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夏小希和伊雪一起拎着书包走出门。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叶片上的露珠泛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一抹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好香啊!小希,你闻到了吗?”伊雪伸长了脖子,像小狗一样在空中嗅了嗅,只觉得满腹都是芳香。
夏小希刚出门就闻到了这股香气,听伊雪一说,更加觉得奇怪,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好浓的花香!”
两个人狐疑地对视一眼,急忙快步往前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豪华的跑车,然后是一束娇艳的五星花,鲜红的花朵像星星一样点缀在绿叶之中,开得异常热烈。花束的下面露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宫浩宇的脑袋从花中探了出来,绝美的面容顿时将那鲜艳的花朵比了下去。
“嗨!”他靠着跑车,单脚支地,故作潇洒地朝她们挥了挥手,一副富家公子的自恋模样。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守候在门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染上了一层光晕,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优雅高贵的身姿衬着那束火红的星星花,顿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他怀中的那束花正随着微风轻颤着,散发出阵阵幽香。
伊雪看了看宫浩宇,又看了一眼夏小希,努力忽视从心底传来的酸涩和刺痛,调侃道:“哎呀,天上掉下来一个白马王子!”
“就他?还白马王子?”夏小希想也没想立刻回击道,“大清早就在这里摆酷,真是自恋得有些过分,他以为抱着一束花就能变王子吗?”
“人家可是心有佳人,那花是送给你的。小希,你该不会不知道送花是一个男生追求女生的第一招吧?”伊雪压低声音在她的耳旁说道。
夏小希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其实她刚才就感觉到了,可是被伊雪这么说出来,更加觉得不知所措。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伊雪却对他们笑了笑,说了一句“我先走啦”,便跑得没影了。
“喂!伊雪!”夏小希急得直跺脚,“你就这样把我扔下啦?”
伊雪没有回头。夏小希发现她奔跑的速度十分快,她有必要那么着急离开吗?背影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生日快乐!”宫浩宇优雅地走到她身边,笑得十分灿烂,他将花递给夏小希,“昨天没来得及送礼物,这束花是我赔礼用的。你不必太感动,更不要和我道谢。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我就勉强收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了。”
听他这么说,夏小希的心情放松了一些,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花,鲜花得配美人。配你嘛,啧啧……还真是委屈了……”宫浩宇说着,挑着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
“宫浩宇!”夏小希侧目瞪去,皱着眉头,并未接过那束花。
“好啦好啦,逗你玩玩嘛!你生气了?”宫浩宇见她发火了,微微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不过,小希,你还是生气的时候比较好看,呃……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呢!”
“你……”夏小希的脸顿时红了。
宫浩宇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将花塞进她的怀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后回过头,见夏小希还在发呆,才喊道:“喂,要迟到了哦!”
“啊!”夏小希轻呼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见宫浩宇竟然把车子扔在她家门口,她急忙拉住他,指着车子说:“你的车……”
“你想让我开着车去学校吗?”宫浩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着她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我可是好学生,不做那么招摇的事情,低调,低调!”
“你这样还是好学生?”夏小希翻了一个白眼,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到天边。他知道“低调”这两个字怎么写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女生像苍蝇一样围着他了。
宫浩宇停住脚步,回过头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吧?说说,什么感觉?是不是很激动?”
“拿走你的破花啦……”
一路上,两个人将花推来推去。一束好好的花在两人之间推过来,又抛过去,零零散散的红色花瓣沿路飘落,他们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一对小情侣正为了一些小事闹别扭。
路上行人匆匆擦肩而过,一些树叶飘落下来,雾气渐渐散去,不远的地方看起来依然有些朦胧。
忽然,夏小希停住了脚步。
刚才……
她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的街边,像是在静静地看着她,那种灼热和哀伤的眼神让她心里一颤。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藏在心底很多年一般,她忍不住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待她仔细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了?”宫浩宇回过头,不解地问道。
夏小希失落地摇了摇头,和他并肩向学校走去。
或许是她眼花了吧!那一日安熠辰的神情那么冷漠,怎么可能会来看她呢?他根本就不认识她了呀!一定是自己太思念他了,所以才会觉得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放学后来看我打球!”到了夏小希班级所在的教学楼下时,宫浩宇拉住她的胳膊说道。
夏小希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忽然想起安熠辰和他的关系,便点了点头。
原本以为她会拒绝,见她答应了,宫浩宇愣在原地半晌才跳了起来,开心得拍着手掌欢呼道:“太棒了!太棒了!小希终于答应我了!”
“什么?你答应……答应做他……”从后面走来的伊雪,手里拎着两份早餐,听到这句话顿时愣在原地。
她看着宫浩宇乐得上蹿下跳的样子,像被雷击中了一样,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做他什么?我只是答应下午去看他打球,你想什么呢?”夏小希没好气地看了看还处在兴奋中的宫浩宇,将手中的花塞给伊雪,“你早上出卖我,这束花算是罚给你的,我才不会拿进去吸引别人的眼球。”
“就这……”伊雪翻了一个白眼。
“不然还能有什么?”夏小希对宫浩宇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他的脑子构造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见远处的同学纷纷朝这边看来,她急忙拽着伊雪往前走,“我们走,别理那个神经病。”
“就这样,你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哪里还像被我们学校无数女生崇拜的偶像?”伊雪一边被夏小希拖着走,一边回头笑话道。
宫浩宇倒是满不在乎,继续咧着嘴又蹦又跳,冲她们挥手告别。
伊雪看他那么开心的样子,突然笑不出来了,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里涌出来。
不是已经准备好放弃了吗,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看着宫浩宇远走的背影似乎都透着快乐,她想,是不是只有小希才可以给他带来快乐呢?
这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
就在前面林荫道的梧桐树后,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阴影中。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太过耀眼,即使他站的位置很隐蔽,依然让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被吸引住了。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刻,那个修长的身影却立即隐没在大树后面。
伊雪的身体猛地一颤。
刚刚……
刚刚她看到安熠辰了吗?
那天之后,“北川”人人都知道,夏小希已经正式成为宫浩宇的女朋友了。
这个消息让多少痴迷宫浩宇的少女心碎,每次经过夏小希的身旁时,都忍不住瞪她一眼。甚至有人经过她身旁时,会发出不屑的声音。每每遇到这样的人,夏小希只能苦笑。
想起在以前那所学校,自己也是这样备受瞩目,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受欢迎的,因为那些人喜欢她名义上的哥哥。她从来不解释什么,不过有些失望的是,去看了宫浩宇那么多场球赛,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安熠辰。
有时候,她总觉得安熠辰就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可是转过头,那个角落里空空如也。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想念他的缘故……
这天下午,伊雪刚听到下课铃声,就冲到她的座位旁拽着她往外跑。她和伊雪早早便来到篮球场,恰好看到宫浩宇一个漂亮的三步跨篮,优雅的身姿腾空而起,他用力投掷,投进一个漂亮的球。
“好!”
“宫浩宇,好帅!宫浩宇,好帅!”
“宫浩宇……”
整场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宫浩宇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夏小希和伊雪,便帅气地单脚落地,手撑着地面,然后勾起食指,对着她们的方向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这还不算,他竟然还远远地抛了一记飞吻给夏小希。
这个动作让全场的女生都大跌眼镜,她们满是嫉妒地看着夏小希,一颗颗芳心接二连三地碎裂了。
夏小希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可远远看去像是娇嗔。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从远处飞快地冲过去,一边跑一边激动地握紧拳头。好不容易接近了人群,她抓住自己的同伴,尖声喊了起来:“天哪!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你怎么才来?我才不管你看到谁了,你刚才没有看到,我们浩宇多厉害啊,三步跨篮,凌空踏步,哇,真的好帅啊!那么漂亮的进球,只有我们浩宇可以做得到!不过,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个……”那个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一脸鄙夷地瞪了夏小希一眼。
夏小希不由得挑了挑眉,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果现在场上的人是熠,恐怕自己会比她更加激动吧。
刚才冲过来的女生似乎太激动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拜托,宫浩宇是很帅啦!可是,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熠了!安熠辰哦!要知道,在‘北川’,他简直就是一个神话,我居然看到他了!”
夏小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那个女生。
“你说什么?”那个女生的同伴也很惊讶。
“我说,我看到安熠辰了!”
“安熠辰?你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安熠辰很少来学校,你怎么可能看到他,你骗人吧?”
安熠辰……
她们说的是安熠辰!
后面的话夏小希没有听进去,她的脑海中只有“安熠辰”这三个字。来不及思索,她已经迅速地转过身,不顾一切地往回跑去。
“小希,你干什么?小希!”
身后的伊雪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停下来。
那个女生说她看到熠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为什么他不认识她了?为什么这一年来她没有他的半点儿消息,难道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她吗?
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头翻滚着,她不顾一切地跑着,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安熠辰的身影。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他的气息——那种像蔷薇般清新的香气,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熠……
你在哪里?
熠,你为什么不出来……
她喊不出来,只感觉喉腔里哽得生疼,她张开嘴,却发现空气无法灌入胸腔。
泪水一滴滴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就像天上陨落的星辰一般,不断地下坠,坠入无尽的黑暗里……
明明是晴空万里,可是此刻,她觉得心头满是阴霾,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
满世界都是绝望!
他明明和宫浩宇是朋友,是因为看到她,所以才匆匆离开的吗?
他就那么讨厌她吗?
不愿意再看到她了吗?
“夏小希!”宫浩宇追了过来,“小希……你怎么了?呼呼……”
他弯下腰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额头的汗水浸湿了头发。他抬起头看到夏小希的神情,顿时吓了一跳,立刻站直,扳过她的肩膀问道。
夏小希收回目光,看向宫浩宇,大颗的泪珠不断涌出来,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她好难过,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宫浩宇,这些日子来,她真的感受到宫浩宇对她的好,她也把他当成朋友了,她不想……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和他接近只是为了知道有关安熠辰的事情。
“你别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夏小希不断地摇头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死的!谁敢欺负我宫浩宇喜欢的人,别让我抓住了,否则我……哎呀,你别哭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希,你别哭了好不好?”
宫浩宇急得跳脚,当他看到夏小希的泪水时,心疼得连自己都惊着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心疼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夏小希了,和以往任何一个女生都不一样的夏小希。
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地将她拥入怀中。
也许是坚强得太久,她真的累了,好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夏小希没有推开宫浩宇,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哭起来。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飞,飘飘扬扬地从他们身旁落下。
伊雪站在不远处,风掠过她的发丝,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唇边露出一丝苦笑,独自回到了篮球场。
谁都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张绝美的容颜如同冰雕,任由金黄的落叶将他的身躯掩埋,他的头上、肩上、脖颈上都落满了枯叶。风轻轻地吹过,叶子漫天飞舞。
他静静地盯着远处相拥的男女,苦涩地勾起唇角,靠在那棵大树上,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慢慢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