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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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白两道,称王称霸(1)

一、张、杜的纳妾“大赛”

1921年前后,杜月笙与张啸林的名声在上海滩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尤其是杜月笙。每天晚上,杜公馆门前都是车水马龙,佳宾盈门。随着场面的逐渐增大,杜公馆的佣人也随而增加。如此庞大的事务需要一个人来专门管理。沈月英身为杜夫人,自然成了管理家务的第一人选。

不过,沈月英身体文弱,时常生病,而且又吸食鸦片,烟瘾颇大。几年下来,她精神越来越萎靡,渐渐地竟长日足不出户,只是躺在楼上的卧室,一味地喷云吐雾。关于沈月英为何会变成这样,历来传闻颇多。有一种说法是,沈月仙和杜月笙之间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她和自己的一位表哥长期通奸,被杜月笙发现后,便被软禁起来。

杜月笙嗜赌,杜公馆经常开设赌局,上海滩的闻人们一掷千金地豪赌,一个月下来积存的彩头便有几万块大洋。为了便于保管财物,杜月笙买了好几只大铁箱,外加一台保险柜。原本这些铁箱和保险柜的钥匙都是交由沈月173英保管的。但是自从沈月英吸食大烟,足不出户之后,如何管理庞杂的事务便成了杜公馆里的头等大事。再加上杜月笙本是一个喜欢在万花丛中拈花惹草之辈,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跟一个大烟鬼同枕共眠。再说,一个没有女主人的杜公馆,多少让杜月笙觉得没有面子。

民国初年,有钱有势的男人,娶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杜月笙也早有此意,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老板黄金荣说了之后,黄金荣当即表示赞同。1918年,杜月笙一年之内连娶两位新夫人。上半年讨的是陈帼英,她原本是一个舞女,姿容艳丽,在交易场上认识了杜月笙。所谓“郎有情,妾有意”,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杜月笙的二太太。

下半年娶的是孙佩豪。孙佩豪是苏州人,时年16岁,正在书寓所里做“先生”。“先生”是高级妓女,卖艺不卖身。看到孙佩豪的第一眼,杜月笙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杜月笙把自己想替孙佩豪赎身、娶她为三太太的想法说了出来。孙佩豪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书寓里“先生”虽然卖艺不卖身,但终归是妓女,想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当时来说并不容易。如果嫁给普通市民,她们自己又心有不甘。孙佩豪能嫁给杜月笙的这样人物,在当时来说几乎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杜月笙一年之内连娶两房太太之时,张啸林还没有发迹。等他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成为上海滩三大亨之一的时候,他也在娶妾上动了心思。一则,他的势力与杜月笙相比,可以说不相上下,他有心在各方面同杜月笙暗中较劲,一定要盖过杜的风头;二则,自从他和娄丽琴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孩子。虽然娄丽琴对领养孩子的兴趣颇大,但终归不是自己亲生的,张啸林对此颇为遗憾。如今功成名就,张啸林决定纳妾生子。

有一天晚上,张啸林破天荒对娄丽琴特别温存。娄丽琴以为他浪子回头,念起了夫妻的情分,也一改平时的慵懒,使出浑身解数迎合他。完事之后,娄丽琴趴在张啸林的怀里,继续卿卿我我。张啸林突然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下个崽呢?”

娄丽琴被张啸林的这句话给弄懵了,她一时竟说不出来话。张啸林喃喃174地说:“我要再娶一个。”娄丽琴幽怨地说:“你不是常在外面睡女人吗,还娶什么呢?”张啸林坚定地说:“我要娶个能生孩子的女人。”娄丽琴忽的坐起来,瞪着大眼看着丈夫,大声说:“你说真的?”

张啸林转过身,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卧房。娄丽琴明白,她没给张啸林生个一儿半女,丈夫要纳妾,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当然,张啸林娶了妾之后,依然没有自己的孩子。问题很可能出现在张啸林自己的身上。不过,当时生不出孩子都往女人身上找原因,甚至连女人自己也这样想,生不生孩子完全是女人决定的。娄丽琴便是这样。

张啸林穿好衣服,正准备离开,娄丽琴突然冷冷地问:“纳谁?”张啸林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冷地回答道:“没想好!”娄丽琴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张啸林,纳谁好呢?在众多的相好之中,最令他倾心而又难以忘怀的是杭州妙智庵里的智能。不过,智能是个尼姑,尘缘已断,难以强求。除此之外,他所熟识的女子,大部分出自长三堂子,玩玩可以,娶回来作老婆的话,他是不愿意的。

不久之后,张啸林便结识了张秀英。张秀英是英租界福致里书寓的一个名角。她是地道的苏州姑娘,父母都是梨园科班出身,张秀英打小耳濡目染,再加上母亲的悉心指教,唱腔练得婉转悠扬,如诉如泣。十来岁时,她跟随父母到上海发展,不料还没有倒上海,一家人便被乱兵冲散了。张秀英被一个上海妇女带回家,留作童养媳,住在闸北的两间破屋里。

不料,那妇人的儿子在两年之后死于车祸。邻居说这是张秀英命中克夫的缘故,得赶快打发走。妇人一怒之下便她卖到了四马路的一家书寓。张秀英从此落入风尘。由于张秀英颇有功底,很快便技压群芳,赢得了一帮忠实的粉丝,成为书寓里的大红人。老鸨对她都要礼让三分。

张啸林见报纸上把张秀英吹捧得如仙女一般,便决定请她来小花园唱三天堂会。理由是庆祝自己45岁的生辰。旧时,富贵人家每逢喜庆等事,便将演员邀至家中或客店演出,谓之堂会。堂会不仅有京剧、昆曲,还有杂耍和曲艺。

在张啸林的安排下,李弥子给张秀英送去了一纸精致的请柬。张秀英和那老鸨都知道张啸林的来头,不敢怠慢。两天之后,张秀英便在一帮人的陪175同之下来到了小花园。小花园里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并不想听戏,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位被报纸吹捧上天的名妓。张啸林一见张秀英,就被她吸引了。张秀英的皮肤颇黑,但却黑得健康,黑得健美。一种异样的情感窜上张啸林的心头,他想纳张秀英为妾。他在心里嘀咕道:“你杜月笙能从书寓里娶到孙佩豪,我也能娶个黑珍珠!”

戏演到一半,张秀英到后台去补妆,张啸林便跟了过去。张啸林是情场老手,很快便获得了张秀英的芳心。张秀英混迹风尘已久,早已厌倦了卖笑的生活,她想找个合适的人选,把自己嫁出去。如今见张啸林生得倒也端正,况且又是上海滩的大亨,委身于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张秀英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张啸林要娶她,她便嫁。只是,作为女人,不能太主动,要沉得住气。

张啸林从后台出来之后,便跟娄丽琴商量,让她去跟张秀英说,后两天的戏不唱了,他要娶张秀英为妾。娄丽琴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改变什么了,便极不情愿地在当天演出之后步入了张啸林为张秀英在小花园准备的单间。本来,这个单间是专为娄丽琴而设的,干净整洁,平时除张啸林,任何男人不得入内。张秀英此时正在房间里发呆,她在回想张啸林白天在后台与她的亲昵。张秀英一见娄丽琴,忙起身道:“张夫人来了,快请坐!”

娄丽琴冷冷地回答道:“不坐了,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张秀英诧异地问:“说什么?”娄丽琴冷笑了一声,回答道:“白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如你不嫌,就住进张公馆来吧。”张秀英讪讪地说:“不知张夫人是什么意思?”娄丽琴正色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家阿虎想娶你进门,做二房。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张秀英这才缓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忙改了语气,温和地说:“这件事情太突然,请张夫人容我想一想。”娄丽琴说:“张小姐是名人,我们张老板也有些地位,不知哪里不妥?还有什么好想的呢!阿虎吩咐说,明早就停戏。明早给我们一个答复。”

娄丽琴走了之后,张秀英思索了一夜,最终她决定,嫁给张啸林做二房。出于对娄丽琴的感激和敬畏,张啸林既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办酒席,只是到城隍庙卜了一卦,择了吉日,一顶小轿将张秀英悄悄抬进了门。洞房之夜,娄丽琴心里有气,连夜跑到小花园去住单间去了,几天也没回家。

过了段日子,张秀英说要宴请一些朋友,酒席就摆在张公馆内。张啸林正在新婚的兴头上,岂有不依之理,便任她去摆布。直至客人登门之前,张秀英才把客人的姓名告诉张啸林。他听了那些人的名字,惊喜得不知所措。原来,张秀英请的全是军政界的要人。当时,上海滩由于租界及在军政界的特殊地位,各省军阀无不在上海滩设置了代表处或派驻了私人代表。

在南北对峙,各省四分五裂的情况下,上海就成了情形微妙的政治中心。各路政客也纷纷在上海滩活动。那些代表和政客们们岂是等闲之辈,他们哪一个不是眠花宿柳之人。张秀英认识的政客不少。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孙中山的保镖杨虎等人都与她熟识。张秀英请到张公馆的就是这些人。见有机会与这么多军政界的大腕结交,张啸林岂有不开心之理!

众人大吃大喝之后,张啸林又把他们拉到小花园以赌博助兴,爱寻花宿柳的自有美人领到房间取乐。张秀英周旋其间,招待得十分得体。娄丽琴一旁看了,自叹不如。从此,娄丽琴对她看重起来,毕竟她能帮助自己的丈夫发展事业。不管怎么说,她娄丽琴才是正室,张秀英不过是二房。娄丽琴很快放下了身段和成见,跟张秀英以姐妹相称了。张啸林见了,也十分开心,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后来,张啸林又娶了两房姨太太。但由于缺乏资料,至今不知这二位姨太太姓甚名谁。

二、黄金荣老共舞台跌霸

在杜月笙和张啸林二人卯足了劲,比赛纳妾之时,黄金荣也没有闲着。他平日慑于林桂生的雌威,没敢动娶姨太太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外面沾花惹草。1921年,黄金荣开设于郑家木桥南堍的老共舞台戏馆,一下子延揽了三位色艺俱佳的坤伶登台。这三位最早在上海登台的坤伶,她们的艺名是小金铃、粉菊花和露兰春。

法租界巡捕房有一位叫张师的翻译。他是黄金荣的门生,露兰春便是他的养女。露兰春小时候,张师曾带她到黄公馆里来玩过,圆圆脸,怯生生的,非常讨人喜欢。大家见她皮肤白,面孔圆,因而喊她“小毛团”。

几年之后,小毛团长大了,张师经常带她到黄金荣开设的戏院里去听戏,学哼几句老生,居然中拍中节。张师看她聪明伶俐,便请了戏师傅专来教她。有一次,黄金荣看见她,小丫头已经变成了大姑娘,玉人颀颀,艳光四射。这时候她已能唱十几出老生戏,兼工青衣,委实是不可多得的材料。经过张师夫妇的同意,黄金荣便把她带到老共舞台,佐之以另两位坤伶粉菊花和小金铃,决定捧红她。露兰春登台演出之日,黄金荣特地请了朋友去捧。露兰春果然不负黄金荣所望,一炮而红,成为了老共舞台的台柱。

黄金荣乐得合不拢嘴,不惜斥重资,聘名师,为露兰春排演连台好戏《宏碧缘》。这一部戏唱得老共舞台天天客满,人人争说露兰春。露兰春不但为黄老板赚足了钞票,同时,也使这位五十四岁的老人,美色当前,返老还童,他对露兰春体贴爱护,无微不至。露兰春上戏馆,黄老板派保镳,派车子,管接管送,除此以外,不论他怎样忙法,每天晚上,必定要到老共舞台,亲自为她把场。

民国初年,坊间有“四公子”之说。关于四公子各为何人,坊间说法不一,但他们都是风流倜傥少年,而且俱为名门贵裔,财势绝伦。浙江督军、权倾东南的大军阀卢永祥的儿子卢筱嘉被上海坊间列为四公子之一。他不但喜欢听戏,而且精于音律,是戏剧界的名流。

有一天,卢筱嘉轻车简从,专门赶到老共舞台去听露兰春的拿手好戏《镇潭州》。露兰春饰演岳飞,却将一段戏文唱走了板。当时电影尚不普及,听戏不过是社会名流借以消遣、交际的手段,许多听戏的人并不懂得音律。即使是唱走了板,观众一般也听不出来,即使偶尔有人听出来了,像露兰春这样颇受黄金荣钟爱的演员也不敢有人当众指出其中的错误。卢筱嘉自然是一个例外。露兰春唱走了板,他当场便怪声怪气地喝起了倒釆。

露兰春从来未被人当众羞辱过,自然气不过,匆匆唱完一段,便跑到后台放声大哭起来。黄金荣一见,气不打一处来,他顿时勃然色变,命人立刻将那个捣蛋鬼抓住,给他点颜色看看!

黄金荣的保镖大多没有机会认识卢筱嘉这位公子,他们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卢筱嘉的衣领,当场便甩了他两记耳光。但黄金荣认识卢筱嘉。当属下把卢筱嘉推推搡搡地带到他面前的时候,黄金荣顿时目瞪口呆。但双方的冲突已经发生,如何收场呢?他黄金荣的势力再大也打不过权倾东南的大军阀卢永祥。他理应向卢筱嘉赔礼道歉,然后再登门拜访,负荆请罪。但如此一来,他在上海滩的颜面恐怕也保不住了。

左思右想,黄金荣决定兵行险招,假装不认识卢筱嘉,放人了事,并希望卢筱嘉也不以此为怀。于是,他故作冷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了,放他走路!”

但卢筱嘉年轻气盛,岂肯就此了事呢!他自恃父亲拥兵十万,权倾东南,素来不把谁放在眼里。不过,老共舞台毕竟在法租界的地面上,卢永祥即使有再大的能量,也不敢在法租界撒野。因此,卢筱嘉当场愤愤地说了句:“今天我算阴沟里翻了船!我们走着瞧!”

卢筱嘉这句话等于是向黄金荣下了战书。他不敢怠慢,当夜便紧急把杜月笙和张啸林叫到了钧培里商量对策。杜月笙和张啸林都深感此事难办,尤其是张啸林,因为他素来和浙江军阀关系不错,如今黄金荣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恐怕很难收场。

杜月笙和黄金荣商量对策的时候,张啸林在一旁闭紧了嘴,一言不发。黄金荣见状,便对张啸林产生了不满,认为他不够义气,往后的那些年里,一提张啸林,他便不胜愤懑。但是张啸林的一言不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时,三鑫公司的烟土走私正是靠着卢永祥的得力干将何丰林的庇护,才能顺风顺水,从吴淞口外转驳来的烟土甚至都是堆放在淞沪护军使的衙门里的。一旦得罪了卢筱嘉,卢永祥怪罪下来,不但黄金荣要“吃不了兜着走”,恐怕连三鑫公司都要受到牵连。杜月笙也毫无办法,只好说先摸摸情况再说。

一连几天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黄金荣以为这件事情便这样过去了,再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一天晚上,黄金荣吃完晚饭,便带了四个贴身保179镖,摇摇摆摆地踏进了老共舞台的包厢。黄金荣事先发了请帖,请租界里各帮会、商会的头面人物看戏,为露兰春捧场。露兰春这天也格外卖力。她换了一副崭新的行头,反串小生,更显得俊美倜傥,一出场,就是满堂彩。黄金荣乐得心花怒放。

就在这时,十几个便衣悄悄溜进了黄的包厢,其中一个人用手枪顶着黄的脑袋,低喝:“姓黄的,幸会了。”黄金荣睁开眼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你……”那人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不错,是我,卢筱嘉。”说罢,卢筱嘉朝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动手。便衣们先将黄金荣的保镖绑在座椅上,随后架了黄金荣就走。黄金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架走了,这件事情立即轰动了上海滩。黄金荣算是在上海滩“跌霸”了。跌霸是帮会俚语,指栽了跟头,只是跌霸专门用在老大级人物身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