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喜欢我
慕容千夜缓缓转过眸，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甚至看她的目光中都不含一丝情绪与焦距。
笑笑看着面前满身是血，双眸赤红的慕容千夜，那姿态仿佛是自地狱而来的修罗，令人禁不住瑟瑟颤抖。
她知道她在害怕，这样的慕容千夜让她畏惧惊恐。
那样强大的压迫感逼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有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一刹，她却似乎看见那双赤红的眸子中划过的一抹深深的孤独与痛苦在挣扎，让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
“慕容，你还认得我么？”笑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唤着他。
慕容千夜眸光微微一诧，神色似在挣扎，紧拧着眉，哑着声道：“别……别过来！快逃！逃的越远越好！”
紫河勉强撑着身子，沉着声道：“丫头，你没看见他已经失了神智么，再靠近他，他会连你也杀！”
笑笑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径自走到了慕容千夜面前，紧紧握住了他拿剑的手。
她记得，那个女子曾说过，不该在慕容千夜变成那样的时候逃走，指的便是这种时候么？
那个时候，碧灵的逃离一定让他很失望也很伤心吧？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一定不是他所希望的。
而且他也是为了救她，她更不可以不管不顾地逃走！
“你……”慕容千夜的手已紧的发白，努力克制着挥剑的冲动。
笑笑十分坚定地看着他道：“你没有抛下我不管，来救我，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一向如此，谁对她好，她也会加倍地对对方好！
慕容千夜眼色复杂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明明是在害怕着的，却还是没有像当初碧灵那样惊惶地逃走，这一刻，他觉得原本渐渐冰冷的血液似乎也慢慢又暖了起来。
“慕容，你好一些了么？有没有……我可以帮你的？”笑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慕容千夜一边压抑着体内煞气，一边看了她半晌，然后点点头道：“可能会有些难受，你……”
笑笑想也不想地应下：“没关系，只要你能恢复原状就好！”
慕容千夜不再说话，只伸手按在了她胸前。
不过一会功夫，笑笑便觉胸口发闷，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被抽走一般，身子瞬间变得冰冷。
喵的这哪是有些难受，根本是很难受！
慕容大骗子！
就在笑笑身子几近麻木僵硬之时，慕容千夜收回了手，眸中那赤红色渐渐褪去，长长吁了口气，终于回复了正常。
“冷……好冷……”笑笑的牙有些打战。
慕容千夜带了些歉意道：“因为你的灵魂十分纯净，所以我取了些你灵魂的气来压制体内的煞气，可能会造成灵魂的负荷，这才觉得冷，过一会缓缓就好了。”
“哦……”笑笑继续颤着声应着：“不过你变回来就好，刚才那样子真的吓到我了……”
慕容千夜淡声道：“下一次若是再遇见我变成这样，还是逃走的好……我不知道能不能再压制住，很可能就会杀了你……”
近日煞气发作的时日越来越频繁，已旨他所不能控制的了。
“碧灵就是这样被你杀的么？”笑笑试探地问了一句，看到慕容千夜骤变的脸色，忙又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你就当我刚放了个屁吧！”
慕容千夜只是淡淡一笑：“不错，我失控杀了她，每每煞气发作之时，我都不能抑制住心中突然涌起的强烈杀意，脑中除了杀念再无其他……你怕么？”
笑笑想了一下，然后道：“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是，你更怕吧？本来煞气发作就已经很痛苦了，若是还没有人可以在旁边拉你一把的话，一个人更痛苦吧？你看，我拉了你一把，你不就清醒过来了？”
慕容千夜怔了怔，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轻声道：“那是因为是你，所以才……”
笑笑没听清他的话，只兀自奇怪道：“可是，为什么你体内会有煞气呢？”
慕容千夜沉默了一会，才淡淡开了口：“只能说，是我自作自受。”
“咦？”笑笑疑惑地看着他。
慕容千夜却是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只淡声道：“没什么，回去罢。”
见他不愿说，笑笑也不再问，乖乖地准备跟着他走。
“看样子，我还真是被完全无视了呢……”冷不防身后一声嗤笑响起，一道身影飞扑而来，直袭向笑笑。
慕容千夜眼色一凛，本能地反手一掌，将紫河震飞开去。
然而，却未料紫河的手已抓住了笑笑的胳膊，连带着笑笑一起也跟着被震飞。
而身后，却是万丈深渊！
“啊……！慕容！”笑笑大声惊呼，却被紫河带着一齐跌下了悬崖。
“笑笑！”慕容千夜脸色一变，伸手便要去拉住笑笑，却只触到她飘落的一袭衣角，半跪在崖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掉了下去。
紫河嘴角微微扬起一丝邪气的笑。
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笑笑感觉到越来越快的下坠速度，风声在耳边呼啸，心中的害怕渐渐扩大，撑满了整个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会就这样摔下去粉身碎骨而死么？
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有一个名字在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一个明明想放弃却总是不断想起的人……
魅雪……
幽暗的林间，魅雪自昏迷之中惊醒过来，心中莫名泛起一丝隐隐的不安，下意识地站起身。
绯舞见状忙上前拦住他：“魅雪！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拖着这副孩童的身子还想上哪去？”
方才他重伤昏迷，虽然她替他疗伤，却并未痊愈。
“不用你管！”魅雪冷冷拒绝她，推开她的身子便径自朝前走去。
绯舞眼色沉了沉，忽而抬手在他身上一点，魅雪的身子立时僵住无法动弹。
“你敢对我下禁制？”魅雪眼色微微冷凝。
绯舞微微咬了咬唇，道：“魅雪，就算用强硬的手段，我也要将你带回王宫，绝不会再让你受那人类女子的迷惑，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扑通……！”一声，笑笑没有预想中的摔的粉身碎骨，而是落入了冰冷的寒潭中。
胡乱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又爬上岸，浑身都湿透了。
只是意外的，竟然没觉得很冷，难道又是魅雪的血保护的关系？
坐在岸边，笑笑喘息了几口气，眼角瞥见同样爬上岸的紫河，立时警惕地退到了一边。
紫河重伤之下，已经十分虚弱，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袍。
紫河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挑眉无力地一笑：“怎么还不跑？你现在想逃我也拦不住你了。”
“不用你说，我当然会走！”笑笑哼一声，马上爬起来，转身就要跑。
现在不跑的是傻瓜！
然而，跑了没多远，她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只见紫河虚弱地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吓人，伤口的血一直流不止，自身下缓缓地蔓延开来。
这样一直流会不会死人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笑笑立刻就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喵的萧笑笑你是白痴啊，管那种人的死活做什么？他可是要吃你的臭蛇，还拉你下水找垫背的卑鄙家伙，他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可是……可是……
咦喂？为什么身体会自己动了起来？为什么她的脚在往回走？为什么她的手还不由自主地将对方给扶起来了？
啊啊啊？
萧笑笑你真是个十足的大傻瓜！
笑笑扶着紫河，面上飙着两双宽面条泪，真想抽死自己。
紫河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微微一眯眸：“你又回来做什么？”
笑笑一面扯下衣裳给他包扎伤口，一面没好气地一撇嘴：“你管我！”
她也不想的，可是又没法真的狠下心放任他流血流到死。
紫河看了她半晌，忽而勾唇一笑：“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丫头，不过，你若是以为对我施了恩，我便会放过你，那你便打错算盘了。”
笑笑手下力道加重了一下，让紫河禁不住闷哼了一声，然后瞪着他道：“我才没想过像你这种人会懂什么知恩图报，我救你就只是因为我想救你而已，就算知道以后你还会吃我，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死！你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蠢事！被你吃掉也是我活该！”
当初为了魅雪这个“儿子”，她也是做了一堆吃力不讨好的事。
结果现在还不是好心没好报，她都快死N次了，也没见那只死狐狸来救她！
紫河怔了一下，眸底盈满了笑意，想说什么，忽而身子一痛，一圈紫光菜出，一下子又变回了原形。
看着怀里突然变成一条紫色小蛇的紫河，笑笑呆了一下，随即惊的大叫一声，差点没把他从怀里扔出去：“你、你怎么变成蛇了？”
喵的不知道她最怕蛇么？
紫河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伤势太重，所以无法再维持人形，你若是怕，也可以不必管我。”
笑笑犹豫了一下，看着伤痕累累的紫蛇，终于还是颤着手将他给捧了起来，“算了！死就死吧！遇到我算你走运！”
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个像她一样的笨蛋了。
窝在阴暗的山洞里，笑笑虽然没觉得冷，却还是有些害怕。
看着脚边躺着一动不动的小紫蛇，笑笑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蛇身：“喂！你怎么样了？”
它身上的血已经止了，可是却一直没动过，而且蛇身僵硬冰冷，总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这，笑笑忍不住又多戳了下。
“戳的这么起劲，怎么？现在不怕了？”冷不防，小紫蛇懒懒开了口，声音虚弱中却带着几分戏谑。
笑笑忙缩回手去，故作若无其事地轻哼一声道：“谁叫你都不动一下，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紫河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我是冻僵了身子，没死倒也差不多了。”
“蛇也怕冷的么？”笑笑故意用嘲笑的语气道：“蛇不都是冷血动物么？”
紫河只嗤笑了一下，似乎连理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他堂堂腾蛇族的太子，竟沦落到冻死的地步，传扬出去还真是要贻笑大方。
就在他暗自自嘲之时，忽而一双温暖的手将他缓缓捧起，抱进了怀中。
“果然是快成蛇冰棍了，哎，你真是走了狗屎运，碰上我这么个烂好人……”笑笑一边将他揣在怀里，一边直摇头叹气。
紫河怔了一下，然后悠悠开口道：“我可没叫你救我。”
“知道知道，以后被你吃了也是我活该我倒霉嘛！”笑笑有些郁闷地一撇嘴，挑挑眉问：“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没？”
紫河微微一眯眸：“什么？”
“就是说有个农夫干完农活，看见一条蛇冻僵了，觉得它很可怜，就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用暖热的身体温暖着它。那蛇受了暖气，渐渐复苏了，又恢复了生机。等到它彻底苏醒过来，便立即恢复了本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恩人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创伤。农夫临死的时候痛悔地说，我可怜恶人，不辨好坏，结果害了自己，遭到这样的恶报，我真是活该！”笑笑一板一眼地讲着故事，最后看了怀里的蛇一眼，闷闷道：“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分清善恶，只能把援助之手伸向善良的人。对那些恶人即使仁至义尽，他们的本性也是不会改变的。”
“然后呢？”紫河悠哉游哉地问了一句。
笑笑奇怪：“什么然后？”
紫河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讲这故事的目的，又是想说什么？你明知后果还要救我，又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我还抱着些希望，期待你不会像故事里的蛇那样没良心的忘恩负义吧！”笑笑小声嘀咕着：“好歹也当个像白娘子那样的好蛇啊……”
其实若说真没目的倒也不是真的，像小说里，善良的女主救了坏人后，坏人都改过自新，对女主好到极点，有幸的还升级成了男主，当然，她没指望这条蛇会成她的男主，她只希望他能别再想着吃她就好了。
“白娘子又是谁？”紫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现这丫头实在有趣的很。
笑笑反正闲着无聊，就又跟他讲起了白蛇传，讲起了白娘子与许仙之间恩怨情仇的故事。
听着笑笑讲故事，紫河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暖了起来，那种温暖的感觉伴着笑笑的声音，让他觉得十分舒服。
他倒是挺享受这样的感觉。
在笑笑讲完之后，紫河一副十分了然的口气悠悠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笑笑两眼立时一亮，兴奋地看着他：“你明白了？”
他终于想通了，打算当一条知恩图报的好蛇了么？
紫河稍稍扭动了下蛇身，眸底满是玩味的笑意：“原来你喜欢我。”
笑笑嘴角抽搐了一下，头顶一只乌鸦嘎嘎飞过，数道黑线沿着额角直滑而下。
“我……喜欢你？”笑笑咬着字眼磕巴地开口：“谁说的？”
他到底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来的？
紫河慢悠悠道：“你说的那条白蛇和那什么许仙的故事，不就想说，你也像那书生一样喜欢我了，所以想让我和白蛇一样，以身相许来报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