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二太太脸都绿了,也顾不得什么贤达优雅的淑女形像,指了四太太的鼻子就骂道:“老四家的,可注意了你这张嘴,这话说出去,小心王爷劈了你,你这话骂我家老爷也就罢了,可是连王爷也一并骂进去了。你……你真是越发的混帐了。”
老夫人也是被四太太那一句话说得胆战心惊的,她不由偷瞟了王妃一眼,见她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就更是急,也跟着二太太骂道:“老四家的,你原是那边府里的,因着都是一个祖宗,所以,一有大事,你王嫂还是敬着你,从没有外待过你,只是你说话也忒浑了些,以后再要如此,这边府里你也就少过来些吧。”
四太太这才觉得话说得重了,看着形势不对,忙闭了嘴,也斜了眼一旁的三太太,怪她没有给自己帮腔。
三太太向来是怕二太太的,虽然后来有了些胆气,但如今老夫人也向着二太太,她就更不敢言了,见四太太看过来,只好怯怯地劝道:“哎呀呀,今儿可是堂儿大喜的日子,说那些个无趣的事情做什么,你说也是,堂儿怎么还没来呢,怕是少年人贪欢呢。”说着,拿了帕子捂嘴装笑,还不好意思地看了上官枚一眼。
这当口,冷华堂总算是扶着孙玉娘进来了,锦娘见玉娘脸上虽然扑着粉,又涂了些胭脂,但总觉得她脸色很异样,苍白得很,走路的姿势也是别扭,歪靠在冷华堂臂弯里,像是随时就要倒下去一般,眼神也不如往日的灵动,原本美丽的大眼里此时连悲伤都没有,只有深深的恐惧,眼珠子盯着一个地方就不知道转动,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样。
她心里不由一紧,又转头看冷华堂,见他状似亲蜜地扶着孙玉娘,但那动作与其说是在扶,不如说是在挟持,两人缓缓进来,玉娘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谁也看不到眼里去似的,锦娘忍不住就叫了声:“二姐!”
玉娘听得人喊,缓缓转过头来,一看到是锦娘,空洞的眼里便升出一股希望来,刚要出声,手臂处一紧,身上无处不在的伤口便被夹得一阵刺痛,耳边便传来冷华堂的声音:“玉娘,先给老夫人敬茶。”
这声音便如魔咒一般,让玉娘听得一阵发抖,她僵硬地转过头去,在冷华堂的搀扶下,到了老夫人面前,碧玉早令人摆好了软垫,玉娘看着软垫腿肚子便打突突,想要跪,脚却不听使唤,冷华堂将她的身子一松,她差一点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
好在冷华堂见机得快,立即又扶住了她,耳根后也及地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对老夫人叫了声:“奶奶。”
果然老夫人见此不气反笑,嗔了冷华堂一眼道:“堂儿,玉娘是初经人事,你得疼惜着点才是。”
玉娘一听这话,泪水便忍不住要出来,冷华堂很怜惜地又去扶住她道:“玉娘,是为夫的不好,以后会疼爱你一些的,你……一定不会责怪为夫吧。”
玉娘听了惊恐地看向他,眼神一触之后便立即转开,好在这当口她人总算是跪下去了,青石端了茶来,给玉娘送过去,玉娘颤着着双手,几次差一点将茶盘给摔了,冷华堂见了便叹了口气,宠溺地扶住她的手,对她道:“原就知道你娇弱,没想到会娇弱至此,快些给奶奶敬茶。”
玉娘低了头,忍住浑身的剧痛,双手将茶呈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端了茶喝了一口后,刚要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在茶盘里,玉娘的手一松,那茶盘便掉在了地上。
二太太在一边看着终于忍不住道:“孙氏,你也太不自重了些,哪有如此给长辈敬礼的?”
玉娘听了仍有些呆木,她慌张地伸手去拾那地上的托盘,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孙媳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那声音带着颤意,就像要哭了一般,老夫人看她半点不像装的,倒也不怪她,只觉得这孩子身子怕是不能康健,经个人事就能弱成这样,唉,还盼着她能给堂儿生个儿子出来呢,这愿望只怕又要落空了去。
玉娘将托盘拿起的那一瞬,锦娘眼尖地看到她手臂上似有伤痕,不由凝了眼细看,冷华堂却是很关心地拉住了玉娘的手,笑嘻嘻地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对老夫人道:“奶奶,上回您可是赏了弟妹一个好东西,这回可不能亏待了玉娘哦。”
老太太听了便作势要打他,嗔他一眼道:“也不知羞,哪有相公来给娘子讨赏的,给,这可是奶奶压箱底的,看看,不会亏了你吧。”
冷华堂笑着接过,将之塞到玉娘手里,又亲热地扶了她起来,向王妃走去。
锦娘见了便看向上官枚,很奇怪的是,自上官枚脸上看不到半点醋意,更没有妒嫉,自玉娘一进门后,她的眼神便是复杂得很,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悯,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样的眼神看得锦娘很是费解,这于上官枚平日的性子大相径庭,前两日因着玉娘要进门,上官枚还很是惆怅得郁闷,今儿见冷华堂当着她的面对玉娘如此宠爱,她竟然是如此反应,很不正常啊。
玉娘在冷华堂的搀扶下,艰难地给每个长辈都行了礼,又被扶到了一边的绣凳上坐下,她神情一直是呆呆的,眼神比刚进来时要活泛了些,但却怯懦的哪里也不敢看。
王妃见了便皱了眉,关心地问道:“玉娘,你身子像是不太好,不如请了太医来看看吧。”
玉娘听得一怔,猛地抬了头来看王妃,大大的眼睛里就露出一丝乞求之色,王妃以为她初进门,有些话不敢说,便笑了笑道:“你是锦娘的亲姐姐,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说,母妃会为你作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