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诸葛亮智圣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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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成霸业(2)

从诗的形式及风格看,颇似《诗经》,应是巴蜀地区比较早的古诗。蜀地流传的孝敬父母的故事更加美丽动人。成都人禽坚,字孟由。其父禽信在县衙中任县吏,在出使越嶲时被人掠走,卖人少数民族都落中。禽信失踪时,禽坚还没有出世。禽坚出世后,母亲因生活所迫改嫁他人。禽坚长大后,知道了父亲被掠卖这件事,为人作佣工,积攒很多钱去寻父亲。禽坚“一至汉嘉,三出缴外,周旋万里,经六年四月,突瘴毒狼虎,乃至夷中得父”。禽坚寻回父亲,又把母亲接回来赡养。雒人姜诗,字士游,也是个大孝子。他的母亲非常喜欢喝长江之水,爱吃鲤鱼脍,而且不喜独食,常常与邻居老太太共享。这样,姜诗弄江水和鲤鱼常常要备双份。有一次,姜诗带着儿子到江中为母亲汲水,儿子不小心掉人江中淹死。姜诗怕母亲伤心,强忍悲痛,骗母亲说把儿子送走学习去了,仍每日为母汲水捕鱼不辍。这件事感动了神灵,忽然有一天,姜诗的屋侧涌出一股泉水,其味道和江水一样。不但如此,泉中每天都出两条鲤鱼,这下不用姜诗每天汲水捕鱼了。

巴蜀之人讲究德行礼义。成都人仲里,从小拜严季后为师,从之受学。严季后任汶江尉时,写信让仲里前来。仲圼答应十月去,不料此时夷人反叛,交通阻隔。但仲里不肯失信于老师,毅然如期前往,“经度六七,几死”,数年后终至汶江。任末,字叔本,蜀郡繁县人,与董奉德同学于京师。后来,董奉德病死。任末推着小车为其送丧。任末的老师死时,任末自己也身患重病,他抱病去为老师送丧。他怕自己病重,不能活着到老师家,便带着棺木前往。果然,在途中任末病故,临死前“遗令敕子载丧至师门,叙平生之志也”。绵竹人左乔云,年少时被左通收为养子。左通曾为一个犯人作保,不料此犯人被保释后逃走,左通因此受连坐。县吏因为左通没有强壮的儿子,便欺侮他,想把他的膑骨弄坏,使他致残。左乔云当时只有十三岁,他怒不可遏,持锐刀杀死县吏,把左通救出来。什邡人贾栩,字元集,为人讲义气。雒县人孟伯元为父报仇,杀了仇人,受到官府通缉。他听说贾栩讲义气,便前往投奔他,雒县县官听说孟伯元的去向,便带兵追来。贾栩听说,叹道:“孟伯元把我作为义士,前来投我,我岂能背叛他!但如果我杀了雒县官兵,必然会使我什邡县受连累。”在这种两难的境况中,贾栩便自杀了。

上述诸人中,有的尊师,有的讲信,有的重义,有的嫉恶,有的忠于友情。这些人和事,体现了巴蜀人重德讲义的精神风貌。

孝敬父母,尊师爱友,诚信无欺,重义如山,疾恶如仇,这些品质都和儒家传统的道德观念合拍。正因为巴蜀之人有这样的传统,所以儒家思想在这里得到广泛传播,发扬光大。西汉时文翁为蜀郡太守,好仁爱教化,选送郡县吏十余人到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学成归来皆被重用。史书记载:

(文翁)又修起学官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官弟子,为除更徭,高者以补郡县吏,次为孝弟力田。常选学官僮子,使在便坐受事。每出行县,益从学官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使传教令,出入闺阁。县邑吏民见而荣之。数年,争欲为学官弟子,富人至出钱以求之。由是大化,蜀地学于京师者比齐鲁焉。

至东汉时,蜀地的儒学之风仍旧很盛。有关史书这样记载:

降及建武以后,爰迄灵、献,文化弥纯,道德弥臻。……是以四方述作,有志者莫不仰其高风,范其遗则,擅名八区,为世师表矣。其忠臣孝子、烈士贞女,不胜咏述,虽鲁之咏洙泗,齐之礼稷下,未足尚也。

巴蜀地区的儒学兴盛,当然与文翁这类的官员大力宣扬提倡有关。然而,青石板上长不出大树,贫脊之地长不出茂盛的庄稼,巴蜀地区丰厚的文化底蕴是儒学兴盛的沃土。

巴蜀地区不仅儒学兴盛,文学也很发达。仅两汉时,便出现许多着名文学家。成都人严遵,字君平,雅性淡泊,学业高妙,精《周易》,通《老》、《庄》,是大文学家扬雄的老师。成都人扬雄,字子云,“好学,不为章句。初慕司马相如绮丽之文,多作词赋。车骑将军王音,成帝叔舅也,召为门下吏,荐待诏,上《甘泉》、《羽猎赋》,迁侍郎,给事黄门。雄既升秘阁,以为辞赋可尚,则贾谊升堂,相如入室,武帝读《大人赋》,飘飘然有凌云之志,不足以讽谏,乃辍其业”。成都人司马相如,字长卿,“游京师,善属文,着《子虚赋》而不自名,武帝见而善之,曰:‘吾独不得与此人同世。’杨得意对曰:‘臣邑子司马相如所作也。’召见相如。相如又作《上林赋》,帝悦,以为郎。又上《大人赋》,以风谏;制《封禅书》,为汉辞宗”。资中人王褒,字子渊。“以高才文藻侍宣帝。初为王襄作《乐职》、《中和颂》,宣帝时,又上《甘泉》、《洞箫赋》。帝善之,令宫人颂之”。

益州有四塞险固的地理环境,

益州有富饶的自然资源,

益州有令人瞩目的经济发展水平,

益州有延绵不断的政治历史,

益州有醇厚的人文传统,

益州有独特的宗教文化,

益州有浓郁的儒学、文学风气。

了解了这一切,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诸葛亮如此重视益州,就能加深对“隆中对”的认识,更能进一步找出以巴蜀地区为核心的益州,何以能支撑起三国中最小的蜀汉与大国曹魏抗衡的答案。

益州境险,益州地富。这境险地富的益州曾经是胜者称王天下的起点,也曾经是败者坐以待毙的樊笼。

秦末,项羽为了遏制刘邦,把他封在巴蜀汉中,并封秦将章邯、司马欣、董翳为雍王、塞王、翟王,把守关中。当刘邦率众沿着险峻的栈道不情愿地进入汉中时,却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烧掉惟一通往外界的栈道,以向项羽显示无出川东向之意。其实,烧掉栈道,是为了麻痹项羽;麻痹项羽,是为了更顺利地出川东进。无出川东向之意的外部表现,恰恰掩盖着定要出川东向的心态。

最了解刘邦心态的人要属萧何了。

韩信因在刘邦处不被重用,不辞而别。萧何闻讯,策马急追。当他追回韩信,面见刘邦时,君臣有一段对话,颇耐人寻味。

刘邦问:“所追者谁?”萧何答:“韩信也。”刘邦不信,骂道:“诸将逃亡者以十数,你都不追。追韩信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萧何说:“诸将容易得到。至于韩信,国士无双。大王若想在汉中长久称王,就不要用韩信;如果决心争天下,除了韩信,没有人能帮您实现此目的。这要看您拿什么主意了。”刘邦说:“我当然要挥兵东向了,安能郁郁久居此乎!”

其实,即使刘邦不说,萧何也知道他的心思。否则,萧何为什么要不辞劳苦把韩信追回来呢?还不是为了让他帮助刘邦打天下!

刘邦身居蜀汉,却念念不忘取得天下,在众人的辅佐下,最后终于打败项羽,建立汉朝。

西汉末年,天下大乱,公孙述趁乱占据益州,先称蜀王,后称皇帝。据说,公孙述在称帝之前,曾作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对他说:“八厶子系,十二为期。”公孙述醒来,对其妻子说:“八厶为公,子系为孙,能作十二年皇帝。虽贵而祚短,若何?”其妻回答说:“朝闻道,夕死尚可,况十二乎!”上述对话,反映了公孙述夫妇的目光短浅,胸无远志。公孙述根本不是一位有雄才大志之人。他不思进取,据险自守,等光武帝刘秀平定山东,据有中原,其势由占天下四分之三,进而五分之四,进而九分之八,最后一举吞并蜀地。

一百八十多年以后,历史仿佛进入了又一个轮回。

东汉末年,诸侯割据争战,天下四分五裂,益州被刘焉、刘璋父子所占据。但刘焉父子暗弱无能,明眼人早就看出他们不是益州的真正主人。

最早提出取刘璋之位而代之的是诸葛亮,最终把这种设想实现的是诸葛亮所辅佐的刘备集团。诸葛亮辅佐的刘备集团占据益州,与刘邦不同。刘邦是被迫进入巴蜀汉中,而刘备是主动进入巴蜀地区。

诸葛亮辅佐的刘备集团占据益州,与公孙述迥异。公孙述是要在蜀中称王称帝,而诸葛亮是要借巴蜀之地实现复兴汉室的目标。公孙述在占据巴蜀之前已经是蜀郡太守,而刘备、诸葛亮等人在占领巴蜀前只据有其下游的荆州部分地区,巴蜀另有其主。占据益州,意味着取代益州的旧主人,而取代益州旧主人,不但要靠机会,还要靠智慧和实力。机会肯定会有。因为当时益州的形势是:“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益州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我们还是从头说起。

东汉灵帝时,政治极端黑暗,社会矛盾急剧激化,黄巾起义的爆发,是社会矛盾不可调和的表现。黄巾起义虽被平息,但东汉政权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就在这时,太常刘焉向朝廷建议说:“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离叛。可选清明重臣以为牧伯,镇安方夏。”刘焉提此建议,自有他自己的打算。原来,他看到天下将要大乱,朝廷已无力扭转乾坤,留在京师,只能被卷入动荡的漩涡,难保自身安全。因此,他一面建议朝廷设置州牧,一面要求到交耻(即交州,治今越南河内东)任州牧。刘焉要求担任州牧是有资格的,符合他自己建议中提出的“清名重臣”的标准。他是江夏竟陵(治今湖北潜江西北)人,汉鲁恭王的后代。他的先人在汉章帝元和年中徙封竟陵,所以后代支庶安家于此。刘焉少年时便出仕州郡,因为皇亲宗室的缘故任中郎,后因其师司徒祝恬之丧而辞官。辞官后居于阳城山,积学教授,被举为贤良方正。由此可见,刘焉之名不可谓不清。后来,他又被司徒府所征辟,历任雒阳令、冀州刺史、南阳太守、宗正、太常等官,其位不可谓不重。

刘焉要求到交址去任州牧,本意是想躲避世难。但由于增置州一级行政单位毕竟事大,朝廷要谨慎从事,所以没立即决定,刘焉的要求也未及时满足。恰在这个时候,侍中董扶对刘焉说:“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董扶是益州广汉(治今四川广汉北)人,因此,他的话对刘焉影响很大,刘焉便改变了初衷,要求任益州牧了。不久,朝廷采纳了刘焉的建议,正式把州作为一级行政机构,刘焉也因此出为监军使者,兼任益州牧。董扶也要求辞去侍中,到益州任蜀郡西部属国都尉。巴西人赵韪也要求辞去太仓令,随刘焉人蜀。

刘焉初入蜀中,蜀中士人对他是怀有好感的。当时,益州人马相、赵祗等人于绵竹县(治今四川德阳北)起兵,自号黄巾。马相打出黄巾旗号,对益州的疲役之民有极强的号召力。一两天之内,便得众数千人。他们杀死绵竹县令,队伍扩充至万余人。接着攻破雒县(治今四川广汉北),杀死益州监察官郤俭,又到蜀郡、犍为(治今四川宜宾西南)等地,旬月之间,攻破三郡。这时,马相已经发展到数万人,他自己也自称天子。正在益州黄巾如火如荼之时,益州从事贾龙领家兵数百人在犍为东界,摄敛吏民,得千余人。贾龙带领这千余人攻击马相等人,数日之后,便将马相等人打败。打败马相之后,贾龙便派人迎接刘焉,刘焉便将治所定在绵竹。贾龙是蜀郡人,又在州中任官,是典型的益州士人。他对刘焉的态度,反映了益州士人对刘焉的态度。

但是,没过多久,刘焉的所作所为便引起了益州士人的失望。首先,与益州士人相比,刘焉似乎对随自己人川的东州士人更亲密些。史书记载:“时南阳、三辅民数万家避地人蜀,(刘)焉恣饶之,引为党与,号‘东州士’。”其次,刘焉对客居蜀中的外州人也很信任。如张鲁,是沛国丰县(治今江苏丰县)人,从他祖父张陵时起,便客居蜀地,在鹄鸣山中学道。张陵编写道书,招收道徒,从其受道者出五斗米,所以当地又称其为“五斗米道”、“米贼”。张陵死,其子张衡继之。张衡死,子张鲁又继之。刘焉任益州牧,与张鲁关系甚密。“张鲁母始以鬼道,又有少容,常往来焉家,故焉遣鲁为督义司马,住汉中,断绝谷阁,杀害汉使”。然而,与“东州士”和客居蜀地的张鲁相比,益州本土的豪强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史书记载,刘焉为了在蜀地树立威刑,“话他事杀州中豪强王咸、李权等十余人”。《华阳国志·公孙述刘二牧志》说得更清楚:王咸、李权等十余人是被“枉诛”的。王咸任巴郡太守,李权是临邛长,他们不仅是地方大姓,而且手中有地方行政权力。很显然,刘焉“枉诛”他们,是为了削弱地方豪强的政治势力。

刘焉如此对待益州豪强,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失望与不满,曾经迎刘焉人蜀的贾龙和犍为太守任岐一起起兵反对刘焉。贾龙和任岐都是蜀郡人,贾龙在抵御益州黄巾时竞能带领家兵数百人,可见是地方豪强无疑。贾龙、任岐举兵攻刘焉的过程,《华阳国志·公孙述刘二牧志》的记载颇令人玩味:

汉献帝初平二年,犍为太守任岐与贾龙恶焉之阴图异计也,举兵攻焉,烧成都邑下。焉御之。东州人多为致力,遂克岐、龙。

请注意“东州人多为致力”这句话。所谓“东州人”,如前所述即刘焉引为党羽的“东州士”。他们的利益与刘焉是联在一起的,如果任岐、贾龙打败刘焉,东州士在益州地位就会一落千丈。所以,任岐、贾龙与刘焉的矛盾,实质上是东州士与益州豪强的矛盾。这是东州人与益州豪强斗争的第一回合,以后者失败而告结束。

刘焉镇压了益州豪强反抗后,自以为取得了了不起的胜利,意气渐盛。这时候,在关东,各路诸侯已联合起来讨伐董卓,董卓不敌,劫持献帝迁都长安。刘焉的三个儿子都随献帝在长安:刘范为左中郎将,刘诞为治书御史,刘璋为奉车都尉。刘焉早有异图,他专门选择有天子气的益州为牧,就说明了这点。特别是打败了任岐、贾龙以后,他更相信自己已具备了称雄于益州的实力。史载他“造作乘舆车具千余乘”,保州自守之意不言而喻。但是,三个儿子俱在朝中为质,使得刘焉不得不有所顾忌。于是,刘焉便假称有病,上疏朝廷请求见儿子刘璋一面。当然刘璋来到益州以后,若虎人深山,龙归大海,再也不回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征西将军马腾正在密谋着进攻长安的行动。马腾是扶风茂陵(治今陕西兴平东北)人,汉灵帝末与韩遂等人起事于西州。初平三年(192),马腾、韩遂率众到长安归顺,韩遂被封为镇西将军,遣还金城(治今甘肃兰州西北)。马腾被封为征西将军,屯驻郿县(治今陕西眉县东南)。马腾密谋进攻长安,刘焉在长安的儿子全都参与其间。结果马腾兵败退走凉州,刘范因谋泄被杀,刘诞也受到了株连。议郎庞羲与刘焉是世交,便带着刘焉的孙子们逃离长安,来到益州。谁知祸不单行,刘焉所在的绵竹着了一把大火,“车具荡尽,延及民家”。刘焉只得把治所移往成都。由于失子之痛和大火的惊扰,刘焉于兴平元年(194)病逝。

刘焉死后,巴西人赵韪拥立刘焉的儿子刘璋继任益州刺史。赵韪拥立刘璋,并不意味着东州人与益州豪族矛盾的缓和,恰恰相反,意味着益州豪族企图东山再起。赵韪为什么拥立刘璋?史书说他“贪璋温仁”,正好说明了他拥立刘璋的动机。刘璋固然温仁愚弱,但也有强硬的时候。当时,在汉中的张鲁势力渐强,对刘璋多有不顺,刘璋便将在益州的张鲁的母亲及其家族全部处死。张鲁遂与刘璋变为仇敌,干脆独据汉中,“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建立起政教合一的政权。

刘璋与张鲁闹翻,无论从长远观点还是眼前利益,都对自己在益州的统治产生了不良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