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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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把握时机,跻身黄门(4)

郭海珊望着舢板逐渐消失在江面上,朝戴步祥和季云卿点了点头。三人便放心地走下跳板,摇摇摆摆地上岸去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从始至终,始终有一个黑影在他们身后远远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下船之后,那黑影跟着跳下船去。

十几分钟之后,舢板划到了江心。突然,一只乌篷船冲出来横在舢板前面。舢板上的人刚要开口大骂,乌篷船上便跳出六七个蒙面大汉,用篙头钩住小舢板舷帮,用力一拉,便死死地将其控制住了。几个人立即用刀逼住舢板上的四个人。两个蒙面人跳下来,从稻草堆里翻出两口皮箱,扔到了乌篷船上。小舢板上的人被人用刀顶着,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人抢走了皮箱。

得手之后,乌篷船上为首的那人朝众人点了点头。乌篷船便扬起帆,架起两支橹,飞也似地向吴淞方向驶去。这件事情便是张啸林一手策划的。乌篷船上为首的那名流氓便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吊眼阿定。两只皮箱里装的全是烟土。

等乌篷船靠了岸,吊眼阿定将皮箱搬到准备好的黄包车上。等在码头上114的张啸林问道:“事情没出差错吧?”“没有,非常顺利。不过,我看到季云卿,这好像是他的货。”张啸林一听“季云卿”三个字,暗惊道:“啊,没想到这是他的货。我竟然抢到了恩人头上。”

张啸林毕竟是张啸林,他故作镇静地问:“季云卿没看出什么吧?”

吊眼阿定洋洋得意地说:“爷叔,你就放心吧,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是我们干的。他们肯定以为是黄老板的人干的。这下黄老板要替我们背黑锅了!”张啸林嘱咐道:“不准乱说,这件事情也不能让月笙知道,我们这也是在帮助黄老板对付大八股党。”吊眼阿定连连点头,但他的心里却不以为然。帮助别人,有这样帮助的吗?这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自从抢了季云卿的烟土后,张啸林胆子越来越大。他指挥吊眼阿定等人在吴淞口一带神出鬼没,抢了大八股党不少烟土。在张啸林与杜月笙的联手打击之下,大八股党在烟土商面前丢尽了脸面,他们的信誉也一落千丈。

七、昔日把兄弟飞黄腾达把握时机,跻身黄门

张啸林得意起来之后的第一桩事便是挪窝。随着排场日大,他原本在小东门租住的房子已经显得太寒酸了。不久,他便选中了重庆路马乐里一栋石库门房屋。石库门住宅是上海滩独有的民居住宅形式,脱胎于中国传统的四合院。

19世纪中后期,太平天国起义席卷半个中国。江浙一带的富商纷纷逃入上海的租界。外国人趁机大发其财,他们大兴土木,在中国的土地上兴建房屋,出租给中国人居住,从中赚取租金。这便是石库门建筑的由来。石库门住宅多为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坡型屋顶常带有老虎窗,红砖外墙,弄口有中国传统式牌楼。大门采用二扇实心黑漆木门,以木轴开转,常配有门环,进出发出的撞击声在古老的石库门弄堂里回响。门楣做成传统砖雕青瓦顶门115头,外墙细部采用西洋建筑的雕花刻图。二楼有出挑的阳台,总体布局采用了欧洲联排式风格。

这种中西建筑艺术相融合的石库门作为建筑和文化的产物,在中国近代建筑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它的出现是一种城市生活的必然。洋场风情的现代化生活,使庭院式大家庭传统生活模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适合单身移民和小家庭居住的石库门弄堂文化。

张啸林租了一处石库门住宅之后,不惜斥资装修,将其建成了一处像模像样的“张寓”。为庆祝乔迁之喜,张啸林在搬家那天大宴宾客,招待亲朋好友。该来的都来了,没一个是空着手的。装修一新的张寓里到处洋溢着欢乐的笑声。杜月笙也提着一些礼物,在门人的陪同下赶来道贺。张啸林感激不尽,觉得自己拣回了已丢失许多年的面子。

贵宾中,有个叫吴鸿的浙江人。此人与张啸林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与他在浙江武备学堂时的拜把子兄弟夏超以及杭州青帮“大“字辈人士李休堂等人关系非同一般。夏超从浙江武备学堂毕业后,被留校任学生队队长。后来,他受革命党人秋瑾的影响,加入了光复会,后又加入中国同盟会,被推举为同盟会浙江支部会长。1906年夏,夏超与同盟会骨干赵一平一起,密谋联络浙江各处革命党人,调集700余人,以投考为名赴省城,策应秋瑾组织武装起义。

起义失败后,夏超在浙军第二标统带(相当于后来的团长)蒋尊簋开办的浙江弁目学堂任教官。不久后,他又跟随蒋尊簋调到广西,任广西督练所科长。浙江光复后,夏超返浙,任都督汤寿潜幕僚。1912年,汤寿潜赴南京任交通总长,浙江各府推荐蒋尊簋继任都督,夏超升任都督府副官长,兼任陆军小学校长。袁世凯窃取革命果实之后,派朱瑞接任浙江都督,调任夏超为省警察督练所主办、杭州警察局局长。杭州警察局改为省会警察厅后,任厅长,兼任浙江全省警务处处长,管辖全省各县警察所及重要乡镇警察分所。夏超为扩张自己的势力,在同乡中培植势力,如水上警察厅厅长叶焕华,警备统领章燮、章培,警练所所长夏尔屿等青田人都身居要职,王伯平、伍精材、林映清,出身北京高等警校,分别委为杭州警察所警务科长、卫生科长,宁波警察所所长。全省76个县的警察所长,青田人占到32人。故有“浙江警官,青田人占十之七”之传言。同时,夏超还建立了城防保安处。经他苦心经营,属下已拥有二万之众,掌握浙江军警实力,权倾一时。

1915年冬,夏超与宁波独立旅旅长周凤岐一起,联络驻省城浙军十二旅旅长童保喧、嘉湖镇守使吕公望、台州镇守使张载阳等密谋浙江独立。1916年4月11日晚,夏超等人发起政变,围攻督军署,朱瑞仓皇逃走,夏超接任钱塘道尹职。

夏超与周凤岐推举吕公望任都督。吕公望因浙江历次事变,都由夏超主谋,因此罢免了他省会警察厅长之职。夏超的手下一片哗然。夏超鼓动亲信组织警界反对,将来接替的付其永殴打重伤,驱逐出杭,并于十二月联合周凤岐等人驱逐了吕公望。北洋军阀看到夏超的势力,不得不让他继任省警察厅厅长,还升任第五军司令部副官长。夏超在浙江的势力迅速膨胀。

吴鸿原是夏超的部下,也是李休堂的门生,当过杭州蒙古桥第二警署署长,算起来还是张啸林的师兄。此人与上海青帮联系甚密,经常来往于沪杭两地。他得知张啸林乔迁的喜讯,便急忙赶来道喜。

同乡的到来,无疑使张啸林的自豪感又添了几分。他忙着热情招呼。吴鸿虽然是兵痞出身,但胸中有丘壑,他知道张啸林终非池中之物,如今已然是小有势力了,如果能把老家浙江方面关系网扯起来,日后,其风头盖过黄金荣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闲聊了一番,吴鸿便建议张啸林说:“你与夏超、周凤歧、张载阳都是同学,何不利用关系,给自己找张王牌?这对你在上海滩的发展肯定有好处。”

张啸林恍然大悟,他这些年只顾着在上海滩寻找靠山,竟然把在浙江武117备学堂时的拜把子兄弟忘在了脑后。张啸林连连点头称是。吴鸿便把夏超这些年在浙江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在夏超、周凤岐和张载阳三人当中,张啸林与张载阳的关系最好,所以最关心的也自然是他。张啸林知道吴鸿是夏超的部下,自然要先向自己介绍他。介绍完夏超,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张载阳怎么样了?我到上海后,就没了他的消息。”

吴鸿笑了笑说:“他现在也不得了了。你离开杭州没多久,他升任陆军第二十五师五十旅旅长兼杭州镇守使了。民国二年之后,他又先后调任宁绍台镇守使、嘉湖镇守使,升任第二十五师师长,授中将衔。现在任浙江省军第二师师长。威风着呢!”

张啸林听了既羡慕又难过,要是当初忍耐忍耐,熬到武备学堂毕业,现在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混个一官半职当当。他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吴鸿看出了张啸林的心思,安慰他道:“师弟,你别灰心!你可知道这上海滩虽大,但在军备上,它隶属于浙江陆军的管辖。张载阳对你定会有用。”

张啸林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不过,他马上又陷入了沉思,他毕竟是一个与军界毫无瓜葛的流氓头子,即使与张载阳、夏超和周凤岐等人联系上了,也未必能对自己的发展有多大的帮助。更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远在浙江,上海方面的事情未必能插上手,不如让吴鸿先帮自己探探口风。

想到这里,张啸林微笑着对吴鸿说:“师兄,你回杭州给张载阳、夏超他们捎个信,告诉他们我张啸林非常想念他们,等有机会了,我一定登门拜访。”

吴鸿心领神会。张啸林便领着他参观了新居。客堂左右各有一扇门,各通东西厢房,东厢房是佣人住处,西厢房是餐厅。穿过一个幽静的天井便是一个大客厅与两个一大一小的厢房。大厢房是主卧,摆着箱笼橱柜和一张大床,收拾得十分清爽。小厢房内摆着一张麻将桌,是张啸林准备用来消遣娱乐之地。由于暂时用不着,张啸林并未装修二楼,那里空空如也,显得异常荒寂。

吴鸿一边观赏,一边开玩笑似地说:“人常道有家有室,你现在是有室了,该把家人接来了。”

张啸林笑而不答。这正是他的心事。他在道上虽然混出了一些名堂,但与黄金荣、杜月笙等人相比,毕竟还有不小的差距。他想把精力先放在壮大势力上,至于家人,他暂时还顾不上,只能按月派人送些钱财到杭州,让他们自己过生活。

八、抢夺鸦片贩运保护权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张啸林成了“张大帅”把握时机,跻身黄门之后,小东门一带的流氓头子们便开始纷纷登门拜访。第一个登门的便是乌木开泰。那日,张啸林正与一名妓女厮混,听到门外通报道:“爷叔,范大爷来访。”

张啸林正在兴头上,朝着门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哪个范大爷?”

门外回道:“范开泰范大爷!”

张啸林闻听乌木开泰来访,惊讶万分,不知出了什么事,他忙从那细皮嫩肉的妓女身上爬起来。

门开了,张啸林对乌木开泰拱手道:“范大哥,小弟不知是你,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

乌木开泰跟着张啸林进了屋,瞟了一眼从主卧里走出来的女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吃惊地说:“大哥这里有客,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打扰!”

张啸林尴尬地笑了笑,客气地说:“哪里,哪里,逢场作戏罢了。”

说完,他对那妓女挥了挥手,把她打发走了。

那妓女走了之后,两人又寒暄了一番。乌木开泰便直入主题,将他来找张啸林的目的说了出来。原来,乌木开泰是为码头上抢土的事来找张啸林的。他与张啸林虽然有些过节,但大利当前,小小的过节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现在张啸林手下人多,关系网大,如果能与他联合,肯定可以大发其财。

张啸林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一直在码头上散打,与官方或上海滩的几大亨素无瓜葛。自杜月笙进入黄公馆之后,他一直都把希望寄托在这条路上,一边积蓄力量,一边等着能被黄金荣赏识。杭辛斋将他介绍给黄金荣之后,他更想做出几件像样的大事,以引起黄金荣的注意。乌木开泰主动来要求与他联合,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啸林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

当晚,乌木开泰在老正兴酒楼宴请张啸林。法租界烟土行大老板苏嘉善和英租界的烟土行大老板范回春两人作陪。苏嘉善是常州人,此人虽然做的烟土生意,但与一帮的流氓不同,身上透露着一股书卷之气。

范回春是上海人,在英租界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关于他和乌木开泰之间的关系,坊间的说法不一。有人说他是乌木开泰的叔叔,也有人说他是乌木开泰的哥哥,还有人说他是乌木开泰的堂侄。由于正史上没有记载,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范回春的势力远比乌木开泰要大,据说他还做过七天上海县的县长。而且,二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并不十分融洽,否则,乌木开泰根本不需要同张啸林联合,只需要投靠范回春就可以称霸十六铺码头了。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转入正题。原来,大八股党被小八股党以及张啸林等扳倒之后,一些烟土商便不再信任他们了,也不愿意再同他们合作了。但是杜月笙的小八股党毕竟是在暗中活动,由他们来提供货源也不太合适。于是,苏嘉善、范回春等人便想另辟奇径,让乌木开泰联合张啸林,把码头上的鸦片贩运保护权拿下来,专门给他们供货。这乌木开泰和张啸林的势力虽然无法同大八股党或黄金荣相比,但给他们几个土行供货,已然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