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我把他们全打趴下了。”莫宇杰面无表情地说。
“啊？”郑天豪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老大，你一个人打倒了八个人啊？还是空手？”
“你知道你们老大除了篮球以外还会什么吗？”莫宇杰问。
“武术？是少林拳？还是武当拳？”郑天豪问。
“小豪啊，你是不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莫宇杰笑了笑。
“那是跆拳道吗？还是空手道？”许天豪问。
“也不是，”莫宇杰摇头，“是拳击。本来拳击也是我的一个爱好，跟篮球一样，从小就学。后来学业越来越忙，我就只能放弃其中一样了，于是就没再正规地去学，算是一知半解吧。至少揍他们几个，够了。”
“老大，你为什么不两个一块学呢？”郑天豪不明白，“那样你就有两个特长了啊！”
“我以前也这么想过，但我爸跟我说‘如果你想同时坐上两把椅子，你很有可能会从椅子中间掉下去’，而且那样就学不了文化课了。我不想像一般的体育生那样，完全放弃文化课，”莫宇杰坐回到石墩子上，“我也跟你们说过了，大部分完全不学文化课的体育生都很难成功，哪怕是当上了职业运动员，退役以后也有很多人过得很不好。虽然说我的家境算是不错的，但我更想多靠自己。”
“哦，”许天豪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当我把其他七个人都打倒以后，韩绪鹏又爬了起来，猛地向我撞了过去，”莫宇杰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左前方小区护栏外面传来的灯光，“然后我就用一记右勾拳打中了他的左眼。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就算非要打，我也应该打别的地方。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直接一拳打中了他的眼睛。因为我当时只想报复他。没想到可能带来的后果。”
“那然后又怎样了？”
“然后警察就来了。铁龙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把他们都抓了吗？”郑天豪问。
“对，店里其他所有人都是铁龙的哥们，没有外人。他们都给我作证，警察们都信了，所以我和铁龙都没事。然后韩绪鹏就被送到医院去了，其他几个人都被拘留了。第二天我爸妈听说了这事，从外地赶回来了，我和铁龙一块给他们解释，说是他们几个主动来闹事，我们正当防卫，然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当时韩绪鹏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混，他家里基本也不管他了，也不好意思管我家里索赔。后来一个朋友告诉我，他的那个眼球被摘除了。再后来，我听说他们全家都搬到另一个城市去了，从此再没有任何消息。”
“那嫂子知道吗？”许天豪坐回到莫宇杰身边。
“她也不全知道，”莫宇杰摇了摇头，“我没告诉她全部的事实。我只是跟她说，我和铁龙碰上了一群捣乱的流氓，我们是正当防卫，没提韩绪鹏一个字，也没说是我先把他们真正惹火的。因为她非常讨厌打架，所以我只能说是碰上真正的流氓了，还说对方有十几个人，每人都拿着棍子，围攻我们两个人，我让铁龙先跑远去报警，自己拖住了他们。我还跟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了，让他们为我保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骗了她。”
“这不应该算骗人吧？这是善意的谎言啊。”郑天豪说。
“对，我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莫宇杰苦笑了一下，“但善意的谎言终归还是谎言。”
“呃老大，你觉得后悔吗？”许天豪问。
“嗯，有一点。我本来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事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自己不算好人，”莫宇杰低了低头，像是要为过去忏悔，“拳击是一项运动，而不是用来揍人的，更不该用它故意伤害别人。如果我打的是别人，说不定我当时就坐牢了。”
“不能这么说吧，老大？”许天豪提高了嗓门，“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不就是应该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吗？”
“我说大豪啊，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莫宇杰用力拍了两下许天豪的肩膀，“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这”许天豪愣住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做事之前，只要有时间，一定要考虑好怎么做，应不应该这么做，尤其是应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就像昨天，你把鸭子给揍了，你是出气了，他也受到惩罚了，可结果呢？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呃”许天豪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被罚出场了，我们就少了最重要的突破点和一个关键的得分点，防守强度也大幅度下降，间接导致我们最后没能翻盘成功。是，对于最后几分钟的进攻，我也有责任，但如果你没那么做，是不是我们就不需要用那种方式了呢？老赵说，海川受伤也是你的责任，虽然有点过分了，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你想，如果是你在那个进攻点持球，你去到篮下去突破，你会受伤吗？如果你没有被罚出场，我们还会人手不够吗？还会让海川去突破吗？”
“是是，老大，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这样了。”许天豪连连点头。
“不用保证，”莫宇杰再次搂住许天豪的肩膀，“我只要看行动。”
“嗯。”许天豪用力点了一下头。
“老大，咱们一块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郑天豪说。
“行，”莫宇杰从石墩子上站起来，“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吧，待会早点回去休息。”
“那老大，我明天还去吗？我不是明天禁赛吗？”许天豪问。
“当然要去，”莫宇杰转过身，看着许天豪的双眼，“至少你得为我们加油吧？明天可是命运之战。”
“大豪，希望你能真正的记住，”莫宇杰温和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而你是团队的一员。这个团队可以没有你，而又不能没有你。”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许天豪没听懂。
“你慢慢悟吧，”莫宇杰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走吧。”
“嘀”“嘀”门外的车已经堵满了整条街。整个车阵一动也不动，到处是耀眼的车灯和震天的喇叭声。
饭馆里没有多少人，只有最外侧靠窗和最里侧的两三张桌位坐了人。地板刚被擦过，一尘不染，甚至找不到一个脚印。三面墙上都贴着画，或者挂着艺术品，有的是素描画，有的是水彩画，还有的是编织工艺品，分门别类地错落在墙面上。空调的温度调得正合适，一阵一阵的冷风连绵不断地从大堂中间吹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家店还不错啊，人怎么这么少？”白圣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们什么时候到？等他们来了再点菜？”
“应该还得过一会吧？”古越掏出手机，“现在外面堵得这么厉害，至少也得再等十几分钟吧？”
“你再打电话问问吧？上菜就得至少十分钟，提前点上最好。”
古越拨通了手机。不一会儿，电话通了。
“嗯嗯，好，好，那我们先点菜了。你们别急，慢慢等吧，嗯，拜拜。”
“让我们先点菜？”白圣泉挥手叫服务员过来。
“嗯，”古越收起手机，“他们说还要过一会才能来。”
白圣泉左手拿着菜单，右手食指轻轻地敲着同样干净整洁的木头桌子，不一会就把菜全点好了。
“这些能够吗？”
“不够再要，”白圣泉用双手抱住后脑勺，“我估计，以他们的体格，饭量不会大的。”
“队长，我们真的要把‘那玩意’分给他们吗？”古越问。
“那是当然，要不然你觉得他们能放水吗？已经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
大约十分钟过后，郭笑寒和苗向军出现在了饭店门口。他们两人各背着一个挎包，一前一后地进了门。郭笑寒仍然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白色套装，还戴了一副露出手指的白色超薄手套，波浪一样的卷发被重新烫过了一遍，还打上了大量的摩丝，看上去活像一只金钱龟的壳。苗向军没有戴眼镜，上身只穿了一件黑T恤，T恤的正中间印着一棵绿草，草的下方写着一行英语“I’mavegetarian”。
“这么个大热天还戴手套？他没犯神经吧？”古越嘀咕。
白圣泉示意他闭嘴，挥手向郭笑寒打招呼。
郭笑寒和苗向军先后走了过来，分别坐到了白圣泉和古越的对面。
“解决飞龙队了？”白圣泉问，“顺利吗？”
“还行，”郭笑寒面无表情，“比较顺利。赢了六分。”
“才六分？没发挥好？”
“算是吧，”郭笑寒捏着他那细长的手指，“最后还剩一分钟的时候，我断了他们一个球，然后投进了一个三分。然后就赢了。”
“你们怎么样？赢得顺利吗？”苗向军问。
“非常艰难，”白圣泉的表情变得凝重，“差一点就输了。”
“哦？”郭笑寒的嘴角歪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呢？”
“逐梦队的实力，”白圣泉坐正了身体，双臂端正地放在桌子上，“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了解到的。尤其是莫宇杰。在昨天以前，他一直都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你们的双塔对付不了他和赵嘉明吗？”
“如果没有那东西的话，确实对付不了。我估计你们更不可能。”
“那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帮不了我们了吗？”苗向军提高了嗓门。郭笑寒伸手挡在他前面，示意他不要急。
“你别急，”白圣泉冲苗向军摆了摆手，“我们已经为你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了。”
“怎么？”
“你们明天的对手，会是一支不完整的队伍。”
“什么意思？”郭笑寒问。
“许天豪禁赛了，吴海川受伤了。”
“吴海川？”郭笑寒一惊，“就是那个瘦子？”
“对，”白圣泉坏笑，“这难道不是帮了你们的大忙吗？”
“许天豪是哪个？”苗向军问。
“就是那天你说‘你好像见过’的那个人。”郭笑寒说。
“那个小前锋？”
“对，”白圣泉点头，“他的爆发力和突破能力，也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不过你们放心，他因为恶意犯规，明天不能上场。”
“什么犯规？”
“我们的人被”
“这个你们不用管了，”白圣泉打断古越的话，“总之，答应你们的，我们也已经做到了。你们为我们做的，绝不是毫无价值。但接下来会怎样，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到头来还是要看自己？哼哼。”苗向军冷笑两声。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咚”古越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白圣泉问。
“一段语音信息。”古越按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语音信息。
“没事，打开吧。”白圣泉摆摆手。
长发男的声音从手机中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三天后，晚上八点，不要离开家。收到消息以后，下楼，去小区正门门口等。会有人来找你的。”
古越瞬间瞪大了眼睛，双手开始颤抖，急忙把手机放回口袋，还忘了关掉信息。
“这是谁？”白圣泉问。
“一一个朋友”古越不停地摇着头，摆着手。
就在这一刻，苗向军的脸色突然变了。
“怎么了？”郭笑寒转头看了苗向军一眼。
“这这是谁？”苗向军紧张地问古越。
“没没谁啊”古越装糊涂。
“是不是‘他们’？”苗向军的嗓音提高了八度，“你也认识‘他们’？”
“你小点声行不行？”郭笑寒摆手，“旁边还有人呢！”
“你你说什么啊，我我听不懂”古越一边摇头，一边把自己已经开始发抖的手伸到桌子下面。
“行了，行了，各位都别说了，”白圣泉摆手，“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
“嗯。”郭笑寒点头。
两位服务员知趣地端上盘子，及时地把三道菜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