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屋门急速往两边掀开,直直砸到墙上,震得门栏颠颤,抖落蓬蓬灰尘。方同睁眼往屋里一看,顿时作惊恐莫名状,就是两个眼珠子瞪有鸡蛋般大小,嘴巴子可以塞下两个鸡蛋那般。
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在床上挣扎着,散发蓬松着披散到肩膀上,浑身赤果,上身用药草铺盖成一道道的印子,挣扎间伤口迸裂,鲜血滚滚往下流淌,下身不住踢踹,一手揪住一位灰衣大夫衣领,面容惊恐的要把那灰衣大夫踢踹开来。
那灰衣大夫身材消瘦,怎能是那大汉的对手,不仅按压不住,反倒被那男子一脚一脚直往脸上踹,躲又躲不开,防又防不住,伴着男子脚掌落盖在他脸上,一声声惨叫亦从他嘴里大声嘶吼出来。
“救命啊!救……唔、呸、臭死……救命啊!”
那男子踢踹间同样大喊道:“救命啊!别、别再打我!救命啊!”
“这、这、这……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救人的喊救命,被救的同样在喊救命,方同擦了擦额头冷汗,实在不知脸上应该使用何种表情。
一名十一二岁的药童慌慌张张跑上前来,稚嫩的小脸急得通红,不住跺脚道:“管事大人、管事大人,您救救我家师父吧!他快被您家下人生生打死了!”
这药童方同是见过的,正是先前帮小婉娘看病的大夫徒弟。
方同惊愕道:“你家师父怎么了?咋滴我家下人要打死他?”
药童道:“嗨!什么咋滴啊!您家下人被打时受了惊吓,此时睡梦未醒,把我们家师父当做鞭打他那人了!”
方同抬眼一瞧,嘿,别说,那灰衣大夫胡须青黑,梳得油光粉滑,身形也和李管事较为相像,一眼看去还当真有些相似,何况孙有才仍在睡梦中,越加分不清谁是谁,惊恐之下把那灰衣大夫当做了李管事不足为怪。
方同暗自咬牙道:“李管事,瞧瞧你把一个大活人折腾成什么样了!”
了解了事实真相,方同连忙安慰了药童几句,快步走到孙有才身后,仗着他身强体健,两手擒住孙有才肩头,猛地向下一按,径直将孙有才按躺到卧榻上,一面道:“有才大哥,对不住了!”
孙有才背后遭了皮鞭摧打,皮开肉绽,被方同这么一压,顿时疼得“啊”一声大叫,身躯僵硬地高高挺起,在半空中顿了住,旋即气血上涌,两眼一翻,重又晕了过去,浑身虚脱,胸膛几不可查的起伏。
在下趟之时,孙有才顺势松开了揪住灰衣大夫的手,灰衣大夫陡然得到解脱,尚未反应,巨大的后坐力顿时扯的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嘭!”
“嘶~~~”灰衣大夫疼得一噎一噎的,愣是僵直了身体,好大一会儿没能起来。
虽说孙有才晕了过去,但尚未敷好草药,方同生怕孙有才再诈尸伤人,叫小药童去取了绳子来打算将孙有才捆绑起来,但见那绳子污秽肮脏,不顾小药童不屑的神情,把纱绸做的门帘儿扯断下来,撕成条状,这才将孙有才掰得侧身而睡,让小药童把孙有才绑好。
灰衣大夫瞧得似是而非半懂不懂,不由得问道:“方管事,这是为何?纱绸布条难道还比麻绳牢固不成?”
小药童撇嘴道:“大户人家爱干净呗!”
灰衣大夫一听,转身恶狠狠瞪了一下,道:“方管事莫怪,这小娃还未断奶便被爹娘送给我做学徒,平时疏于管教,还请方管事见谅。”说完,弯腰拜倒下去。
士农工商,大夫为工一类,虽在民间受尊敬,但于公孙世家如此门阀来说完全和奴隶没什么两样,灰衣大夫生怕方同怪罪,连忙告罪,小药童虽然不屑,但见师父都拜了,自个儿不好再立着,只得也拜将下去。
方同见了,这才想起自个儿如今好歹也算是人上人了,受人拜礼并不僭越,但他终究来到这个时代一月不到,根本没有半分古代人的思维,连忙将二人扶起,道:“嘿嘿,不瞒大夫,在下直至昨日也还是下人,平常间干活容易受伤,便寻过一位赤脚大夫,他对我说,肮脏之物中污秽混杂,正常人碰了不怕什么,一旦落入皮肉之中却容易损坏嫩肉,所以方才才叫你家童子换了纱绸。”
灰衣大夫和小药童一听方同昨日还是下人,登时看方同的眼神都不同了,灰衣大夫尚能自律,小药童却瞪大了双眼,好似看待怪物一般上下打量,很有种将方同脑袋劈开来看看他究竟如何做的,怎能一日之间就成了管事,而且年纪还这般年少?
他们一直以为方同是公孙家的远房表亲来着!
灰衣大夫忙又要拜礼,方同又赶忙将他扶起,灰衣大夫道:“方管事所说污秽之说老朽也曾见医书记录,但终究不明,不知那赤脚大夫可曾详细讲过?能否给老朽说说?”
“我倒想说,问题是细菌两个字你听得懂吗?”心念一转,方同笑道:“实则很好理解,您不妨将污秽想象为微小的虫子,正常人碰到不怕什么,但一遇皮肉外翻,那虫子便会往里钻,并且啃噬血肉就行了。”
“是这般理儿吗?”灰衣大夫暗自思索,其实包裹新肉需用干净之物早有记载,但因他初学医术不久,看是看过,详细的解释却是不能的,且交通不便,即便不懂也无法前往著书之人所在询问,这才不知为何。
但他身为医者,对待病患自然小心,其后听凭方同所说,先将皮肉用酒擦拭干净,待上了药草之后,再将用水煮过晾干的纱布折叠成方块压盖住伤口,最后才用纱布将孙有才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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