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倚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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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险死

我死了吗?没有,我感觉小腹剧痛,我还有感觉,说明我还活着,可是这剧痛怎么如此经久不散,痛得我难以忍受,脑子烧得如火炙一般,偏偏感觉思想如此清楚,我清楚地记得枫林夜斗,风清扬用“倚天剑”,不错,那把正是“倚天剑”,“倚天剑”穿过我的双手,刺入我的小腹,一想到手,更觉得双手手掌也剧烈地燃了起来,那感觉,真正是如火煎般难熬,以“倚天剑”如此之利,又怎会刺我不死?难道我已经死了,因杀孽太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倍受轮回之苦?

不对,我肯定还没死,我知道了,虽然我身受重伤,但剑刃及身,那只是皮肉之伤,我的九阳真气还在,阴阳二气还在,可以保得我灵台清明,真元无损,可也加倍的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对肉体的感觉格外清晰。

如此在疼痛中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身体似乎不再那么痛了,脑子也不再那么烧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疼痛已大减,却口渴异常,不由得叫道:“水……水,我要喝水。”话一出口,我也诧异地感觉到我能出声了,可是没有人理我,我忍受良久,可口渴却不比疼痛那么能忍受,我挣扎着想起来,却一失平衡,一下子从床上翻倒下地,碰到了床边的一张桌子,只听“哐”的一声,桌上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忽听得门外“啊”地一声惊呼,有人推门而入,紧接着有人娇声叫道:“啊!你……你醒了?”一听到这声音,我脑中便浮上了一张美丽的瓜子脸,第一次见到杨月时的情形映入了我的脑海,杨月,是杨月,我努力试着抬起头,可脑中一昏,头一低,又晕了过去。

再次有知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觉得口中有淡淡的汁水流下,无比甘甜,有点像娃哈哈,又有点像农夫山泉有点甜。

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秀美无伦的花容,略带憔悴,正是跟我一起回来明朝,两年之久未见的杨月,我颤声道:“月月,真的是你?你……你……”杨月哽咽道:“沐哥哥,你不疼月月,狠心丢下我离开我,月月本想再也不理你了,可……可我真的忘不了你!”泪珠儿断线珍珠般掉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道:“月月,世事难料,发生那样的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总之,是我不好,对你,对敏儿姐姐,我都问心有愧!咱们不谈过去的事好么?”杨月收起眼泪,道:“你倒滑头,本来我是真想兴师问罪的,可是看你伤得这么重,这笔帐便先记着,等你伤好了,再慢慢和你算!”我苦笑道:“这次受伤如此之重,也不知还要再躺多久?”杨月道:“受伤了就好好呆着吧,伤没好哪儿也不许去!”

我问道:“月月,这是什么地方啊?你怎么在这儿?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是你救我回来的吗?”杨月笑道:“对不起,这四个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了你,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这儿的,当然不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至于你嘛,七天前……”我惊道:“七天?我昏迷了七天?”杨月白了我一眼,道:“能捡回一条小命,你便算是烧了高香了,怎么?嫌少啊?”我苦笑道:“七天啊?真是辛苦月月好妹妹了。”杨月道:“伤还没好全,便来这套,真是死不悔改,言归正传,七天前,一大清早我便在院子里发现了你,当时你满脸满身都是鲜血躺在院子里,我吓了一跳,以为你已经死了,走近一看,居然还有呼吸,我赶紧将你拖回屋内,说实话,没将你拖死真是你的运气,你可知道你有多重?”我笑道:“是你力气太小了吧?”杨月道:“不管是你太重,还是我力气太小,总之我连拖带拽将你拉回屋里,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弄到床上,忙活了半天,才将你的伤口包扎好。”

我看了看双手上裹着的厚厚一层布料,小腹伤口上也裹了厚厚的一层不知是什么的布,苦笑道:“要‘天赐公主’亲自给小人裹伤,真是不胜荣幸,受宠若惊,不过公主的手艺实在不怎么专业,跟裹粽子没什么两样。”杨月瞪眼道:“要不是本公主用这裹粽子的手艺为你包扎,你早就去见西方如来佛祖了。”我双手抱拳(其实手上裹着布,也抱不了拳),道:“那小人拜谢公主救命之恩。”微一用劲,小腹剧痛,不由得“哼”了一声。

杨月见状,忙过来道:“好动鬼,叫你不要乱动,贫贫嘴还可以,这下吃到苦头了吧?”扶我躺好,我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算止住了疼,杨月接着道:“我将你伤口裹好之后,这才找来清水,将你身上的鲜血洗净,当我擦干净你的脸的时候,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是你!”道:“当时是不是大喜若狂,心花怒放?”杨月又白了我一眼,道:“喜你个头,当时我是更加担心了,若换作旁人,就算实在救不活,那也没什么,但我知道了是你,心中的那份焦急,可真是难以形容,沐哥哥,你可知道要是你死了,我……我……”

我心下感动,伸出那双包满白布的手,握住了杨月的左手,柔声道:“月月,我知道你对我最好,我这不是没死吗?”杨月道:“你不知道当时人家有多担心?你这没良心的,还取笑我。”我举起左手道:“我发誓,我要是心中有取笑月月的念头,我……”话没说完,一双温软润滑的纤纤五指贴在了我的嘴上,杨月道:“我知道,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以后别轻易发誓,发了誓是要应验的。”杨月玉手纤纤,我只觉舒服无比,左手收回,抓住了他的手,虽隔了一层布,仍很清楚的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我不觉紧了紧握她的手,却不知双手带伤,一握之下,又痛“哼”了一声,杨月嗔道:“又乱动,不听话,活该!”我只得苦笑。

我接着问道:“月月,你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杨月摇了摇头,道:“六月初九那天早上,一大早我便被父王招进王府内……”我“嘿”了一声,道:“父王!”杨月俏脸一红,道:“起初我也不习惯这么叫他的,后来跟着妈妈,便叫顺口了,不过我叫妈妈还是叫妈妈的。”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杨月又道:“沐哥哥,我知道你和他有深仇大恨,敏儿姐姐的事,其实细细想一想,和他关系真的不大!”我冷笑道:“关系不大?东方笑受谁的差使?”杨月黯然道:“既然这样,那我称呼‘他’好了,六月初九那天早上,他将我召进王府,说是想一家人聚一下吃吃饭,吃过中饭之后,我便出王府回家了,可谁知轿子抬了半天,还未到‘天香宫’,我心中纳闷,掀开轿帘一看,顿时发现轿子根本不是回‘天香宫’,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我大怒,喝住轿夫,可那轿夫充耳不闻,继续抬着我朝前走,我没有办法,只有任由他们将我抬来此地,说实话,虽然我在北平已经两年了,可是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是北平城内,因为我没有出过城门,就这样,我就来到了这里,门口有四人轮流把守,我在这里呆了足有十多天啦!“

我道:“这是朱棣的计谋!”杨月道:“父王!?哦,不,你是说他将我关在这里的?”我点点头,将朱棣如何以杨月为质,迫我去杀曹勇,而我又如何下不了手之事同她讲了。杨月听后道:“这么说,北平围城还未被解了,唉!”我摇头道:“不,曹勇已死,朱棣北军杀出城外,大获全胜,北平之围早解了!”杨月诧道:“那你又说你没有下手。”我道:“曹大哥不是我杀的,是我走之后才死的,唉,这件事,恐怕天下人都会认为是我干的了,我该如何去跟朱大哥解释?”一想到这件事,我便觉心头堵得慌。杨月安慰道:“沐哥哥,我相信你!”我心头一暖,道:“其实我刚开始是有去杀曹大哥的念头,困为我只想救你,后来曹大哥的一番话,才让我明白,为了你一个人而让天下百姓受苦,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月月,我没有杀曹大哥来救你,你不会怪我吧?”

杨月摇头道:“不会,你做得很对,我的沐哥哥就应该是这样,他是大英雄,是月月心中的大英雄!”一番话说得我心中温暖,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我重伤未愈,说了这么多话,觉得疲累无比,杨月见我累了,便扶我躺下,我沉沉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被扑鼻的香气熏醒,挣扎着坐了起来,杨月忙上前来扶我坐起,将桌子推近我庆前,使我能够不用起床便能够得着。只见桌子上一笼小包子,一笼水饺,一碗豆浆,我七天七夜全靠清水参汤吊命,可饿得狠了,抓起一个包子便往嘴里塞去,边吃边嘟哝道:“真好吃,月月,这是你做的吗?做得真好,没想到你还有这套手艺,以后可有口福了!”杨月笑道:“我哪会做这些啊?都是叫门口的侍卫到大街上买来的,瞧你吃得,慢点,小心咽着!”我可不管那一套,要不是手上身上伤重,我动作辐度会更大,即便如此,那包子和饺子很快便被我一扫而空,豆浆也喝了个碗底朝天,吃完看了看杨月,道:“真不好意思,全被我吃光了,你还没吃吧?”杨月笑道:“我早吃过了,瞌睡鬼,睡这么晚才起来。”

正说笑之间,忽然门外有敲门声,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公主,王爷王妃来了。”杨月“啊”了一声,叫道:“妈妈!”迎出门去。不一会儿,三人联袂而来,杨月眉飞色舞,身后跟了两人,正是朱棣和王妃。

燕王妃一看到我,便叫道:“哎哟,这不是沐阳吗?怎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走近一看,又叫道:“哎呀,伤得这么重,怎么回事这是?”朱棣也大步上前道:“沐少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伤的你?”我看也不看朱棣,对王妃道:“阿姨,我……此事说来话长,你先请坐。”

紧接着,我把那晚发生的事缓缓说了出来,王妃道:“风清扬,是不是那个东方笑的徒弟?我以前在王府见过一面,后来东方笑死后,他便再也没来过王府,还有那个黑衣人,真的那么厉害吗?”我看着朱棣道:“王爷也许知道得会比较清楚。”说完凝神观察朱棣的神色,若他与此事有关,冒然听到我怀疑他,一定会有所反应。

可谁知朱棣连眼皮也不跳一下,淡然说道:“此事本王怎会知道?我理解沐少侠对本王有成见,可沐少侠也不能把事事都往本王身上推啊?”王妃也道:“是啊!沐阳,王爷这十多日都在王府,此事绝对与王爷无关。”我正要开口,杨月已大声道:“父王,你说,你把我关在这儿十几天,算怎么一回事?”朱棣笑道:“月月,你错怪父王了,想当初北平城被围,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危险,我和你母亲都已抱了必死之心,但你月月,我们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啊!因此将你带来这里,说实话,这座院子周围,有我训练出来的死士五百人,他们身经百战,忠心可嘉,绝对以一挡百,万一城破,这五百死士当护着你杀出一条血路,月月,你实在错怪父王了。”

杨月又道:“可你怎么用我作要挟,要沐哥哥去刺杀南朝大帅?”朱棣苦笑道:“经事实在迫不得已,要不是这样,沐少侠怎么杀了曹勇?救了全城百姓?”我怒道:“朱棣,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我再说一遍,曹勇不是我杀的,谁杀了他,你心里最清楚。”朱棣道:“看来沐少侠对本王的成见真的很深,但此事如若不是你沐少侠做的,又是何人所为?又有何人能做得到?当今天下,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出入自如之人,又有几个?”

我顿时语塞,说实话,此事说来当真非常诡异,要想辨解,也不知从哪儿开始辨起,何况便算现在辨清了又有何用?“沐阳刺死曹勇”这件事恐怕早已传遍南北,解释便是掩饰,唉,朱棣啊朱棣!你真是太厉害了。

朱棣又道:“现在北平城围已解,月月,咱们回府吧?沐少侠,你也和咱们一道回王府养伤吧?”我摇了摇头,对王妃道:“阿姨,我还是在这里好了。”杨月接口道:“沐哥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王妃道:“沐阳,你看……”我道:“阿姨,我意已决,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等沐阳伤好,再来拜访阿姨!”王妃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勉强了,月月,沐阳就交给你照顾了。”杨月大声道:“妈妈,你就放心吧,你看我照顾得不好吗?”

朱棣站起身,大声笑道:“好,沐少侠,等你养好了伤,便与月月一起回王府,到时候本王便给你们操办婚事。”此语一出,我与杨月同时一愣,杨月随即道:“父王你取笑人,快走,快走啦!”朱棣和王妃相视一笑,转身出门,我还在发愣,杨月将他二人送出门回来,见我如此,笑道:“怎么?高兴傻啦?”我这才回过神来,呐呐道:“没……没有!”杨月道:“那便好好躺着吧,我出去买些药回来,很久没上街了,很想出去逛逛,你可不能乱动哦,到时候伤口破裂,看哪个再来救你。”说完一笑,我点了点头,脑子似乎有些呆滞,忽地想起一事,叫道:“月月,麻烦你告诉我于大哥一声,说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杨月远远地应了一声。

杨月走后,我还沉浸在朱棣临走时的那句话当中,我真的要娶杨月么?为何我还是忘不了张敏儿?但杨月对我的感情看她刚才那欲语还羞的样子,定是喜翻了心儿,现在出门,也许是怕和我单独相处尴尬,出去避避风头,但我呢?内心深处怎么没有欣喜若狂的喜悦,这到底是忘不了张敏儿?还是有另外一种情绪?我自己也许要想很久,才能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