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黑暗又狭小的空间里,人再怎么淡定,再怎么自我催眠,那一分一秒也过得十分的坚难,头顶上的爆炸声终于停歇了,转而传来的是撕杀声,江南大营的人终于杀到这边来了吧,锦娘心下稍安,歪在四儿的肩头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那丝丝的亮光已经没了,看来,是到了晚上了,锦娘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边上的四儿碰了碰了她,将一块点心塞到她嘴里,一边又有人送来了水,锦娘吃了点心,喝了水,才感觉好过了些,出声唤道:“殿下,殿下,你也吃一点吧。”
却没听到太子的声音,倒是那名侍卫出声道:“殿下在发烧,又昏迷了。”
锦娘听得一急,对四儿道:“拿帕子沾水,贴在殿下头上,可不能让他继续烧下去。”
四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她虽是备了水,却备得不多,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她们,得留着点才是啊。
锦娘摸索着,拿过丰儿手里的水壶,扶起太子的头,果然太子烧得滚烫,四儿知道她的意思,便帮着灌了点水到太子嘴里,昏迷中的太子却是一把捉住了四儿的手,喃喃道:“锦娘……”
四儿听得一震,差一点就要去捂太子的嘴,锦娘也是被吓住,下意识就要丢掉太子,却又听太子道:“好难受啊,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太子轻轻地放下,挪开了身子。
再次醒来时,外面又有光亮射进涌道里,头顶上隐约也有人声,却没听到有挖土的声音,锦娘心中一急,江南大营的人怕是不知道这里有地道吧,若是如此,没有挖他们出去可就惨了。
转念一想,若是贼人都被杀退了,张妈妈和忠林叔几个应该会出了地道了吧,他们应该会想到自己被埋在了地下,于是,心里又存了希望,那青年侍卫却是拿了剑到有亮光的地方去挖了起来。
却说冷华庭,日夜兼程,终于赶回江南别院时,看到的却是遍地尸首满目苍夷,差一点就自马上摔了下去,正好遇到一身伤痕的白总督,他哑着嗓子问道:“白大人,这一次,你又做何解释?”
白总督脸一白,眼时悲怆满溢,“大人,太子殿下也失踪了,我也正要找呢。”
正说着,那边忠林叔和叶一飞奔过来,冷华庭一见,喜出望外,想着他们两个安然,那锦娘也会没事的。
“少爷,少奶奶也不见了,怕是被埋在土里了。”忠林叔皱了眉说道。
冷华庭听了一头自马上摔了下来,连日的奔波加上急郁攻心,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吓得忠林叔忙喂了一粒药到他嘴里,又给他顺了气,才使得他悠悠醒转。
一醒来便揪住了忠林叔的领子,撕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好好保护她?”
忠林叔黯然低头,跪下请罪:“老奴该死。”
叶一在一边却是急了,对冷华庭道:“少主不会死的,快组织人来挖土,她定是被堵在哪一截通道里了。”
于是,忠林叔将当时情形说了一遍,也很贴心的给冷华庭推来了轮椅,冷华庭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推着轮椅便直扑太子所居住的院子。
果然这里坍塌出了几个大坑,有的地方隐隐现出地下暗道的口子,冷华庭心中大震,指挥江南大营的兵丁便开始挖土,自己心中太急,竟是自轮椅上滑下,半跪于地,亲自动手刨起土来,“锦娘……”那一声喊,撕心裂肺,他心中忧痛万分,说了要她好好地呆着,不要乱动,她非要去逞什么能,太子死便死了,要你一个小女人去救什么,你不知道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我的心有多痛吗?你出来,出来后我一定要打你的屁股,重重的打,太不听话了。
冷华庭膛目欲裂,跪在地上徒手挖着那被炸松了的泥土,叶一在一旁拉劝他:“少爷,你别伤了自个,一会少奶奶出来,又得伤心了。”
冷华庭心中又恨又痛,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一次一次让锦娘陷入危险,而自己却没法保护她,痛她在生死关头还在为自己着想,太子在简亲王府别院出事,对简亲王府是怎样的打击,他也想得通透,锦娘更是想得通透,所以才会大着肚子在地道里努力想法子救人,傻女人,她不知道,这天底下,唯有她在,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管他什么权势富贵亲情责任,他要的,从来只是她啊。
指头上已是血迹斑斑,指甲都被磨破,他还在一下一下的挖着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惶恐和害怕,他不想要绝望,但越想越绝望,他不知道,再挖下去,看到的是人,还是尸,两边的土塌陷得太深,分明就是埋住了,又是过了一天一夜,不憋死,怕是也饿死,渴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双目赤红,样子狰狞得如阴魂一般,却仍是一边抠土,一边撕声大喊,任十根手指磨掉了皮肉,露出赫人的指骨:“锦娘,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活着的,你个丑丫头,你不讲信用。”
“少爷,你这个样子,少奶奶出来了,也会心疼的啊,你不要再挖了。”叶一实在是看不过去,拽住冷华庭的手就往边上拖,冷华庭回手一掌将他甩到了一边,继续用手刨着土块。
那边很多军士正拿了铁锹和鋤头在挖着土,虽然人多,但因着方位不明,见有坍塌的地方都派得有人在挖,白总督此时也是急得没了人形,两眼直发楞,找了几个圈了,都没有看到太子殿下的踪迹,这下惨了,若是太子和孙锦娘一块丧身在此地,自己也不用活了,全家都自缢了算了,总比皇上再来个诛灭九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