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诸葛亮智圣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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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励精图治(8)

丝织业是三国时期蜀汉政权引以骄傲的行业。左思《蜀都赋》说:“阛阓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成都城内,织房鳞次栉比,机杼声声相和。锦织成后,织工们把它们拿到蜀江中濯洗,洗濯过的锦,花纹艳丽,胜于初成。据说,只有用蜀江水濯成都的锦才能有此效果,别地方的水都不成。所以,蜀江又有锦江之称。

岂止江因锦而更名,甚至城也因锦而有别称。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晓看红湿处,花簇锦官城。”

锦官城,即成都的别名。锦官城,顾名思义,是因锦官所在而得名。锦官,是管理织锦业的机构。《华阳国志·蜀志》载:

州夺郡文学为州学,郡更于夷里桥南岸道东边起文学,有女墙。其道西城,故锦官也。

《初学记》卷二七《锦第六》引《益州记》载:

锦城在益州南律桥东流江南岸,蜀时故锦宫(或为“官”之误)也。其处号锦里,城墉犹在。

根据上述记载,可知锦官就设在成都城南夷里桥南岸道西。成都的锦官城之称即由此而来。

据着名史家缪钺先生考证,成都设置锦官始于蜀汉。

锦官的设置,说明蜀汉政权对织锦业的重视,它极大地促进了织锦业的发展。

三国时期蜀锦天下闻名。《初学记》卷二七《锦第六》引《丹阳记》说:“历代尚未有锦,而成都独称妙。”孙吴江东地区尚没有织锦业,曹魏中原地区虽有织锦业,但远不能满足需要。“故三国时,魏则市于蜀,吴亦资西蜀”,魏、吴两国都向蜀汉购买大量蜀锦。

《后汉书·方术·左慈传》中记载的一个神话故事中,反映了曹操派专人到蜀国购买锦缎的事实。曹操以后,魏国仍大量从蜀汉买锦。《太平御览》卷八一五《布帛部》记载了魏文帝的一道诏书,说:“前后每得蜀锦。”可见其多次购买蜀锦。

至于孙吴购买蜀锦,史书记载就更多了。《三国志·吴书·蒋钦传》记载,孙权曾来到蒋钦的家里,见蒋钦母亲用粗布的帐子,普通的绸被,“叹其在贵守约,即敕御府为母作锦被,改易帷帐,妻妾衣服悉皆锦绣”。同书《诸葛瑾传附诸葛融传》说:“融父兄质素,虽在军旅,身无采饰;而融锦罽文绣,独为奢绮。”我们知道,江东此时尚不能织锦,而孙权御府中所藏之锦以及臣僚们所用之锦,全都是来自蜀汉。

刘备入蜀前,益州的织锦业就很发达,所以蜀汉的织锦业在三国中具有先天优势。诸葛亮十分懂得利用这种优势,他说:“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惟仰锦耳。”从“民贫国虚”这句话看,诸葛亮说这些话时很可能在夷陵之战前后。这期间,蜀汉对锦的利用也确实够充分的。夷陵之战前,刘备听说曹操去世,“遣军谋掾韩冉赍书吊,并贡锦布”。夷陵之战中,刘备“从巫峡、建平连围至夷陵界,立数十屯,以金锦爵赏诱动诸夷”。夷陵之战后,诸葛亮派邓芝使吴,与之重结旧好。邓芝带去“马二百区,锦千端”。孙吴使者张温至蜀,回国时,后主刘禅赠张温“熟锦五端”。夷陵之战以后,诸葛亮受遗诏辅政,闭关息民,鼓励耕织,更没有放松对蜀锦的生产。蜀国亡时,府库里仍有“锦绮彩绢各二十万匹”,除去与吴魏交易、赏赐、送礼及本国消费后,仍有如此巨额库存,可见蜀汉丝织品产量之大。

说到蜀国经济,不能不提到它的商业和货币。

左思《蜀都赋》有一段文字专门描写成都的商业:

亚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靓妆。贾贸墆鬻,舛错纵横。异物堀诡,奇于八方,布有梓花,面有桄榔。邛杖传节于大夏之邑,蒟酱流味于番禺之乡。

从这段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成都大城之西有一座小城,商贸市场就在其中。可以说,这就是成都的商业城。在这个城中,万商汇集,市肆排列,货物堆积,万头攒动。商人把各地的物品带到此处,又把本地的物品带到他方。当然,左思所描写的情况不仅仅是指蜀汉时的成都。例如临邛竹杖传到大夏事,西汉时的张骞出使西域回来后说:

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问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国,身毒国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着,与大夏同,而卑湿暑热。其民乘象以战,其国临大水焉。”以骞度之,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远矣。

由此可见,临邛竹杖早在西汉时就已传到南方很远的地方。又如蒟酱,《蜀都赋》李善注说:

使唐蒙讽晓南越,食蒙以药酱。蒙问所从来,答曰:“西北牂柯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故《汉书》曰:‘感蒟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嶲也。’”

可见益州的蒟酱也在汉代传到今两广地区。

但是,《蜀都赋》所描述的繁荣景象主要属于蜀汉时期。只要看看蜀汉时期的货币情况,就可以想见当时的商业状况,因为货币与商业流通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刘备进入益州后,国家财政一度出现危机。造成朝中府库空虚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刘备与刘璋之间展开近一年的争夺益州之战,战争使益州的经济受到破坏。另一个是刘备在未攻下成都时就已对众将士许愿:“攻下成都,府库百物我一点不要,全给你们。”许愿就得还愿。等到成都攻下后,众将士纷纷丢下于戈,跑到府库中竞取宝物。结果府库一抢而空,国家财政陷入困境。

见到刘备愁眉不展,刘巴给刘备出了个主意:“铸直百钱,平诸物贾,令吏为官市。”刘巴这一招果然奏效,一方面,发行大面额的货币,实行通货膨胀政策。另一方面,却用超经济强制手段,平抑物价,不许物价上涨。我们知道,通货膨胀导致的直接后果是物价上涨,而刘备集团却用一只经济之手增铸货币,又用另一只权力之手抑止物价。这种解决通货膨胀与物价上涨矛盾的办法,恐怕只有在封建社会自然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形势下,才能行得通。刘备集团用这种办法使国家财政迅速好转。

但是,决不能认为封建社会便不可以受经济规律制约。只要通货膨胀,就会使物价指数上升,这种上升虽然可用权力控制一时,但不能长久有效。长久有效的办法是发展生产,使物品数量也随着货币的增加而增加。刘备、诸葛亮等人不是杀鸡取卵式的目光短浅之人,尤其在诸葛亮心目中,发展生产具有重要位置。所以,对于一个重视发展生产的政权来说,通货膨胀的政策未必不能起到促进社会经济的作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肯定刘巴的建议对蜀汉初期经济恢复与发展的作用。

蜀汉的货币情况,清人梁章钜《三国志旁证》卷二四引洪遵《泉志》说:“蜀直百钱,建安十九年刘备铸,《旧谱》云:径七分,重四铢。又直百五铢钱,径一寸一分,重八铢,文曰五铢直百。又有传形五铢钱。顾烜曰:传形五铢,今所谓蜀钱,时有勒为直百者,亦有勒为五铢者。大小称量如一,三吴诸属县行之。”从这个记载中,我们知道蜀汉新铸大面值货币有三种:

一种是直百钱,即蜀汉初期刘巴建议铸造使用的那种。这种钱直径长七分,重四铢。

再一种是直百五铢钱,这种钱比直百钱大,直径长一寸一分,重八铢。

第三种是传形五铢。这是一种与自西汉以后一直流行的五铢钱有很大不同的蜀币。陶元珍《补三国食货志》引《钱录》说:“顾烜谱谓昭烈铸传形五铢,盖五字居左,铢字居右,仿传形半两为之。”通行汉代五铢钱,“五铢”两字从右往左念,而蜀汉的传形五铢钱,“五铢”两字是从左往右念。不但如此,五铢的“铢”字,是“金”旁:在右,“朱”字在左,极其特殊。这种特殊的币面,是因为当时“戎马倥偬之际,鼓铸或从省钱,但反其文以别为正书之五铢,而贾亦直百也”。

蜀汉这三种货币,有两个特点,一个是面值高,相对传统五铢钱,都是以一当百。这样,在同样多的铸铜中,货币值却增加了一百倍。第二,货币的质量很规范,径长七分者重四铢,径长一寸一分者重八铢,且大小称量如一。这种情况,说明国家冶铸专营的技术水平高,管理严格,而且蜀汉政权很重视货币的质量。

关于蜀币发行的数量,有一件事很能说明问题。1978年,四川威远黄荆沟发掘出大批窖藏蜀汉货币。据统计,共有一千七百零三枚,其中“直百五铢”有四百三十五枚,“传形五铢”四百枚,共八百三十五枚,占总量的一半。当时这种大面值的货币数量不少,同其他一半小面值的五铢钱混合使用,使货币流通灵活方便。一处窖藏如此多的钱币,表明蜀汉时期益州地区货币流通的普遍性。

从史籍中,我们没有发现蜀汉地区由于货币量的大量增加,一部分货币面值的增大,引起物价飞涨的记载。

如果蜀汉的物价是稳定的,那么,蜀汉货币量的增加,多种五铢钱的大量使用,应该被视为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生产发展,人民生活较为富裕,商业流通活跃、社会经济繁荣的一种标志。

封建时代的帝王将相,人人都从事各类政治斗争,因而人人都在政坛上据有一席。但他们并非人人都是政治家。从政之人,或有深刻的政治思想,或有进步的政治主张,或有成功的政治实践,方无愧于政治家的称号。上述三方面条件具备,方可称为杰出的政治家。

诸葛亮可称为古代杰出的政治家。

诸葛亮融通儒法政治思想之长,体现了其政治思想的深邃,这在《孜孜求治》一节中已经讲述。

诸葛亮兴复汉室的政治主张,实质上是对统一、强盛、兴旺国家的追求。他所要兴复的是“光武中兴”式的汉,而不是桓、灵、献帝式的政治昏暗、四分五裂之汉。这在《待时高歌〈梁父吟〉》一节中也曾谈到。

这里只说诸葛亮在政治实践上的成功。

着名史学家范文澜先生说:诸葛亮治理下的蜀国,在三国中是最有条理的一个。一个治国者,他所治理的国家与他同时期的其他政权相比,成绩最为突出,成效最为显着,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政治实践上最成功的吗?

诸葛亮治理国家的成功,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两条:

第一,他采取了一系列的进步措施,“凡是封建统治阶级可能做到的较好措施,他几乎都做”。这在前面已经讲述,此不再赘。

第二,他严于律己,以身作则,鞠躬尽瘁,笃志躬行,在所有封建政治家中,具有最崇高的品质和最完美的人格。这种品质和人格的魅力,对蜀汉政治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这在以后我们还要详述。

不见高山不显平地,有比较才有鉴别。让我们把三国的政治比较一下。

先看曹魏。

曹操也是三国时期杰出的政治家,但由于他在立太子问题上处理得不好,致使当时政局出现了一次动荡。对于立曹丕为太子还是曹植为太子,曹操一度态度暧昧,犹豫不定。结果,曹丕、曹植各树其党,展开了对继承权的明争暗斗。杨修、丁仪、丁廙是曹植一党。丁廙甚至直接找到曹操,说曹植:“天性仁孝,发于自然,而聪明智达,其殆庶几。至于博学渊识,文章绝伦。当今天下之贤才君子,不问少长,皆愿从其游而为之死,实天所以钟福于大魏,而永授无穷之祚也。”由于丁廙等人的鼓吹,曹操狐疑,有好几次都差点立曹植为太子。

曹丕也不甘示弱,忙找自己的党羽吴质商量对策。吴质当时任朝歌(治今河南淇县)县长,按当时法令,与外臣交结要受到制裁。曹丕便让吴质躲在箱子里,用车拉进府中。不料被杨修知道,杨修便将此事报告给曹操。曹丕非常害怕,忙问吴质怎么办。吴质说:“不要紧,明天你仍用这只箱子装一箱绢拉进府来,杨修必定再报告。主上这次必当面验问,到时候箱内无人,杨修必吃欺上之罪。”曹丕照计行事,果然一切如吴质所说。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曹丕、曹植的太子之争多么激烈。

后来,曹丕取胜,登上太子之位。当他即帝位之后,立即诛杀了丁仪、丁廙及其全家,不久又指使人弹劾曹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将其贬爵为安乡侯。

曹丕继承了曹操之位,也继承了曹操的许多长处,如文才武略、政治经验及其手腕等,都颇有其父的风范。但作为一国君主,曹丕在政治上也暴露出严重的弱点。他游猎无度,大造台榭苑囿,行不急之务。最为严重的是,他喜欢奉迎,听不进直言,刚愎自用。侍中鲍勋常常劝诫他:“今之所急,唯在军、农,宽惠百姓。台榭苑囿,宜以为后。”从鲍勋的劝诫中,可见曹丕不是以军、农为先,不是对百姓宽惠为务,而是以个人享乐为先。

有一次,曹丕又要出去打猎,鲍勋拦住他的车驾,上疏说:“臣闻五帝三皇,无不明本以立教化,用孝道治理天下。陛下仁圣,心怀侧隐,若古代明君。臣愿您法前代圣王,立万世楷模。如今先王丧期未过,怎能迷于游猎之乐!臣冒死以闻,惟陛下察焉。”不料,曹丕竟将奏疏撕毁,田猎依旧。打猎中间休息时,曹丕又问身边的侍臣:“你们认为田猎之乐比听音乐怎样?”侍中刘晔马上顺着曹丕的心思说:“打猎比听音乐快乐。”鲍勋却不顺着曹丕,他说:“音乐上通神明,下和人理,可使政治兴隆,天下太平,万邦安乐。所以,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更何况田猎还有暴露至尊于原野,伤害生育之天理,栉风沐雨不以时隙的害处呢!”鲍勋这番话已经使曹丕心里不痛快了,不料鲍勋又接着说道:“刘晔谄媚不忠,阿谀顺从陛下,就像春秋时梁丘据在遄台向齐侯献媚一样。请求治刘晔之罪以清皇朝。”

听了鲍勋一番话,曹丕的田猎之兴被扫个精光,他怒气冲天,回去后便将鲍勋从身边赶走,去做右中郎将。

鲍勋敢于直言而谏,实为社稷之才。尚书令陈群、仆射司马懿一起推举鲍勋为御史中丞,曹丕无奈,不得已而用之。御史中丞主管监察百官,鲍勋任御史中丞期间,“百僚严惮,罔不肃然”。但这样一个称职的官员,又一次因触犯龙颜而被罢免。黄初六年(225)秋,曹丕准备征吴,鲍勋谏道:

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唇齿相依,凭阻山水,有难拔之势故也。往年龙舟飘荡,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胆。此时宗庙几至倾覆,为百世之戒。今又劳兵袭远,日费千金,中国虚耗,令黠虏玩威,臣窃以为不可。

鲍勋的劝谏是有道理的,但因词语不给曹丕情面,讲了曹丕南征差点在江中翻船身亡之事,又使曹丕恼羞成怒,将他降为治书执法。

鲍勋直言敢谏,却偏偏遇上刚愎自用,不喜欢听反面意见的曹丕,所以不仅直言碰壁,而且自身也因此而丧命。

曹丕从寿春回京时,曾驻军在陈留郡境内。郡太守孙邕谒见毕,退出后又出去拜见鲍勋。因当时刚刚立营,各营之间仅有一些界线标志,尚无完全隔开,所以孙邕便没走正道,斜穿着走了过去。军令史刘曜认为孙邕大不敬,要将其治罪。而鲍勋认为,营垒还没完全建好,孙邕之举不为过,便将此事压下了。后来,大军返回洛阳,刘曜因事犯了罪,鲍勋上奏,要求把他罢官遣送回家。刘曜心中愤恨,便秘密上表揭发鲍勋私下为孙邕开脱一事。这下曹丕可逮住了鲍勋的把柄,当即下诏说:“鲍勋指鹿为马,逮捕交付廷尉!”廷尉经过审理,最后决定判处鲍勋五年徒刑。而负责复议的廷尉三官给予驳回,说:“依照律令只能判处罚交金子二斤。”曹丕听后勃然大怒,说:“鲍勋罪不能活命!你们竟敢宽纵他!我要将三官以下廷尉人员逮捕,交付刺奸处治,将他们一起处死!”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侍中辛毗、尚书卫臻、代理廷尉高柔等人知道后,一齐上表,请求曹丕宽恕鲍勋,曹丕不许,最后还是将鲍勋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