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永安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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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到了苏府,拜见过苏父苏母后,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苏容安欲让厨房重新布一桌菜,秦云阻止道:“随便弄两个菜吧,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苏容安说:“那就吃些清淡点的,吃完再喝点甜品,消消暑。”

“好。”

苏容安对身边仆人吩咐道:“清汤回鱼炖嫩豆腐、参芪猴头炖鸡、藕片烩虾、再弄一大碗玉米排骨汤来,玉米多放些,排骨少些,把汤里面的油去掉。”

苏容安想着还要加个什么菜,秦云扯他衣袖,说:“我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的,而且怎么没素菜?”

苏容安问:“你要吃什么素菜?”

“家常的就行,拿水滚熟,放些佐料就好,我不想吃太油腻的。”

“那再加两个时令的蔬菜,按秦云刚才说的方法做,要清淡可口。饭后拿两盅木瓜燕窝汤上来。”

仆人下去后,苏容安带着秦云到自己住的院子,进了卧室,给他倒了茶,说:“先喝口茶吃块点心,饭菜很快就好的。”

秦云啜了口茶,说:“我住哪间房?”

苏容安疑惑说:“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与我同一间屋子。”

秦云望他,说:“怎么能还住同一间屋子?”

“怎么不能?”

秦云扫了一眼屋内,说:“难不成还睡同一张床?”

苏容安很受挫道:“以前不都是这样,现在不行?”

秦云唇微张,却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是啊,以前都是这样,为什么现在不行呢?

两年来,自己与自己相处,几乎没有其他人介入。原来孤独惯了,也会变成了一种享受。

苏容安见他不答话,心情迅速下跌,问他:“真的不愿意与我睡一起?”

“不是不愿意,只是,不习惯。”

苏容安闻言叹气,说:“你性子本来就寡淡,好不容易把你变得与我相熟了,两年时间,你自己倒是又把自己变回去了,还变得更静更淡了。”

“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住。”

苏容安双手扶着秦云的肩膀,将他摆正面对着自己,说:“你说过不会与我生分的,你说过的。”

苏容安眼里的受伤、讨好、不安,他全部纳入心底。面对这样的神色,他心疼、不忍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排斥苏容安,而直至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在拒绝苏容安的亲密。

秦云对于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变化而怔住。

苏容安见他不答话,不由松开了手,眼睛黯淡,说:“秦云,你,你……你不用勉强,你不愿意与我住一起,那不住便是。我等下让人给你收拾隔壁的屋子。”

秦云不敢看苏容安,他知自己伤了他的心。

他不想伤他的心,可实在无力与他人完全混在一起,无法慷慨献出自由。

饭菜上桌后,两人吃着,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嚼动食物的声音。

吃了好一会,苏容安注意到秦云夹菜夹得极少。碗里面只放了几片青菜,且也不见他动碗里的青菜,只是一口一口拿筷挑饭放入口中。他吃饭的模样很细致,令人不由瞧了又瞧。

秦云低着头吃饭,最终停下筷望苏容安,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苏容安被秦云的回望惊醒回神,因窘迫而打翻了盛好的汤。汤有些热,洒在桌上一大片,也惹湿了衣服。

苏容安大呼了一声,立即站起身来抖自己的衣服。秦云迅速拿手帕给他擦,半蹲着身子边擦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多大了还这么大咧咧的,跟个孩子一样。”

苏容安低头愣愣望着给自己擦衣服的秦云,秦云给他擦完后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

一瞬间如探入幽黑深邃空间,溢动着灵气的眼睛背后描画着无比诱人的景色。乌黑的眼睛水灵、清澈,直吸引人想钻进里面看个究竟。清朗明旷的眸子令人艳羡,其徐徐清风、明月山河,秦云自叹无法比肩。

苏容安伸手把秦云拉起面对自己,释怀一笑道:“衣服总归是脏了,还擦它做什么,浪费一方好手帕。”

秦云说:“擦干一些总归好一点。”

“你继续吃,我进里面换身衣服。”

“嗯。”

苏容安换好衣服出来,秦云正坐在座位上一口一口吃着饭。他吃饭的模样静雅,秀姿如莲。

秦云停下筷望他,说:“快坐下吃饭吧。”

苏容安笑了笑,眉间柔软无奈,说:“你怎么只吃饭不吃菜?”

秦云道:“有吃菜啊。”

苏容安坐下,挑眉说:“两三口水煮青菜?”

秦云浅笑,说:“菜的味道对我来说有些重,不喜欢。”

苏容安闻言夹了一口青菜,皱眉道:“不重啊,满清淡的呀。”

秦云拿着筷子摆弄着碗里的青菜,摇头道:“我口味淡。”

苏容安不由拧起眉头,说:“你口味怎么变得这么淡?我记得以前你饮食也没有这么清淡啊,你以前还很会吃辣呢。”

“现在也不喜欢吃辣了,只想吃口味很淡的食物。”

苏容安闻言心里莫名不安,拉过椅子坐近,抓过秦云的身子面对着自己,说:“秦云,你再这么清淡下去,我怕我都要抓不住你了。”

秦云乌黑的眼直直望着苏容安,双眼静谧无澜,弯唇笑说:“只是口味变清淡了而已。”

苏容安细看秦云,秀雅的面容一如曾经,薄唇覆着淡粉颜色,乌黑双眼含水藏智,浅笑起来眉眼弯弯。

秦云耐心笑着任由苏容安的眼神在自己脸上细细雕琢一番。

许久,苏容安开口:“瘦了些。”

秦云点头赞同:“嗯,是瘦了些。”

“那多吃些好不好?”

“吃不惯油腻的和味道重的。”

“下次让人做更清淡的给你,做到让你满意为止。今天先撤了这些,多喝点清凉解暑的甜汤。”

苏容安拿过小碗给秦云盛了一碗,拿勺子喝了一口,说:“有些甜,你吃甜吗?”

秦云笑着点头,说:“还行,你给我吧,有些口渴了。”

苏容安将手里的甜汤放到秦云伸过来的手里,说:“不喜欢别勉强自己。”

秦云喝了一口,抬头冲苏容安笑道:“很好喝。”

“真的?”

“嗯,你也快些吃东西吧。”

“嗯。”

两人吃完后,太阳正大,晒得外面的院子一片焦灼,晃人眼的大地映着绿叶,毫无想活动的欲望。

苏容安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说:“外面太热,晚些出去给你买东西吧。”

秦云静谧点头,说:“嗯,没关系。”

“困吗?”

“有些。”

苏容安沉吟道:“那要不在我屋子里小睡一下,隔壁屋子还没打扫干净。”

秦云静望着苏容安,说:“好。”

苏容安本怕他不愿意,听到这一声好,英俊的面容扬起灿烂,说:“那去里面休息吧。”

两人绕过屏风进到里面,秦云正欲脱外衣,却见苏容安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望着他。

秦云疑惑问道:“你坐着干嘛?不困?”

苏容安睁大眼,说:“你不是不喜欢和我睡一起吗?”

秦云被问住,望着苏容安清风朗月、浩荡明澈的眼,一时无言。

苏容安见秦云不答话,心里突地又沮丧,移开眼看着其他地方,闷声道:“你快去休息吧,我不困。”

秦云静默了好一会,才说:“快些把外套脱了休息。”

他说完,苏容安却没有动作,依旧坐在大摇椅上怏着脸。

秦云腰带已经松开了,外衣也跟着散开。见他不说话,便走到他跟前,说:“难不成还要我亲手帮你把外套脱了?”

苏容安仰着头望站在身前的秦云,低声道:“你不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嘛,何必勉强自己。”

秦云蹲下身,手放在苏容安双腿上,说:“没有勉强,真的没有。之前说的不想与你同住一屋是实话,现在与你说的不勉强也是实话,我没有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晚上睡觉时一个人的感觉,一下子难以改变。但这并不代表我讨厌与你睡在一起,我也会想要与人说话的时候,也会想要有人陪在身边。你别不开心了,你知道我性格乖僻,别与我计较,好不好?”

苏容安心里蓦地一酸,说:“秦云,别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秦云望他,不解。

苏容安一把抱住他,抱得特别用力,如要将他揉进身体。

心疼。

苏容安知道,自己在心疼。

两人最终躺在宽大的雕云刻兽的床上密语许久,直到夜幕降临,仆人来催。

苏容安望了望屋外,惊觉太阳已落,昏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