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眼珠子转了几转,秀眉紧蹙着说道:“小庭媳妇啊,小惩大戒就成了啊,她也这么大年纪了,手又受了伤,也经不得太多的折腾,那个……你也说了,她真要出了个什么事,一会王妃回来,怕是又要伤心了,你不是最孝敬王妃的么?可不能再给她添了忧啊。”
锦娘听了便在心里骂,想要求情就求情,非要打着王妃的愰子干嘛,听着就恶心,你们不给王妃添忧,这府里就太平了。
“这样啊,那怕是不成的呢。”锦娘拖长了音,口气似呼有了松动,转了头又问碧玉:“碧玉,按家规,王妈妈贪默如此多银两,又谋害主子,应该定个什么罪行啊。”
碧玉手里正拿了本家法训戒,随手翻了翻,说道:“回二少奶奶,应该乱棍打死,尸体丢入乱葬岗,不得入殓。”
王妈妈听了便微抬了头,眼睛凌厉地看着碧玉,碧玉只当没看见,手里的训戒一合,冷静地立在锦娘身边,一副以锦娘马首是瞻的模样。
刘姨娘听得连连轻咳,对锦娘道:“啊呀,小庭媳妇,这可使不得,你可千万别这样啊,人死不能复生,一旦真打死了王妈妈,王妃回来你可不好交待,不过是一老货,你贬了她,让她作不得恶了就是,何必下狠手杀她,也算是为王妃全了这么些年的主仆恩义吧。”
锦娘茶杯一放,冷哼一声道:“姨娘,她可是首恶,这院子里受牵连的可是有二十几个呢,我若放过了她,怎么对别人施以惩戒,又怎么能以理服人,大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您不要逼我徇私枉法,我既是动了心思查,那就是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刘姨娘听她语气说得决绝,便又缓了声说道:“那些个嘛,你处置就是,只是王妈妈你一定不得留她一条性命,千万不能乱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轻轻,很多事情不定就想得周全,王妃不在,府里除了老夫人,就我一个长辈,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啊。”
“只须留她一条性命便可么?那其他人是否按家规处置?”锦娘听了便道。
“留她一条性命吧,其他人,哎,你也别太过份就是。”刘姨娘听她语气又松动了,忙接口道。
锦娘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刘姨娘说得对,其实王妈妈已经老迈,若是失了势,又没有了帮手,那她也弄不出太大的妖蛾子出来,锦娘最想的便是清理王妈妈在院里布下的盘根错结的人脉,只要断了她的人脉,将他的亲族全都处置了,王妈妈也只能变成了个弃子了。
“那好吧,难得姨娘来求我,我就免为其难的应下,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将王妈妈拖下去打十板子再说。”
十板子?就算要不了王妈妈的命,怕也只会剩下半条命去,刘姨娘还想要再求,锦娘已经扬了声道:“来人,将王妈妈先拖下去。”
锦娘说完,还不忘转头问上官枚,“嫂嫂你看可行?”
上官枚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道:“弟妹宽容,想到母妃回来应该不会再伤心才对。”
打十板子还只是打了再说,刘姨娘气得手都在抖,这个孙锦娘也忒不识抬举了点,好说歹说都不肯松口,偏生上官枚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结反了,楞是不肯帮她,一时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妈妈被拖了出去。
她便想着锦娘未竟的话来:“小庭媳妇,打了就算了吧,十板子下去,她怕是会丢了半条命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锦娘很严肃地看着刘姨娘道:“不成的,这个王妈妈太过可恶,以后可再不能留在母妃院里管事了,谁知道她挨了打,会不会长记性啊。”
说着,又正色地巡视了一遍屋里的一众奴仆,声音冷冷地带股威严的势:“降了王妈妈一等管事妈妈的级,以后便到浣衣房里办差去吧,此等处罚相对王妈妈的罪行来说,已是最轻的了,若不是看着她是母妃奶娘的份上,本少奶奶一定按家规处置了。”
她淡淡的几句话,却像是带了股无形的压力,使得屋里的奴仆们全都低了头,有的虽是遗憾王妈妈没死,但毕竟她再也不能在王妃院里一手遮天了,一想到那老货以前见谁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眼里连一般的主子都挟不进去,以后却要在浣洗房里洗衣服,不由脸上就带了幸灾乐祸地笑。
就连上官枚也被锦娘的决定给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锦娘会将王妈妈贬到浣衣房去,王妈妈可是在府里横了好些年了,身份上比得上一般的主子,如今却将她打入了最底层,这不是比要她的命更为残忍吗?
“不过,这王家的亲族嘛,一个都不能姑媳,碧玉,将罪行重大的九人全都拉出去打五十板子,若是有命,便与余下之人一并卖了,杠不住的,全送乱葬岗去。”这些人,平日里就最是仗王妈妈的势,在奴仆面前也是作威作福,而最恨的便是,她们充当王妈妈的耳朵,眼睛,还有嘴,是王妈妈阴谋诡计的执行者,只有除了她们,王妃院子里才算得是真正的干净。
刘姨娘听到这番话脸上一是一阵抽抽,锦娘这一招等于将王妈妈这颗棋彻底地给废了,自己费尽心机,却被她一眼看破……
“不,二少奶奶,不要打奴婢,奴婢有要事禀报,奴婢要将功赎罪。”被打之人里就有刘婆子,她一听要罚她五十大板,就魂飞天外,猛地从人群里爬了出来,大声尖叫着。
锦娘一听,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果然会有人杠不住要反水啊,正要说话,就听刘姨娘大声喝道:“你这老货,事情都犯下了,还想要求什么情,不就是挨五十板子吗?扛得住,你这老命就有得救,杠不住,死了就死了,何必还要连累你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