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英姿勃发、果敢神武,不似凡人,若得鸾俦如此,尚有何叹?”我抽回自己的手,缓缓说道,“世间女子仰慕晋王的,我皆仰慕,世间女子看不到的,我都看在眼中。但生死相依如焦仲卿及刘女者,也终有余恨,晋王何故要事事尽善尽美?”
“我并非焦仲卿,你也并非刘女,你我身份虽然有别,但是那皇都之中也并非你想的那么可怕。”杨广轻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真希望我是这南陈平民,若如此,怕是你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吧?”
虽然是天气炎热,但是杨广的眼眸让人感觉像是白雪皑皑之中的一方暖炉,只看一眼,便足可以暖到心底。我想了想,问道,“晋王非我,怎么知道我会一点顾虑也没有?”
“好,我问你,什么样的人,你才愿意托付终生?”杨广认真问道,脸上笑意浅淡。
“若是我有心,高门显贵我也嫁,若是我无意,皇亲国戚也不嫁。”我慢慢说道。
杨广大笑起来,说道,“真是精彩!说来说去,你也无非是找个显赫之人托付终生?”
“是二公子曲解了我的话。不管是平民还是显贵都有人品出众者,说不定那个人就并非平民呢?若是两厢情愿,我当然也嫁了。”我朝杨广解释道。
“你一句话就把天下男人说死了,人品出众者不是没有,若要两厢情愿那便有些难了。”杨广盯着我,嘴边笑容清淡,说道,“话说回来,就没有其他的比较吗?”
“也有例外的时候。”我正经说道。
“什么?”杨广很仔细地问道。
“如果是二公子的话,有情便也足够了,靠着这份心情独自活一辈子也可以。”我话里有话,杨广岂会听不出来?
杨广深邃的眼神有着冷然的光,问道,“那你这份情够了吗?”
“不够,还可以多一些,多到真的可以如此过活的时候。”我倔强说道。
杨广好一会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皱起眼眉看着我,说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焦仲卿跟刘女眼中只有彼此,根本没有什么礼法、什么身份顾忌,我待你有心,能抛开身份待你,你既然有意,为何不能眼中只有我?”
“不,那自然是不同的,二公子到底是皇子,而焦仲卿只是名门子弟,局面怎可相比?”我回答道,“我早已经寄情于山水,安心惯了,也淡泊惯了,不想太费心、也不想太贪心,这也并非是对二公子无情。”
“素澜,我说过会让你心甘情愿到我身边来,我不会再多说一句。”杨广看着我,站了起来,把我扶起,说道,“不管你到其他任何人身边,都只会埋没你的价值,我是发自内心地爱惜你、看重你,我不是什么晋王,只是一个寻常男子,你就不能想想一个男子爱慕着你的心吗?”
我怔怔看着他,眼泪几乎涌出来,我想忍住,可已经忍不住了,朝杨广行礼之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杨广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我用力推开他,退了两步,说道,“晋王恕罪,夜色已经深了,容我回去。”
杨广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我,好久,才终于说道,“好。”
我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管不住自己的心,脚步便无法再挪动一步,我转身掀开帘子出了营帐,一口气跑出很远,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止不住地冰凉,我闭上眼睛,任凭泪水肆虐。
走过两个军营,杨广的人便追了上来,说道,“元帅有令,务必送林姑娘回到医馆。”
我顾不上这些,由着他们送我回到了医馆,我拼了命去拍门,手一阵接一阵疼痛,童子被这声音吵得不耐烦,以为是那个急症的来看病,开了门正要说话,看见是我虚脱一般立在门外,赶紧搀扶我进去坐下,便要去告诉父亲。
我一把拉着童子的手,吃力地摇头,说道,“童儿慢着,先不要惊动父亲,容我缓一缓。”
童子看我这样,为难又担心,朝后院看了一下,说道,“师傅怕是已经知道了的,他一直没有睡,小姐拍门的动静这么大,师傅怕是猜到什么了?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如此失魂落魄?”
“我没事。”我扶着桌沿,浑身颤抖,说道,“就一会,一会就没事了。童儿,你去歇着吧,有什么话,待会我会跟父亲说。”
童子在我跟前站了一会,犹犹豫豫开口道,“小姐,我想跟你说,其实,刚才小姐不在的时候,隋军的人已经来看过师傅了。”
“你说什么?”我的心像是活生生被人牵扯出一般,几乎要飞出去。我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使劲抓住童子的手,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小姐,隋军的人来看过师傅了,开门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做不了主,便请师傅出来。他们来的人只有五六个,很好说话的样子,张口就要见师傅,说有要紧事,而且带了不少金贵东西来。我听得领头的那位,自称杨素,是什么行军统帅…”童子自顾说道。
我几乎要失神,晃着童子急着问道,“父亲呢?父亲怎么样?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师傅…那些人待了一会就走了,师傅自从他们走了之后就一个人呆着,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许我进去,我不放心,只得隔一会就朝师傅房间偷看一下…”童子见我这样,也吓得有些说话磕磕绊绊。
我松开手,朝父亲房间跑去,刚刚到院子,先看见了几挑子盖着红绸的东西,想必是童子所说的金贵的东西了。童子追过来,见我呆呆盯着那些东西,说道,“那些人说什么也不肯把东西拿走,说是奉命相赠的,师傅看不过眼,便叫我都搬出来放着,里面放着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站了一会,师傅便叫我出来候着,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我知道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