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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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位大亨,分道扬镳(1)

一、福煦路上的豪华赌场

张啸林之所以被称为“三色大亨”,是因为他一生所干的勾当都没有离开黄、赌、毒。“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杜月笙攀上了蒋介石这棵大树,力争上游,与宋子文、陈立夫等人过往甚密,并极力洗白自己,逐渐淡出了黄、赌、毒。但张啸林却认准靠上了国民党这棵大树,正是大干一场的好时机。实际上,上海的新局面对他确实非常有利。上海滩上的新主人,杨虎、陈群是他的拜把弟兄,黄、杜、张门下的叶焯山、芮庆荣、谢葆生、马祥生等人一个个位居要职,有权有势,这正是他放手大干的天赐良机。

尽管张啸林也做过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当的生意,但大多离不开背后的交易。他曾与黄金荣、杜月笙一起开了一家逸园跑狗场,中苏恢复邦交之后又在爱多亚路97号创办了霖记木行,后来又开办了长城唱片公司。这些生意使得他在工商界逐渐有了一些名气,身兼许多公司的董事长、名誉董事长之职。但真正赚钱的生意还是黄、赌、毒这些勾当。

张啸林的小花园旅馆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妓院,他不断地从南京、苏州和扬州等地购买年轻的姑娘,用各种噱头来招揽嫖客,生意倒也红火。由逸园跑狗场改建而成的大吉游乐场则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赌场。

三鑫公司的烟土生意更是让他大发其财。

回想这些年的经历,张啸林断定自己只能在黄、赌、毒这三个勾当上发财。所以,“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他一直在谋划着如何利用当前的有利时机,大干一场。一天,张啸林径直走到了隔壁的杜公馆。以往杜、张两家往来,从来不需要下人通报,只需要问清楚要找的人在哪个房间里就可以了。如今虽说堵了小门,需要绕一大圈,但无需通报的习惯并不曾改。况且,杜公馆的下人都知道张啸林的脾气,无论杜月笙是否在家,都没有人敢拦着他。

张啸林走进古董间,见杜月笙正在一字一句地读报,便打趣地说:“月笙,又在认字呢!”

杜月笙笑了笑,回答说:“现在时局不同了。”

张啸林笑了,用手指敲了敲茶几,回答说:“现在时局确实不同了,整个上海滩都是咱们兄弟的天下了。”

“四一二”反革命事变时结交的六位把兄弟之中,杨虎是上海警备司令,直接掌握上海市民的生杀予夺大权。王柏龄在清党以后被蒋介石任命为镇江要塞司令,镇江两岸都是他的辖区。陈群是上海党政军的实际负责人,他身兼20余要职,掌握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杜月笙不知道张啸林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他。张啸林见状,笑着说:“趁着现在这个大好时机,咱们兄弟的力气要往一处使,那才好发财呀!”

杜月笙点了点头,回答说:“是这么个道理。”

张啸林说:“这就对了,月笙,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俗话说‘时来顽铁成金,运去黄金变铜!’人生在世,能有几次好机会?放着坦荡荡的财路不走,我们手底下万把个弟兄,不给他们找一笔财香,时局一变,你叫他们去喝西北风去?”

杜月笙自有自己的打算,他终于明白了张啸林要说什么。他猜,张啸林270接下来一定会说开赌场的事情。果然,张啸林再次开口便提到了开赌场的事情。他说:“我看好一处地方,就是福煦路181号的那幢宅子,大约有60亩地的一个大庭院,庭院中是一幢三层楼的英式洋房,非常气派。这在法租界可不多见!我们何不在那开个三鑫公司俱乐部呢?”

杜月笙问:“什么俱乐部?供自己兄弟白相的地方?”

张啸林回答说:“不是,不是。我们要开的俱乐部,名义上是供三鑫公司员工与客户白相的,但有钱都可以去玩几把。那么大的一片场地,那么大一幢豪宅,自然要开成上海滩,乃至全国独一无二的豪华俱乐部。”杜月笙皱皱了眉,问道:“这个俱乐部的主业是什么?”张啸林惊讶地瞟了他一眼,回答说:“俱乐部嘛,自然是样样齐全,主业肯定是赌台啊!你认为怎么样?”杜月笙吞吞吐吐地说:“这倒是一桩好事!只是,只是这上海滩刚刚到了北伐军手里,还不晓得上边是什么政策,万一总司令对这个没有兴趣,到时候我们不好交代。”

张啸林听了杜月笙的话,立刻火了起来,他大声嚷道:“就凭我们给他卖命,就算他心里不高兴,又能怎么样?何况我们是开在租界,又不是开到华界去。”

杜月笙坚持把这件事情缓一缓,但张啸林始终不同意。张啸林发了一通脾气,跨出了大门,又去找黄金荣。他并不是想拉黄金荣入伙,而是想通过他来劝说杜月笙。一直以来,上海滩人人知道“杜、张不分家”这件事。如果破了这个例,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况且张啸林也是真心为手下上万名兄弟的未来着想。只是他没有杜月笙看得深远,没有杜月笙圆滑罢了。

让张啸林更加郁闷的是,黄金荣听了他的介绍,居然漠不关心地说:“既然月笙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你要做就自己去做吧。我是退休的人了,不好再抛头露面,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张啸林闷声不响,亲自策划准备。他在回家的路上气哄哄地说:“没你们我就做不成事情了吗?这一回,我一定要做得有声有色。”

张啸林用一个月4000块大洋的租金租下了福煦路181号那幢巨宅。前门开在福煦路,后门直抵巨籁达路上。那座院落是双扇铁门,汽车可以直进直出。进门之后是一座有亭台楼阁,的大花园,正中一片碧茵草坪,四季长青。坪后一栋三层楼大洋房,美轮美奂,大有月殿云堂的气派。这一座庭院是洞庭山富户席姓的产业,在法租界算是数一数二的私邸。

张啸林令人将一楼和二楼辟为赌场。赌场里,36门的轮盘赌台,就有八张之多。环绕在中间大厅四周的又有数不清的大小赌室,牌九、麻将、梭哈,凡是有名堂的赌博形式,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三楼是赌客们休息之所,迷宫般的大小房间,设备新颖,从吞云吐雾的鸦片烟,到名牌洋酒,大菜咖啡,中西各色糕点,在这里是日夜供应。张啸林还借鉴小花园的经验,挑选了一批训练有素的美貌少女来充当服务员。少女们彩蝶儿似的飞来飞去,挑土烧烟,莺啼燕语,秀色可餐的姿容,舌底生花的谈吐,能让赢钱的更加开心,输钱忘记不快。

上海滩上开了这么一家大赌场,一传十,十传百,全国轰动。181号也成了举国第一的销金窟。开张以后,福煦路、巨籁达路顿时车水马龙,冠盖云集。

杜月笙不愿意掺和进来,但他手下爱钱的人多的是。杜公馆的账房钱惠宝和杜月笙的开山门徒江肇铭纷纷来到181号混饭吃。钱惠宝当上了181号的经理,江肇铭则成了赌场的上手。上手是赌场里主持赌博之人,江肇铭得了272这个差使,真是不胜之喜。赚大钱不说,同时也将他在赌国的身价,提高了不少。江肇铭“上海滩第一‘摇缸’”的绰号便是从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181号赌场首先以其庞大的赌客队伍而居同业之首。来这里的赌客大多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或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他们挥金如土,一个晚上胜负动辄十万八万,一时被上海市民传为奇谈。

原来经常在杜公馆设赌局的豪客纷纷转移阵地,到了181号。清廷邮传部尚书盛宣怀的几位少爷小姐,有“赌国魁首”之称。盛宣怀兴办洋务起家,富可敌国,留下的产业也极其可观。再加上,他的儿女们大有乃父之风,长袖善舞,能赚大钱也会花大钱。当年盛家沪宅在静安寺路,和诗人邵洵美比邻而居,邵洵美的太太是盛宣怀孙女,他父亲邵月如则娶了盛宣怀的女儿,盛邵两家都是巨富,于是父子郎舅姑嫂经常都是181号的座上客。他们赌到兴起,干脆用寸土寸金的房地产道契为采头,输赢个三五十万,照样面不改色。

叉袋角朱家的小开朱如山则第一个来捧场。叉袋角位于上海北火车站附近,位置横跨闸北和公共租界西区,是长安路底麦根路北近苏州河一带的统称。这一带地势冲要,工厂林立,几乎全是朱家的物业。朱如山可谓黄浦滩上最懂得享受之人。他到181号去赌钱打麻将,以法币六七万元为一底,以当时的金价计算,约合黄金六七百两。

朱如山妻妾成群,但家规颇严,有时候他会率领他所有的姨太太光临181号,到场助阵。朱如山的姨太太个个花容月貌。当这些姨太太与他同行,俱由他的正室夫人亲自带队,姨太太们集体出动时,穿一色的时装,戴同样的首饰,烫一律的发式。她们环立在朱如山身后,像布置了几重肉屏风。

在181号开业初期,黄金荣和杜月笙倒是一直没有出现。黄金荣一向绝迹赌场,他不到场倒没有什么关系。但杜月笙的消极抗议却让张啸林显得十分尴尬。有的时候,有朋友问他:“为啥杜先生还不来呢?”

张啸林便不知如何回答是好。1927年8月,蒋介石突然下野,南京形势大变,一帮贪官污吏纷纷携巨款前来上海滩,让三大亨做他们的向导,一同白相。杜月笙也觉得自己将“宝”押在蒋介石身上押错了,才领着这些人来181号大赌特赌。从此之后,181号赌场的生意更加火爆了。张啸林这一宝押中,自然是喜不胜收。

黄金荣退休之后,果真不大出来活动了。他把自己名下的诸多物业,如戏院、浴室、赌场等全部交给了门生去打理,他本人则按月收取包银。1930年底,他在漕河泾建成了一处占地60亩的黄家花园,同时又收购了上海滩最大的娱乐场——大世界游乐场。黄金荣虽然益发财大气粗起来,但始终深居简出。

杜月笙仍一门心思跟着蒋介石,极力洗白自己。他在经营三鑫公司的同时,开始广泛结交金融、工商界人士,开始向金融、工商界渗透,逐渐由白相人脱胎换骨,成了实业家、社会活动家和海上闻人。

二、暴虐成性,打死下人

张啸林虽然不大讲究排场,但华格臬路的张公馆里也有十几名下人。李弥子充任管家,在李之下有门人、听差、佣人,大家各司其职。由于张啸林对待下人不像隔壁的杜月笙那样大方,后来有一些人离开了张公馆,千方百计地进入杜公馆。但杜月笙也不愿意坍张啸林的台,所以那些资质平平之人来投奔他,他是不收的。

尽管如此,张啸林本人与一妻三妾都有专门的姨娘服侍。除此之外,张啸林还有一名小厮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名小厮名唤阿二,来自浙江绍兴,为人忠厚老实,办事小心谨慎,从不偷懒。张啸林对他也颇为器重。

但张啸林有一个坏毛病,他不但喜欢在外面打架,还喜欢在家里逞威风。娄丽琴和三名小妾都挨过他的拳头,那些下人们就更难免吃些皮肉之苦了。阿二在众多下人之中是唯一一个没有吃过皮肉之苦的人。

五卅运动之后,法租界吸取英日两国所受到的教训,逐渐采取以华制华的策略,吸纳更多的中国人参与到租界的管理之中。1927年1月12日,法租界商业总联合会宣告改组,成立纳税华人会,委员名单之内,赫然添上了杜镛、张寅等人的大名。杜镛是国学大师章太炎给杜月笙改的名字,张寅便是274张啸林。兄弟二人跻身半官方性质的华人纳税会,都十分兴奋。他们积极怂恿黄金荣,由他出面同公董局交涉,暗地里又组织流氓请愿,终于在当年3月24日促使纳税华人会通过了组织法,采取“影子内阁制”,公然喊出了“以努力争取华人参政为职志”的口号。法租界当局无可奈何,唯有接受这一既成事实。7月25日,纳税华人会选举产生了九名“临时华董顾问”。临时华董顾问是一个寓意深远的职衔,它既不是官方的正式职位,也不是民间组织的头衔,而是带有半官方性质的一个职务。显而易见,这些“顾问”是在进一步作实际参政的准备。

当选“临时华董顾问”一职的有:张寅、杜镛、程祝荪、于子冰、尚慕姜、吴亮置、鲁廷建、沈仲俊和朱声茂等九人。张啸林和杜月笙是九位临时华董顾问之中理所当然的领导者。另外七位顾问无一不和他和杜月笙有着密切关系。当时,尚慕姜每天早晨都要到杜公馆,专为读报给杜月笙听。

等到1928年,法租界公董局第一位华董出缺,“影子内阁”提供候补人选,华人纳税会公议推举张啸林递补。于是,张啸林便成为法租界第一位民选的华董。

公董局相当于法租界的最高权力机关,在它之下,分设警务、工程、税捐、分类营业、卫生等各个部门,其中尤以警务处的权力最大。警务处下面分设政治、刑事两部,此外还管理着租界内的七个巡捕房。警务处的政治部与刑事部各设督察长一名,黄金荣在法租界的最高职位便是警务处刑事部督察长一职。起初,法租界公董局的公董们全部是法国人。民国十六年初,公董局改选,五名中国人当选为公董。

张啸林当选这一职位,既是时代发展之必然,也是他个人在法租界势力的一种显示。一月九日,张啸林宣誓就职。在就职典礼上,张啸林东南西北地一通乱扯,把公董局的华洋公董们搞得头昏脑胀,方寸大乱。张啸林坚持华人纳税会的临时华董顾问也要在法租界总领事署宣布就职。这一要求实际上并不合理。因为华人纳税会是半官方性质的机构,临时华董顾问并不是官方正式任命的职务,没有在当局宣誓就职的必要。

法国人当然不同意张啸林的这一要求。张啸林当场便撒起泼来,满嘴脏话,搞得那些公董们哭笑不得。公董们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

12月8日,华人纳税会其余八位临时华董顾问便堂而皇之的在法国总领事署275“宣誓就职”了。

如此一来,公董局便等于承认了“影子内阁”的存在。“影子内阁”有了合法合理的地位,法租界就相当于同时有两个最高权力机构,谁掌实权?连法国人都大为困惑了。

张啸林和杜月笙等人高兴极了,尤其是张啸林,他大摆筵席,庆祝这一胜利。宴会过后,张啸林又嚷嚷着,要到181号去赌几把。有杜月笙这个赌鬼在场,赌局定然不小。没有想到,张啸林当晚的手气特别差,一个通宵连打20多圈,仅仅和了两把。到次日早晨六点钟,赌局才告结束。

张啸林有个习惯,每天睡觉前都要用温水洗洗脸。散局后,张啸林回到张公馆,准备上床睡觉,便招呼道:“阿二,打水来!”

喊了半天,居然没有人回应。张啸林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顿时破口大骂道:“阿二,死哪儿去了?打水来!”

原来,张啸林等人通宵打麻将,阿二端茶倒水,忙前忙后,这会已经困得不行了。刚回到张公馆,他便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睡着了。张啸林看到阿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叫都叫不醒,顿时怒火攻心,走上前去,一把揪起阿二,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阿二的鼻子顿时血流如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啸林揪住领口拎到了半空,狠狠摔在地上。阿二趴在地上,一边抹鼻孔和嘴里流出来的血,一边哀求道:“老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贪睡了,再也不敢了。”

张啸林正在气头上,哪里肯依,他照准阿二的头部,又是一通拳脚。他一边打,还一边骂:“妈的,老子养你是吃白饭的!”

阿二平日里战战兢兢地服侍着张啸林,本来就缺乏睡眠,劳累过度,身体也不是很好。被张啸林这么一打,不出五分钟,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