅五个小时,就攻下了淞沪警察厅和所属的一署三所,占领了电话局、江南造船厂和高昌庙兵工厂等所有重要目标。

虹口、浦东、吴淞、沪东、沪西五个地区也于当晚基本结束战斗。最后,只剩下了闸北鏖战犹酣,胜败未决。

闸北是张宗昌的主力毕庶澄的第八军驻地,情况最为复杂,重要的据点就达十多处,守敌装备精良。北站的装甲列车内,还有一批作战经验丰富的白俄官兵参加作战。

周恩来面对强敌,毫不畏惧,沉着地指挥战斗。他身穿蓝色学生装,戴一顶鸭舌帽,缠着绑腿,腰扎皮带,挂着手枪,英姿勃勃。自从选入中央特委会并担任军委书记的一个月来,他为争取起义的全胜而殚思竭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在罗亦农、汪寿华、赵世炎等战友们的紧密配合下,从侦察敌情、制订起义计划、筹集和运送武器弹药、组织黄埔学生对工人纠察队进行作战训练,以及联络北伐军、策反敌军,联合商人保卫团等等,简直是日理万机。由于他的军事才能和周密准备,在极短的时间内,使5000余名毫无作战经验的工人纠察队员,掌握了基本的巷战知识,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

夜幕降临,闸北的战斗在延续,枪声不绝于耳,战果在艰难而缓慢地扩大中。总指挥部跟着战线的推进,已经三易其所,从商务职工医院转到第五警察署,又转移到东方图书馆。当攻击目标最后集中到北火车站的时候,经过反复拼杀,双方一时出现了胶着状态。

屯集北站的2000多名毕庶澄部队,凭借装甲列车上的大量轻重武器,对起义者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扑,还丧心病狂地对宝山路虹江路一带当年的繁华商业区进行炮火轰击,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红了夜空。

周恩来冒着密集的枪林弹雨,亲临激战前沿,视察战情,鼓动士气,组织救火,安排灾民疏散,又亲自参加修筑工事,急速调集增援力量,誓死要拿下北站这个最后的堡垒,决不让起义功败垂成。

此时,坐镇在福生路亭子间的陈独秀,焦虑万端,忧心如焚。他对周恩来的工作是放手的,也是满意的。可是,眼前出现的困境,却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他深知起义的大忌,就是拖延时间,这不仅会影响士气,而且如果敌人援兵一到,难免前功尽弃。

想到这些,他如坐针毡,连续派人前往业已挺进到龙华的北伐路东路军前敌指挥部,交涉请愿,申明起义本意就是为了实施孙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为了响应北伐军,里应外合,防止溃军烧杀抢掠,拯救民众,要求北伐军立即进军上海的市区。

可是,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遵照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的密令,硬是按兵不动,忍看军阀残杀工人和居民,作壁上观。第一师师长薛岳激愤求战,也遭严厉呵责。

子夜3时左右,当陈独秀得悉北站的工人纠察队又一次攻击受挫时,他便决定采取三十六计的最末一计——“走为上”,立刻撤兵。他当即写下亲笔手令,命专人送往前线指挥部,要求全体武装纠察队停止进攻,火速撤往大场方向的远郊农村,以求保存力量。下达这项退兵手令的时候,特别宣传委员会委员郑超麟等人正在陈独秀的身边。

全党最高领导人和起义军最高决策人的这一重要手令,作为起义总指挥的周恩来,到底是否收到?采取什么相应措施?如今的史料档案中,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而看一看当时周恩来的实际行动,却同陈独秀的意图完全背道而驰:周恩来一方面力促北站的纠察队发动当地居民,共同加固守备工事,紧缩包围圈,不让敌军突出一兵一卒;另一方面,又调动武装纠察队堵截自吴淞方面乘火车回援北站的一个团的敌军,拆去铁轨,颠覆列车,突然伏击,予以全歼。

随即,又集中除租界隔绝地区以外的各区武装纠察队员,向北站守敌发动总攻,于次日下午6时许,在不依赖外力援助的情况下,完全依靠工人武装力量,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淞沪镇守使李宝章逃窜,下落不明。

那支由张宗昌、毕庶澄精心训练的直鲁军精锐之师的第八军,被上海起义的工人彻底打垮,全军覆灭。

且说毕庶澄因与杜月笙谈过“易帜”之事,便什么也不在乎了。他索性就住到了“一星”妓馆之中。

这些日子,遍尝各国女郎的滋味,的确使他感到上海是个太美妙无穷的世界了。日本女郎的温柔、英国女郎的高贵、法国女郎的浪漫、美国女郎的风骚、德国女郎的典雅、西班牙女郎的火烈都让他神魂颠倒。

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枪声响起时,毕庶澄刚刚睡醒,“一星”的老板已为他准备好一桌酒菜。刚起床,卫兵来报,说有些工人不上班,想闹事。

“闹事,你们手上的枪是干什么的?不能打?去,传我的命令,谁敢闹事就打死谁。”

“是!”卫兵回答一声走了。

只可惜,这个卫兵还没到司令部向有关长官传达命令,司令部已被武装起义的工人给端掉了。而毕庶澄此时,正在妓院里逍遥呢。

且说上海市内此时已同吵爆豆子一般了,武装起义的工人越战越勇,警察和北洋军节节败退。

天大亮后,又一个卫兵来到“一星”妓馆。他在俄罗斯女郎房间的外面高声叫道:“毕司令,大事不好了,我们的很多兄弟被打散了。”

此时,毕庶澄正在与俄罗斯女郎难分难解,哪有心思,不由大骂道:“妈个巴子!你们要稳住,几个工人算什么?老子已‘易帜’北伐军了,快去叫弟兄们稳住。”

22日晚上6点钟,起义工人占领全城后,毕庶澄与俄罗斯女郎的交锋终于结束。

此时,一队卫兵闯了进来。他们架上毕庶澄就往外跑。

“你们干什么?”毕庶澄大叫。

“司令,全城都被起义的工人占领了,不趁着现在的混乱,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这队人从真如镇逃出上海。

毕庶澄由于连日服用“金刚猛力回春丸”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使身体变得极为虚弱。他们逃到无锡乡下躲了个把月,才渐渐养息好。后来,张宗昌知道了毕庶澄躲在无锡,就派人把他诱骗至济南,在济南就地枪决。

蒋介石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