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室外红色的灯刺痛了她的眼睛。似乎失去了动力一般。琥珀色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龙马现在应该在面对着最困难的一关。能不能战胜真田,是青学能不能拿到关东大赛冠军的重点。她抛下了她应该面对的责任,来到这里,却还是没能见到男生手术前的最后一面。
“岚!”似乎有人来到她身旁。她却没有反应。
“岚你别担心。部长她一定没事的。”
“岚,岚你别吓我。”
她拒绝去回应自己耳边回荡着的声音。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未知的恐惧。
那个总是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出现的男生……
那个笑起来永远那么漂亮的男生……
“不要……”她浑身开始莫名地颤抖。“不要消失啊……”
她总是莫名地笃定。那个蓝色头发,笑起来会微微弯起漂亮眼睛的男生,会一直呆在原地,只要自己停下脚步,转身,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已经习惯了,他不引人注意的体贴。会在风大的时候为自己披上他的外套,不管屋外打雷下雨,只要他在身边,就不会害怕。受伤了,躲在他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
只属于自己的安全地带。
她这样差劲的女生,也会有这么干净的男生,这样对她好,像兄长一样。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偶尔回头时,却发现,那个男生,已经不在那里等她了。
再也看不到那双紫蓝色的瞳仁。
再也看不见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你说过要来打败我的……还没有实现目标……你怎么可以消失?”
如果回到那个熟悉的校园,回到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收留过她的宿舍,却再也见不到她的阿市……
相隔2年,再一次见到他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
没有了那些纯真的笑脸。不再对任何事都抱着无尽的希望。越来越多的自卑充斥着她的内心。
2年后,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他时,和她的激动不同,他的言语中透着伤人的疏远。手术前一天,甚至说出了那么刺耳的话。
她知道,因为他想推开她。
是她的错。他病发的时候,没能陪在他身旁。所以这次,她会等,等着他安然无恙地从这间手术室里出来,带着只属于他的笑容,略带责备地对她说,“别再乱跑了。要是惹了什么麻烦,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她说过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岚!”
意识突然涣散了,眼前的场景被一片黑暗代替。耳边似乎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而是她不知道是谁。身体重重地向后倒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模糊地闪过,接住了自己。再下一秒,她真的晕厥过去。
也好。丧失意识地前一秒这样想着。
再一次来到日本至今,她经历了太多的悲伤。
太累了。
这一次休息,终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她做了一个很干净的梦。却记不清梦的内容了。以至于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眼角莫名留下了泪。
“做恶梦了?”
自己似乎躺在病房里,窗外的黄昏色溢进了自己的病房,身体很沉重,她还是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很美的梦。”
“那你为什么哭?”
她望向声音的源头,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出现在自己慢慢聚焦的视线里。
“因为梦醒了。”
男生因为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视线终于恢复清晰后,岚有些惊讶地看着坐在自己病床旁的男生。
“不二?”
她想起身,却被男生制止了。
“别担心。青学拿到了这次关东大赛的冠军。他们,正等着你回去一起开庆功宴呢。”
“为什么不二会在这里?……我……生病了吗?”
“医生说,你只是过于劳累,血糖过低导致的晕厥。多休息就会好的......”
“阿市!”她突然想起来了!
那个男生……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太想赶紧见到自己心中想的那个人了,所以推开了不二制止他起身的手,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针头,就向外跑去。
“岚……”
他连忙站起身,却依然没能制止岚。看着女生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垂下了视线。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那种笑容。
很多人跟他说,他的笑容很暖心,像阳光一样。
可是现在,他却只觉得心冷。
“阿市!”
立海大的队员一字排开守在他的病房外。听医生说手术成功,他在1个小时前就醒了,她太开心了,所以她没有看到丸井他们脸上不安愧疚的心情。
“阿市……”男生依然有些虚弱地靠在床头,看到她的瞬间目光闪烁了一下,又暗沉了下去,她却没有察觉,激动地握住了男生的说,“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太害怕了……一直想着,无论你去哪里,都要陪着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恩,我很好。”他微微笑着看着女生,却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可是,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诶?”岚有些僵硬地抬头望向男生的双眼,那双漂亮清澈的紫蓝色眸子里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内,岚。是你先不告而别,离开立海的吧。我不是你的专属物品,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的手术已经成功了。你不用再担心了。所以,离开吧。往后的日子里,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诶?
琥珀色的瞳孔,在男生温柔干净的声音中慢慢放大。
他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
原来,并不是因为手术,他才推开她。
原来,他是真的受够了她的自私。
“对不起。”她努力弯起嘴角,就像2年前那个小孩子一样,单纯的微笑,“我的出现一定让你为难很久了吧。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走到他病房的门口,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男生。他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
一直笃定,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会在原地,带着微笑等我回头,略带责备地怪我,怎么又乱跑了。
可是,真的回头时,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你早就不再那里了。
原来一直待在原地的人,是我。
“但是。我依然不后悔。”在离开这间病房时,她望着这个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漂亮少年,“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可是依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这个男生微笑,“因为我遇见了全世界最漂亮的阿市。”
听到关门声响起,他才睁开了半闭着的眼睛。
刚才她又笑又哭的样子,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脑海中。
想上前擦去她的眼泪,告诉她以后别再乱跑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在她遇到麻烦时,站在她面前了。
想告诉她以后别再迷路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找到她,带她回家了。
想告诉她以后别再坐在风大的地方容易着凉,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给她披上外套了。
他的手术是成功了,可是在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清楚地告诉他,手术虽然非常成功,可是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后可能没有办法打网球了。
他,已经没有办法拿起球拍了。
“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成为神。”
他已经不能站在她的对场,看着她自信的笑脸了。
他,已经没有能力保护她了。
“对不起,幸村。”最终,真田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的床前,“虽然这个关东大赛的冠军不属于我们。但是在全国大会上,我们一定会一雪前耻的!”
“可以请你先回去吗……”他低着头,手握紧成拳,快要掐出血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门外,立海所有的正选都在。他们听见了他们最坚强的部长,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喊声。所有人都愧疚地低下了头。
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推开那个女生。
再也听不到,她喊自己“阿市”。
这样也好,她的生活,应该更美好。
可是他不知道,如果是真爱,怎么会有放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