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大人,胶州守御千户所张德泰大人(鳌山卫指挥使张厚涛大人)已经到达北城门外不足二十里,即将入城!”两名士兵走到李承面前,打了一个敬礼,汇报了各自的情况。
“传令下去,让三名团长带领两个教导大队携带武器装备,在城外迎接两位大人。”
两名士兵领命而去,李固国凑过来,问道:“下马威?”
“咱们猫儿了这么久,都快变成软柿子了……该让他们自己在心里掂量掂量了。”
“走吧,大管家,您作为二当家的,怎么也得去迎接一下咱们的上官吧。”李承促狭的看着李固国,笑着跟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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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李承,究竟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说说,这毛头小子到咱这地头上才几个月,竟然硬是让他折腾出这么一大片家业。我看他这浮山所的地,都快开到我鳌山卫了!”两位张大人领着两队骑兵,马高人壮,兵甲铮明,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支精兵。此时他们正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并没有策马奔驰急忙赶路,而是慢慢悠悠的视察着浮山所的农业发展情况。
张厚涛看着远处成片的农田,河边上无数转动着的水车,心里十分嫉妒。
“哼,单是现在风靡江南的水泥灰,就给他赚了不知多少银子,上个月我听温大人说,工部有意上书陛下,重修边墙,想用的就是这水泥灰。后来因为国库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这事才不了了之。我担心的是,万一这小子我们不能收之麾下,一旦被陛下看中,凭他的能耐,恐怕就是一飞冲天了……”张千户一脸不痛快,将自己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
张厚涛一拉马缰,缓慢行走中的马儿立刻停了下来,打了几个响鼻,尾巴扫了几下,低下头慢慢咀嚼着路边的野草。张厚涛双目紧闭,沉思了一会,随后看向张德泰,说道:“子和所言不无道理,看来,咱们还得好好会一会这浮山备御千户了,哈哈哈……”张德泰见上峰笑的如此开心,也跟着大笑几声,随后两人又加快脚步,向着城池赶去。
城外的道路虽然没有跟城内一样全部用水泥铺成,只有主干道是水泥路,其余的岔路、小路都是用山上的大石块炸出来的碎石子夯实的石子路。一行四五十人在田间小路上飞奔,引来不少正在干活的农民驻足观看。见到这队人都携带着武器,有几个壮汉甚至下意识的将身边的农具死死地握在手里,准备与这些来意不明的侵略者决一死战。
奔上主干道,路况明显就好很多,两位大人看着眼前这条足够五六人骑马并排行走、从前方的城内一直到了自己身后好远还能看到。两人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这得多少钱!江南那边的水泥灰供不应求,从三个月前的十两银子一担,一直飙升到了最近的百十两一担,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据说是产量有限,无法供应,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的。
两人心中不停地在呐喊着,简直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一个月轻轻松松百十万两银子入账,可在看自己,抠抠搜搜到处捞,得多少年才能弄一个百十万呐!
怀着各自的小算盘,打马疾驰,不一会便已到北门外不远处。两人驻马望去,两队穿着与之前到自己府中报信的那人一样的,有好几个口袋的灰布衣服,腰上还扎着一根很宽的腰带,让每个人都显得身材魁梧。两队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沿着城门面对面的一字排开。两列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火枪,火枪上还镶着一把两寸多长明晃晃的刺刀,全部一手持枪放在地上,一手紧紧地贴在腿上。如此纪律严明,容貌整齐的队伍,再加上从未见过的火器,还有那些特别的军装,每一样东西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心中惊讶不已。两个人都是打过仗的,也清楚估计李承手下每一名士兵都是如此,不可能是临时拉出来充数装场面用的。仅凭他每月数额巨大的进账,就足够养活得起这样的军队。
看着自己身后那些下了马之后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打屁的老兵油子,张厚涛心里直想哭,这就是差距呀!……
下了马,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衣服,张厚涛走在最前,张德泰慢他半步紧随其后,最后跟着牵着马的骑兵,一行人向城门走去。已经到了列队欢迎的士兵前面,他们还没见到李承出来迎接,再加上先前的一阵刺激,两人心情立马就不好了起来。张厚涛脸色一沉,刚想摆一下官威,抖抖自己的王八之气,就在这时,从城门洞中走出一名身材魁梧、面色严肃的大汉,脚上穿着一双锃光瓦亮的黑色大皮靴,头上带着一顶立冒墙,圆帽顶,大帽檐足以遮挡住阳光的帽子,身上穿着与门外士兵同样样式的军装,扎着腰带,手里拿着一把刀身窄长,刀柄有环,无刀剑,形似唐代横刀的军刀。
此人执刀立于面前,从城门中慢慢向着两人站立的地方走来。立定站在两人面前,这人大声汇报道:“奉浮山备御千户所千户李承大人令,特来迎接两位大人!”说完,向后转,面对着城门,将手中军刀向右下方一挥,大声说道:“请大人检阅部队!敬礼!”
张厚涛用惊恐的眼神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张德泰,两人双腿带着自己的身体跟着这名士兵向前慢慢走去,每当经过一排士兵,都会听见咔咔两声。起先不知是什么声音,两人也没注意。直到走到一般了,张德泰才看到,原来这咔咔两下的声音,是旁边那些拿着火器的士兵发出来的。只要自己两人经过一排士兵,那这些士兵都会将原本树立放在地上的火枪,用右手将枪举至身体中央前方,枪面向后,左手紧握在火枪的中央部位,前臂水平,紧靠身体,然后右手移至枪颈,依然紧握,两眼向前平视。等他们俩人走过去之后,这些士兵又按照刚才举枪相反的顺序,将枪放下,恢复持枪姿势。
张德泰大骇之下,不由得用胳膊肘拐了正在前面像是失了魂一般在慢慢走着的张厚涛几下。张厚涛回过头,满眼的疑问,而张德泰也不便多说,只得使劲的用眼神想两边瞥,示意他看看两边正不断上演着吓死人的大戏。
张厚涛看见张德泰不断的挤眉弄眼,还以为他有病,也没往别的地方想,正要将头转回去,却不经意的看到了正在对着自己行礼的士兵,呆呆的看完了整个的持枪顺序,不由得吓得下巴都掉了下来,瞪着大眼,张着大嘴,就那么失态的站在原地。张德泰看到上峰如此施礼,也不顾不了那么多,半推半拽的将他推着向前走。
过了一会,张厚涛才回过神,双眼目光无神,也不知道望着哪里,嘴里念叨着:“这还是人练出来的军队吗?就算当年的戚爷爷与俞大猷也没有这等本事吧!这小子简直就不是人!太可怕了……”他俩这一路上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惊吓,受了多少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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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门,还算清醒的张德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满面笑容望着自己这边的李承,连忙小心的扯了扯张厚涛的衣袖,小声说道:“那猢狲来了……”
“哎呀,两位大人肯赏脸莅临我这座小庙,真是我等军民的荣幸啊,欢迎欢迎。”李承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迎上前去,满嘴奉承之语,只让张德泰在心里更加感到他奸诈无耻。
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还得彰显一下友善:“若不是李大人通知我和指挥使大人说是剿匪的时候顺手破获了几个月前的旧案,才令我等有机会来到此地,亲眼目睹了一片繁荣的景象。李大人,好手段,好厉害。”张德泰也堆起满脸的笑容,对着李承伸出右手拇指,比划了比划。
明代对于官员的纪律性是有严令的,各地的军政官员平时是不得见面碰头的,就算是正常的公务往来,也得用书信来往。就拿当时的绍兴府来说,绍兴府的山阴、会稽两县县衙就隔着一条河,可是两县官员的公务往来全是用书信,如果被番子探查到两地县官私自往来,轻则罢官流放,重则斩首示众。但是到了后来,由于朝廷的监管力度逐渐减弱,文官势力庞大,已经不顾忌这些铭文条令,公开结党营私,全都是组团一起刷副本。
李承早已从张德泰的神情中看到了那些掩盖不住的嫉妒、眼红,心中狠狠地鄙视了一下,也学着张德泰的架势,堆着笑,缓缓地伸出了右拳,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右手的中指就像是无法被拳头攥住,一下弹了出来。
张德泰更加纳闷了,问道:“李大人这是……”
“这种手势跟竖起大拇指是一个意思,我是想说张大人德才兼备相貌英俊,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李承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讲眼神聚集在张德泰那几根想要见见世面的鼻毛,一脸真诚的说道。
“哈哈哈,咳咳……哎呀,李大人说笑了,嗯?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张德泰在笑声中得意的昂起了头,几根鼻毛更加的清晰可见。忽然眼睛一转看到张厚涛正在发呆,遂低声呼唤了几次。
“啊?啊……哦,李承啊,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可是给本指挥使不少震惊呀。”想起李承第一次到鳌山卫,自己连门都没让人进,拿了银子许下官职之后就没再管这件事,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尴尬,也不知他介意不介意。
怀着各自的心思虚伪的寒暄了一阵,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就差拥抱着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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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东道主,李承携浮山所二号人物李固国一起在城内千户府中接待了来访的张厚涛、张德泰一行,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张厚涛高度赞扬了李承对于加快城市农业工商业的发展以及农民土地增收而做出的努力,并表示,在新的建设潮流中,我们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而丢失长久的发展,要采用合理的发展模式,平稳、快速的进行新型社会的建设。对于一切敢于阻碍社会进步,影响人民安定的不法分子,张厚涛是这样说的:“对于这些只顾攫取国家利益、百姓财产来充裕自己腰包的土匪、强盗,我们要给与最沉重的打击。”
会后,张厚涛和张德泰一行在李承等人的陪同下,不远万里来到浮山工业基地进行参观考察。走在工业基地内宽阔的马路上,张厚涛不时的询问工厂的工人,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张厚涛指出,为人民谋福利,为人民谋安康,是我们作为大明王朝新一代官员的核心价值观,也是我们为朝廷出一把力气最基本的体现。人民是朝廷的立足之本,我们不能将老一辈人民群众热爱朝廷,拥护朝廷的热情遗忘。在此危难之际,更要牢牢地把握住人民对于我们的支持。
经过四个多小时,张厚涛一行结束了此次的友好访问,带着人民饱满的热情,他们离开了浮山,将浮山精神带了回去,并发扬光大,一同为建设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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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带着张厚涛一行来到千户府中。随行而来的几十名骑兵已经被李承手下带下去休息,四人在李承的带领下进了前堂。
“没想到李大人这么大家大业,对自己有够抠门儿的啊,哈哈哈……”张德泰见这千户府跟自己的比起来不知差了多少,心里自以为挽回了点面子,嘴上打趣的说道。
李承一笑,一句话就将张德泰的话硬塞了回去,“张大人,钱这个东西有没有用,关键得看用没用到地方。好钢得用到刀刃儿上嘛,您说呢?”。张德泰让他噎的不知如何在对下去,嗯嗯啊啊几句算是带了过去。
丫鬟奉上了茶,李承端着茶杯,示意两人喝茶,说道:“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某这里只有淡茶一碗,让两位解解渴。”虽说是“淡茶”,但这也只是谦逊的说法罢了,无论自己再怎么不愿意让这俩魂淡占自己便宜,这面子可不能丢,这茶杯里自然就是上好的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