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剩时间不多了,请为我珍重。”胃部又是一阵绞痛,引得嬛嬛一句话落又是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握住两人的手亦是陡然用力,旋即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了!
“嬛儿!”
“嬛儿!”
二人惊呼,旋即同时拥住她半个身子,两人臂弯于嬛嬛背后交叉相触时,不由得侧眸瞧向对方。
第二次,出奇地默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嬛嬛话至一半,又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咳嗽喘息较之前稍微缓解了些,才是深深地唤了口气瞧向萧子廷道,“你是当今圣上,实至名归,日后千万不可说出‘将江山拱手让人’的话,圣烨皇朝,必须由你一肩担起才可!还有……请善待这里所有人。”
“嬛儿——”萧子廷双眉一紧,如今都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她还同自己说什么江山让不让人的屁话?!
“答应我!”
置于萧子廷掌心的手又是用力一握,迫着他不得不急连连应下,“我答应,我答应。”
该死的!为何要同他说这般话,引得他如今双眸氤氲,像个娘们!
萧子廷将眸子侧过去一边,不让嬛嬛瞧见他含泪的模样。
“你也听到了?”嬛嬛侧眸问萧子祯,见他点头,旋即悄然无声地绽出一朵笑颜,“那我便安心了。”
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子湛再不做耽搁忙将手中的银针一一展开,而后在嬛嬛身上找准穴位逐一扎下,只是——
半盏茶过后……
但见嬛嬛倚在萧子祯同萧子廷的怀中,寂静无声,白皙的手臂无力地坠下,面上仍带着一抹安逸的笑容,彻底地停止了呼吸。
“她怎么了?”虽然心中依然料到了结果,却依然不甘心地问着。
“嫂子她,走了。”子湛轻轻搭着萧子祯的手背,想要叫他好受些,怎料他却是整个身子轻颤起来,而后自萧子廷手中夺过嬛嬛,将其紧紧地拥在怀中,“不,她没死。”
“七哥——”子湛搭上萧子祯的肩,却叫他用力一甩甩落肩膀,“不要同我说话,我叫你读那么多医书又有何用,你嫂子如今分明只是睡着了,你怎可说她死了?”
“七哥!”子湛知他心中痛苦,然而,再痛亦不该不认清现实罢!死了就是死了,今日不认这个事实,他日还是一样要认的,长痛不如短痛,何不如今便是接受了呢?
“皇帝——”施素心将手搭在萧子廷的肩上,顿了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实在不该,然而因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却答应下来要好好处理政事。
萧子廷对于那司徒嬛的情,她是过来人不会瞧不出来,如今怕只怕,萧子廷入情太深,一时间拔不出来。
“嗯?”他应声回眸,迎上施素心的眸子时,蓦地心下一痛,缓缓站起身来,复瞧了眼叫萧子祯拥在怀中的嬛嬛后,深深吸了口气同纳兰岑道,“走罢。”
“不知这黑风寨一干乱成贼子……”纳兰岑跟着萧子廷走至屋外,在其身畔问道。
“撤兵。”既然答应了,便不能食言,萧子廷艰难地勾出一抹笑后,率先走出了黑风寨的大门,“稍后到了山底,将兵一块儿撤了吧。”
“那珺王爷——”这些东西可马虎不得,他必须要问清楚才行!
“珺王爷怎么了?”萧子廷看似莫名其妙地侧眸瞧着纳兰岑,朕同珺王爷一同来此狩猎,如今已是逗留许久,朕身为一国之君,怎么都该收了性子回宫了罢?”
“末将明白了。”纳兰岑闻言忽而一笑,瞧着萧子廷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是悄然落地。
终是雨过天晴,圣上又不为难珺王爷,这珺王妃一死,可倒是挽救了好些事好些人!她倒真是死得极有价值,只不过——
西域的“噬魂散”并不轻易出现于中原,萧子祯应该也只是道听途说过“噬魂散”的名儿,传闻中的“噬魂散”无色无味,却在溶于酒中后会散发出一股清袅的香味,想必方才鬼臼就是在酒壶中闻到了那股清涟的异样,只是传闻归传闻,这“噬魂散”别人不曾见过,他可是有幸目睹过一次,中此毒者会通身散发出清袅的香,而后不出半盏茶时间便会离世,只是那人死状该是七孔流血而并非嬛嬛如今单单只是自腹中呕点血出来,况且她的身子也没有散发出当初自己闻到过的那股香味。
奇怪……
纳兰岑忽而转身靠近门边,瞧着屋内的异象,整张脸颦蹙地紧。
瞧着萧子祯迷迷愣愣,好似整颗心被人掏空的样子,这点他倒是不觉着稀奇,司徒沫哭着跪倒在嬛嬛身边,叫鬼臼半揽着身子也不稀奇,无名垂手立在嬛嬛身侧,双眉紧皱倒也不稀奇,可偏偏是子湛——
抚上门沿的指尖蓦地收紧,纳兰岑将子湛的举止神情一一收入眼底。
如今死了人,再怎么说也不该像子湛这般如此淡定,如今死了人,他怎么都该显露出几分忧伤来,子湛同自己相熟几年,如今这般冷静却越发叫他觉着古怪!
“噬魂散”是他说出来的,在场之中几乎没人懂得医术,关于那毒药的名称亦不过听人茶余饭后谈起过,究竟是何,也没有人知道,倘若不是自己当年远征,曾有幸见过一名毒发身亡之人,指不定如今他也不会怀疑嬛嬛的死。
眸光再落至子湛为司徒嬛施针的部位,通通都是护住心脉的大穴!
实在古怪!
如今这司徒嬛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子湛又是知道多少隐情?
身后突兀地传来萧子廷的声音,纳兰岑不得再逗留,又是瞥了眼子湛同嬛嬛后,才是满腹疑问地离开了黑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