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霸回到了皇城之中。
此刻他已经穿上了绑在在腰间的长衫,一头随意披散着的短发,倒是显得有些狂放不羁,像是深林中的猎户。
城门外的守卫都差点没认出来,险些要拦住秦大纨绔。
秦霸穿梭在人群中,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店。
抬头望去,一块木牌随风摇摆。
“酒”
这是一家酒肆,门顶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陈记酒馆。虽然外部不显眼,但这家略显简陋的小酒馆之中,却已经挤满了人,喧哗热闹得紧。
秦霸正是奔着这家酒馆来的。
据说,这家酒馆的老板陈无醉无权无势,背后也没有什么大势力,唯有一手酿酒的技术出神入化。
陈无醉来到皇城的时候,开了这家酒馆,由于处在偏僻角落当时生意并不好。
直到有一日宫里一个妃子来光顾,这酒就莫名其妙出名了。
而这位妃子喝过的酒便被取名贵妃醉。光顾的人也越来越多。陈无醉也开始下功夫,酿出了各种绝世佳酿。
这也是近几年的事,秦霸记忆中并没有光顾过这里。
世事变幻,昔日九曲旮旯中的小酒馆,如今已经被人们称为皇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号酒馆。
皇城几大家族名下,有几大名号极响的酒馆,连他们也不得不让贤。
秦霸来这里,一是想了解这皇城第一酒馆的酒到底如何,二是寻求合作的可能。
如今秦家经济面临崩溃,秦霸的想法是,趁早放弃各大产业,回收资金,全部投入到酒行去。
而陈记酒馆的生意如日中天,用来借势最好不过。
所以秦霸来了。
酒馆人满为患,秦霸寻到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点了一壶贵妃醉,一壶温水酒,再要了一小盘牛肉一小盘花生米。秦霸拨开几颗花生米扔入口中。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酒馆老板陈无醉的身影。
看来这酒馆老板还真悠闲啊,也不出来招呼一下顾客,对酒馆直接放羊了。
秦霸摇摇头,将贵妃酒倒出一杯来。
这贵妃酒略微偏红,杯底不少细小的杂质沉淀下来。看不出是些什么。
秦霸眉头微微一皱,这便是近来名满皇城的贵妃醉?光看成色,便不够清澈。
这酒香太淡,秦霸都生不起饮下的兴趣。在地球上喝过好酒无数,这种粗糙的酒,实在不入法眼。
“算了,将就着喝罢。”秦霸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口中便感觉有些甘苦,这酒太浊了!想不到这异世的酒,竟差到这种地步。
原本没有心情酿酒,不想徒然浪费精力。可这皇城的酒也太差了!自己若是不出手,可真算是白瞎了!
秦霸正自顾自的饮酒,眼前坐下来一个壮汉。
“嘿嘿,小兄弟,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不介意。”秦霸淡淡的说道,倒出一杯温水酒,旁若无人的饮下。
“小儿,再来一壶温水酒!”这个壮汉对着小儿一嚷嚷,转过头来对秦霸嘿嘿一笑:“小兄弟,谢了,没办法,陈记酒馆的生意太好了,实在是找不到位子啊!”
“小事。”秦霸不咸不淡的说道。
“还是这温水酒好喝,那贵妃醉虽然香醇,却不够味啊!还是这温水酒辛辣够劲,是男人喝的酒。”壮汉看秦霸喝着这温水酒,有些馋了。
秦霸望了一眼壮汉,把酒壶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壶酒给你了,这酒不喝也罢!”
壮汉顿时傻眼:“啥?这么好的酒你就这样不要了?”
“请吧!”秦霸手掌一摊,示意让壮汉放心喝。自己却剥起了花生。
壮汉实在忍不住馋,到了一声谢,忙不迭的举起酒壶,对嘴倒了一大口。
秦霸摇摇头,在他眼里,这就不是饮酒了,而是嗜酒。然而整个酒馆之中,人人都如眼前壮汉一般。
“哈哈,满堂花醉三千客,无一人品酒,更无一人懂酒吗?”
秦霸轻轻笑道。此刻壮汉正喝着酒,被秦霸冷不丁一句话呛个半死。
好家伙,这话狂妄至极,连带着自己也给骂了啊!看不出这个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少年郎,竟能说出这么一番狂放不羁的话来。
秦霸却并不看他,而是站起身来。
“小二!”
“哎呦喂,客官有什么吩咐?”
秦霸歪着头把桌上的贵妃醉提起来,右手一指:“这便是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了吗?”
小二咧嘴一笑:“贵妃醉虽然是本店的招牌酒,但却也算不上最好的。”
“那把你们最好的酒拿来。”
秦霸这句话一出,四周不少客人发出嗤笑。“嘿,就他还想喝陈记最好的酒呢!”“陈记的陈酿,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喝到就好咯!”
看着秦霸脸上询问的表情,跑堂小二尴尬的笑笑:“呵呵,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您有所不知,我们陈记有三大陈酿,女儿红,男儿泪,竹叶青。这三种酒是镇店之宝,只有我们掌柜的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款待贵客。客人您的要求可真是难为我了。”
秦霸摇摇头,突兀的,猛然倒转酒壶,满满一壶贵妃醉,就这么倾倒而出,洒了满地。
这一番举动,立马引起众怒。
“这么好的酒,你就这样倒了吗?”
“你这人懂不懂酒啊!真是白白糟蹋了好酒!”
“嘘,小声点,我认出来了!他是秦家的秦霸,小霸王。一向嚣张跋扈,别说了,被他盯上了吃不了兜着走!”
“哼,他多半是来闹事的!秦家的纨绔就可以在陈记胡闹了吗?”
“切,小霸王又如何,若要在陈记闹事,我王力第一个不同意!”
秦霸丝毫不理会,旁若无人,盯着小二一字字说道:“恕我直言,你们这酒,实在是难以下咽!”
“额?”小二彻底呆住,这还是第一个说陈记的酒难以下咽的人,听众人所他是秦家小霸王,多半是来闹事的啊!想到这里,小二显得慌慌张张。
柜台边的蓝色门帘被掀开。
走出一位睡眼惺忪的中年人。
“你们看,陈掌柜出来了!”立刻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来。
秦霸眉头一挑,看了过去。只见这中年人满脸胡茬,不修边幅,长了个酒糟鼻子略带粉红,陈无醉,原来是这么一副醉鬼的样子。
陈无醉也面带微笑的看过来,对上秦霸的眼睛,双眸碰撞,陈无醉略微一愣。
小二赶紧向掌柜的说明了情况。
陈无醉皱着眉头听完,转过头正看到秦霸手中倒握着空空如也的酒壶。
“小伙子,你且说说,我这贵妃醉究竟为何难以下咽呢?”陈无醉原本惊讶于秦霸如穿云利刃般的眼神。可听说秦霸如此贬低自己的酒,自然也没有了好脸色。
问出这么一番话之后,他一脸笃定,认定了秦霸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毕竟这贵妃醉香醇的口感无可挑剔。秦霸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反驳回去。
秦霸哈哈一笑:“浊酒!杂质多,味道也不均匀,还伴有轻微异味。把酒酿得这么粗糙,叫我如何下咽?”
嚣张狂妄的样子瞬间引起众怒。
“如此甘醇的酒,竟然说酿得粗糙!”
“贵妃醉算的上是皇城最清纯的酒了,这样的酒也叫粗糙,那什么酒才算好酒?”
“这小子就是没事找茬!”
只是陈无醉却脸色一变,嘴角不断抽搐,正因为秦霸说的,乃是贵妃醉最大的缺点!
酒太浑浊,这一点他一直觉得不足。
但是他也知道,想要做到没有杂质,酒精均匀,又没有异味。这简直没有可能!
即使是秦霸说了出来,陈无醉依旧不肯承认这个缺点,是酒三分浑,这种瑕疵不可避免,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小伙子,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如果你是来喝酒的,自然好生招待,但如果你是来闹事的,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
秦霸端起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
“贵店之中,座上不乏豪客饮,门前常扶醉人归。但是可悲,却无一人品酒。都被这浑浊的酒水给同化了吗?”
“酒乃助兴之物,怎么反倒被浊酒乱了心境?以心品之,人醉酒,无心嗜酒,酒醉人啊!”
“酒乃饮中仙,怎可染风尘?真是坏了我心情,也罢,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这便告辞罢!”
秦霸放下一锭银子,转身便走,头也没有回过。
长衫飞扬,不带一丝烟尘。
留下一酒店的饮客骂骂咧咧。
唯有陈无醉定在原地,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别样的神采,仿佛眼中有一锅开水烧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