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在万众瞩目翘首以盼下,两队虎贲军的士兵从这条府衙一条街的东侧迈着整齐的步伐健步跑来。
“一二一一二一”
“立正……”随着一道刻意被拖长的声音喊出,两队士兵同时停止步伐,立正站好,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升军旗!”
命令一下,被两队士兵分别擎着的军旗逐渐展开,火红的旗面上绣着一个明黄色的太阳,周围九个黑色的三角以及九个明黄的小五角星展现在众人面前。
四名护旗手出列,从众人手中接过军旗,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立在府衙门前临时建起来的旗杆走去。
其余士兵则跟在他们四人身后,等达到旗杆后,分列两队站立在旗杆两侧,此时象征朝鲜国的旗帜已经由朝鲜军人撤下,站在一边看着这些援军搞这些自己闻所未闻的名堂。他们实在搞不懂弄这么一个繁杂的过程有什么用。
随着军旗逐渐升起,两队士兵昂首看着军旗不断上升,手里上了明晃晃的刺刀的步枪咔咔咔三下从地上抬起,双手交叉握在胸前。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作为护旗队的一员,心里感到的是无比的荣誉和激动。而周围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虎贲军士兵,也是昂首挺胸,目光随着军旗升到了顶点。
他们心中的那份荣誉感,是常人无法体察到的,也就是为什么朝鲜人觉得搞这么一套没有什么作用,纯属浪费时间,因为他们目前还是停留在当兵吃粮这一低层次的思想境界,而虎贲军广大指战员已经在李承的洗脑下,将思想境界成功升级到了国家民族的层次。所以两拨人自然会有这截然相反的心理活动。
出于保密的缘故,换防结束后尚泽谦又命人将旗帜降了下来,换成了原本的朝鲜旗帜,掩人耳目,而城池也施行戒严与宵禁。四大城门准入不准出,如有紧急事情需要出城,则需要到指定衙门内进行报备。
如此严格的管理施行了没几天的时间就引来汉城官民一片哗然,而李倧在接到数次官员的投诉以及催促后,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询问尚泽谦。而得到的回应只有四个字,严防奸细。见大明军队态度强硬,这些官老爷只好作罢,戒严就戒严吧,总比城破家亡要好吧?
尚泽谦进驻汉城后并没有闲着,休整了一两日,又马上开拔出城,在护城河外几十米的地方围着城墙又修筑了一道防御工事,加深加宽的拒马沟也被他再次利用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没有在后面浇筑水泥灰堡垒,而是摆上了从浮山运来的野战炮,四面城墙每一侧都有足足二十多门大炮,全部覆盖着白布,隐藏在雪地里,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出来这里埋伏了几十门要人命的大炮。
这些工程从开始到竣工也耗费了十几日的时间,期间也征调了四五万民夫挖沟渠,加快了施工进度。虽然这些人全部都是朝廷征召的劳役,连工钱都没有的那种,免费干活,但是虎贲军也没有表现的太不人道,最起码一顿饱饭还是有的,有些干活卖力的还会被军官赏十几个大钱。
这日早上天刚亮,尚泽谦和一应军官拉着部队刚刚晨练完毕,正在临时军营中吃早饭,却接到了来自朝鲜王宫内的信使说是入侵朝鲜的鞑子派使者来到了都城,大王陛下拿不定主意,要请上国大将军过去一晤。
信使刚走没多久,就有军情处的人急冲冲的走进来汇报说鞑子先锋部队离城池最远不过四十里地,主力大军也在其后不远,很快就能抵达汉城了。
尚泽谦心道,来这里都半个多月了,就算爬,这些鞑子也得爬到汉城了。将手中的饭菜一放,立马安排部队各部门军官和负责人各司其职,准备迎敌。而他自己也快马加鞭前往李倧的宫殿去了。
“臣尚泽谦拜见大王。”声到人未到,但是李倧听到后一脸愁容瞬间舒展,停下手中的工作,等着尚泽谦进门后,李倧站起身来,一路疾走来到尚泽谦面前。
“大将军来了就好,这鞑子来使气势凌人,生生相逼,真是气死我了!他提的哪是什么停战条件,简直就是要把我朝鲜灭国啊!”李倧一见尚泽谦就开始诉苦,自己已经完全进入了亲儿子的角色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的尚泽谦一愣一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呃,大王要注意仪态。”待李倧停止了装模作样的哭泣后,尚泽谦又问:“大王可否将鞑子的要求说我给听一下?”
“好,”李倧转身说道:“将那鞑子使者的停战书拿过来给大将军看一下。”
站在殿内一角的内侍小太监迅速走到案台前,将此前李倧一直在阅读的书信拿了过来,递给了尚泽谦。
尚泽谦打开后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中止与大明的宗藩关系,转而对后金称臣纳贡。第二条内容就是规定了朝鲜每年向后金纳贡的物资和数目,尚泽谦大致一看,粮食五百万担,银子二百万两,金子二十万两,各种奇珍异宝另计,另外要进贡少女百名给皇太极以及各位贝勒。
这个要求对于朝鲜这个贫瘠的小国来说确实有点苛刻了,虽然尚泽谦不知道这朝鲜国每年能收多少粮食多少银两,但是就这个进贡表来说,如果朝鲜应允了,那以后的日子可真得勒紧了裤腰带,吃饱上顿没下顿了。
约莫着尚泽谦已经看完了全文,李倧又带着哭腔说道:“风调雨顺之年我府库最多能收一千余万担粮食,省吃俭用还不够各项用度开支,银钱更不用说啦,本来我国就贫瘠,可以用来贸易的东西不多,所以税收与平时的俸禄军饷发放也主要以粮食副产折算,可是这帮畜生竟然还要百名少女!这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尚泽谦一听这话,仔细一想,原来你的意思是要钱要粮没有,让我称臣可以?马上不咸不淡的问道:“哦,那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都能答应了?”
“只要不让我进贡,其他都好说,都好说……”话刚出口,李倧就察觉到不对劲,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想改口已然是来不及了,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向后金称臣也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怎么可能向一些蛮夷称臣纳贡呢!”
尚泽谦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这个使者现在在哪里?”
“我怕他出去后乱逛,发现援军已经到了城中,于是就派人将他送进外殿一处房间内看管,不让他出门,然后就赶紧派人去给你送信了。”李倧突然又想到什么,愤怒的吼道:“那使者还威胁我,说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城外的两万铁骑将踏平汉城,将我们这些人都抓回去当奴隶,连老婆孩子都不放过!如此粗俗的话,真是要气死我啦!”
“好了,大王派人写一封义正言辞的拒绝信,让他带着滚蛋。只要他敢来,我就把他们轰成渣渣!”
“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去办。”
这名使者带着李倧令人撰写好的书信,被十几名朝鲜士兵押着送出了城外,路上不但没有受到善待,甚至挨了十几棍子的敲打,一路屁滚尿流的寻找鞑子部队去了。
等找到了阿敏和莽古尔泰后,将李倧的信给他们二人看了。莽古尔泰看后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盯着那盆旺盛的柴火不知在想什么,而脾气暴躁的阿敏在看到李倧妈他们是一帮野人山里跑出来的野人,到他朝鲜为非作歹后,气的蹦起来跺着脚的大骂李倧想找死。身子一动就想出去带兵连夜奔袭汉城,却被莽古尔泰一把拦住了。
“给我回来!”虽然阿敏比莽古尔泰年长一岁,从年龄上来论,莽古尔泰应该叫阿敏一声哥哥,但是阿敏虽然年长,但是却是老野猪皮的亲弟弟的儿子,从血缘关系上来说,的确不如老野猪皮的亲儿子有地位,于是莽古尔泰就成了两人之间的主导者。
“拦我干什么!我要去灭了李倧这个不知道好歹的玩意儿!”阿敏扭过头,瞪着那俩跟铜铃一般大的眼珠子,冒着火直勾勾的盯着莽古尔泰。
“哼,就你这个脾气还成天嚷嚷着灭这个杀那个?小心别让人背后一刀子捅死你!”
阿敏听见这话后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自己这个脾气阿敏自己也知道,但是没办法,有时任性起来来自己也控制不住,很多时候在事后暗暗后悔,但是到了下一次一旦有事情刺激到自己,这个暴脾气又就窜了上来,根本压不住。上次那件事情还是自己好说歹说求着莽古尔泰,他才让自己参与其中,要不然自己毛都捞不着一根,更别说那些金银珠宝和盐铁粮食了。
“做事不要这么莽莽撞撞,咱们迅雷之势席卷朝鲜五道八府,光奴隶就掳掠了不下十万,还不加那些倒戈投向我们的士兵以及在军队中充当杂役的朝鲜人,这个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咱们目前士气高昂,而李倧还敢与咱们对着干,除了他的骨头比较硬,有骨气外,那就是有什么底牌了。所以咱们不得不谨慎一些。就像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头闯进去,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莽古尔泰能驾驭住这个暴脾气的阿敏,有两点是比较吸引阿敏的,第一就是同样不受重视的家族地位以及莽古尔泰还略有一些谋略和胆识。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莽古尔泰没有说话,思虑良久,右手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半侧着身子,对着阿敏说道:“现在刀架脖子上,咱们进退两难。不过这荣华富贵都是在火中求得,有没有这个福气,就看长生天是不是真的抛弃我们了。传令下去,马上集合部队,朝鲜士兵在前,我们压后,向汉城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