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一个没有头的尸体怎么能自己走这么远?他的视线在死者的裤腿上方扫到一枚血手印,手印很小,应该是小孩儿的,他低头正想再看,不远处猛地响起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声,他愕然回头看向他停在路边的车,车灯熄灭了,车边隐约站着一个人,个头不高而且很瘦。
“谁?”末落迅速掏出左轮手枪,失去车灯照明,他仅能看出黑暗中的一个轮廓,他走到车前两米处停下,那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车门旁。
“你是谁?”末落又问了一遍,现在他看清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这孩子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出红光,和齐元奎的情况相似。
他试着又迈前一步,孩子却突然朝他扑来,他并不想伤及无辜,于是没开枪,只用双臂去挡孩子的攻击,但他没料到这孩子的力量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畴,砸在他手臂上的力道不亚于两柄铁锤,直震得他向后退出五六步。
在他后退的同时,孩子向前一冲,扑到他近前,抓住他的肩膀将他重重摔了出去,他这才意识到他面对的恐怕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普通的人类。
他还不及回神,孩子一下子骑到他背上,双手抓住他的头用力向一边拧,他顿时明白树下的无头尸体是谁的杰作了,他用枪柄猛力敲他的手,可孩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终于狠下心扣动扳机,打在小孩的左肩上,一股腥臭的液体喷了他满脸满身,但孩子手下的力气却不见松懈半分。
如此下去用不了几秒钟他的脑袋就会搬家,皮肉被拉至极限的痛楚和铺天盖地的窒息令他本能地扣动扳机,前四发分别穿透了孩子的心脏和额头,结果只换来更用力的撕扯。
他感觉自己的头骨几乎要碎裂,他最后一枪是照着对方的脑袋胡乱打的,因为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也再没有力气开枪,幸好这一枪打对了地方,钳制他头部的手骤然放松,末落快速翻身,孩子的身体从他背部翻落,倒在一边不动了。
他大口喘着气,让空气重新进入肺部,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他从车上取下手电,走到孩子身边扭亮,孩子的身体冷硬如铁石一般,双手十指如钩,黑如焦炭,一只眼睛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窟窿,另一只睁着的眼睛血红血红的,他的情况果然和齐元奎一样!
末落心底不由冒出一个词:‘鬼蛊?’
难道真如南平所说,齐元奎和这孩子中的都是鬼蛊?可鬼蛊又是什么,能够让人力气大得犹如猛兽,又连中数枪不死,这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人类能承受的。
他压下疑惑坐进驾驶室想重新发动车子,却发现方向盘不见了,看断口应该是被生生扯断的,他从后备箱里抬出脚踏车,幸好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早有准备。
制造这场灾难的人是不想有人出去报信,假设鬼蛊也是人为弄出来的,那么说明这个人已经提前布下出城的障碍,末落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只顾蹬车,又骑出去十来分钟,发现一片看不穿的迷雾横在面前。
他抬起手电照向雾中,里面什么都看不清,他立刻警觉地下了车,城外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片雾气,进去只怕会中了凶手的圈套。
这片浓雾高三丈有余,两侧延伸隐没在路边的密林中,望不到尽头,踏进雾中的能见度不足一米,末落早前还在奇怪今天怎么没人进南平县做买卖、走亲戚,现在看来那些人要么是怕在雾中迷路没有进来,要么是已经迷失方向不知走到哪去了。
末落犹豫片刻,最终用手帕蒙上双眼骑进浓雾中,他记得这段路是直来直去的公路,中间没有转弯或岔路,只要蒙上眼睛就不会受影响,当然前提是雾气仅仅是障眼法。
约莫骑了五分钟,他摘下蒙眼的手帕,雾气还没到头,他不禁怀疑自己判断错了,也许迷雾除了障眼还有别的用途。
他正想着,感觉车子突然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赶紧用电手照向车前。
“啊咿呀!”奇怪的呓语在车前响起,顺着手电的光柱,末落看到前轮旁的地上赫然趴着一个婴孩。
“阿金?!”末落连忙下车蹲到阿金面前想瞧瞧他是否受伤,阿金如果被他撞个好歹……乱雪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立刻浮现在他脑海中,冻得他一个寒颤。
阿金向他爬了一步,末落伸手就要抱他,可阿金绕过他爬上脚踏车的后座,车座刚好够他趴在上头,末落不敢置信地看他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实在很难把他和‘刚满月’联系在一起。
他环视四周,却不见乱雪,阿金趴好后一指南平县的方向,示意他调头回去,末落耐心解释道:“我要去市里,不能回去!”
他觉得向个婴儿解释这些复杂的事十分好笑,可面对阿金精亮的金瞳,他没办法不解释。
“哼!”阿金怒哼一声,金瞳泛光,倒有几分威严。
末落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他揉揉眼睛,阿金的眼瞳确实在泛光,只是淡淡的金光,说不出的怪异。他朝雾中喊了几声乱雪的名字,但久久没人回应。
阿金用手拍打着车座,似是催促他快走,末落只好骑上车,载着阿金折回南平县,末落进来时闭着眼,现在把手电的光打在车前方,待看清周围的景象,惊得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