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浑身一阵无力,盼了那么多年,盼到了什么?还不是如从前一般么?孤灯吊影,顾影自怜?徒留这满目繁华,又有何意义?反正,他的心,从未在自己身上。
自嘲的笑了笑,“把门外那片芍药铲除了吧,我不想在看到了。”
从雪和冰凡一怔,“姨娘?”这可是姨娘最喜欢的啊,怎么突然就要铲除了呢?
云姨娘脸色冷淡下来,“铲除掉,立刻,马上。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丝毫痕迹。”
她从来都是宽厚温和的,几乎没有这般声色言辞过。此时突如其来的凌厉,让从雪和冰凡再次一怔。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石榴团福绫子衣衫,湖蓝色织锦缂花短襦的老妇人从隔壁耳房打了帘子走出来,刚巧听见云姨娘这话,心中也是微微讶异。
她是云姨娘身边的老人历嬷嬷,也是云姨娘的心腹。
历嬷嬷走过来,对着还愣着的两个丫鬟呵斥道:“没听见姨娘的话么,还不快去让人把花给铲除了?”
“是。”从雪和冰凡总算回过神来,慌忙应声而去。
云姨娘坐着,以手撑额,眉眼间有些烦躁。
“去,让芍院所有丫鬟都去帮忙。”
“是。”还未出的门的从雪冰凡又应了一声。
云姨娘眼神有些发怔,而后又似想到什么,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脚步微微有些急切。
“姨娘……”历嬷嬷惊呼着追了出去。
云姨娘就站在门口不动,她看着从雪冰凡以及被她们动员的所有丫鬟,蹲在地上,拿着铲子剪刀等工具在慢慢铲着那些曾经她精心修剪培育的芍药。只觉得那一颗颗残败的花枝,倒翻的泥土,都似她的心血般慢慢凋零。看着她们无情的挥砍和刨土。只觉得那冰冷的剪刀,剪断的不是花枝,而是插进了她的心。那些簌簌而过的叶子,就如同她汩汩流动的鲜血。最后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任人践踏。
她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一只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撑着门阀,面色有些苍白。
“姨娘。”历嬷嬷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想要上前搀扶她,却被她摇头打断。
云姨娘目光只是看着那些铲除的花枝碎叶,它们毫无抵抗力的,任人践踏璀璨。就如同她,十多年的真心,也被那人践踏得鲜血淋淋。
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自嘲的笑笑。
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遮挡,指缝见看清门阀上的牌匾。
芍院——
她默然转身,“把这牌匾换了吧,就要静心院。”
历嬷嬷愕然,这牌匾是当年云姨娘求了大老爷才换的,今日云姨娘非但铲除了大老爷曾命人找来的这些芍药花种子,又吩咐换牌匾。她可知道,这是对大老爷犯上了。刚想开口阻止,就听得云姨娘淡淡的声音传来。
“这芍院已经许久没有人踏入,我还怕什么?”
淡漠的嗓音,却带着几分孤独的自嘲。
历嬷嬷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秋明月带着丫鬟回去以后,敏感的察觉到屋子里有异样的气息。她皱眉,已然知晓来人是谁。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明絮,你也回去。”她瞥了眼跟在秋明絮身后的采蕊一眼,采蕊一触及她的目光,竟有些心虚的闪躲开去。
秋明月收回目光,对秋明絮道:“晚上要是睡不着,就过来吧。”
秋明絮立即兴奋了,“好啊。”她说着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显然非常的开心。
采蕊福了福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绿鸢走上来,忧心道:“小姐,那个采蕊,跟在十小姐身边,怕是不妥。”
秋明月脚步一顿,“那你觉得该如何?赶走她?无缘无故,倒是让明絮落了话柄在大夫人那儿。何况,走了一个采蕊,明天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何苦呢?既然人家要玩有些,陪陪她又何妨?摆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卧底在身旁,总比身边日日跟着一个城府深的眼线好对付得多吧。”
她轻笑了一声,“明絮那丫头,你别看她人小,弯弯肠子可多这呢。我看采蕊啊,不是她的对手。”
红萼皱了皱眉,道:“小姐,无缘无故,有人在十小姐安排眼线做什么?她还这么小,根本触及不到任何人的利益。何况,以前十小姐在那个破旧的小院子的时候,根本没有人顾及道她,如今却……”
秋明月回头看她,目光里参杂着一丝赞赏。
“你想说,她们是借明絮对付我,对吗?”
红萼低头,“小姐明鉴。”
秋明月坐下来,拿了白玉杯在手中把玩着。
“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红萼想了想,“大夫人本就不喜小姐,如今三小姐更是恨你入骨,还有二夫人,奴婢总觉得她很深沉,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如今小姐你身边个个都是豺狼虎豹,不得不防啊。奴婢觉得,她们是看小姐你疼惜十小姐,就想利用十小姐来对付你。”
秋明月嘴角抿出一丝笑意,眼神微微寒凉。
“继续说。”
红萼继续分析道:“几次交手下来,她们知道在小姐你这儿讨不了什么好,便想着对付你身边的人。上次五少爷不是就……”她说到这儿突然噤声,立刻跪下道:“奴婢该死。”
秋明月放下茶杯,淡淡道:“起来吧,你没说错。”
“谢小姐。”红萼站了起来,没再说话。
秋明月眯了眯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沉默中,绿鸢开口了。
“小姐?”
秋明月睁开眼睛,“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红萼和绿鸢对视一眼,而后福身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秋明月走进里屋,果不其然见到凤倾璃正背对着她坐在窗前,好像在看着窗外风景,看得非常入神,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
“你倒是悠闲。”她走进,坐在桌边,为自己倒茶。
凤倾璃转过身来,目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