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还想继续看看,不料素曜却很快收了礼物,再次向缃竹道起谢来,还吩咐着侍女给缃竹准备解酒汤。一时之间,整个筵席中都在议论这剑魂琅玕:
“我原以为缃竹堕入妖道,肯定连性情都变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真心对待昔日好友,真是难得呢。”与羊脂坐得不远的阿海感叹道。狐妖姗姗一面剥着荔枝,一面嗤笑道:“呵,送宝贝就是真心了?我看她这个样子,不定是做给谁看呢。”
“嗯?那你觉得是做给谁看?”阿海问道。
狐妖姗姗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瞥向东席的朝阳谷。果然,朝阳谷那厢,非缘果然拉长个脸,不时大大得“哼”一声,旁边霖风扯他袖子,他也不理。非缘忽然指着朝阳谷那些伸长了脖子看剑魂琅玕的弟子高声说道:“一块小小的剑魂琅玕,中看不中用,怎比得上我朝阳谷补天灵石,蕴含女娲大神的神力?”
“师弟!小声些。”霖风厉声止住非缘。他怎会不知,他这非缘师弟一生酷爱剑法,收藏宝剑,做梦都想得到可号令天下之剑的剑魂琅玕。现下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魂牵梦萦之物落入他人之手,他如何能忍受?
霖风暗暗观察那边缃竹的神情,见她面飞红霞,神思昏沉,眼看是醉了,那眼神中除了醉意,暂时看不出别的东西。
霖风自然知道,素曜和黛雪两人都是不使剑的,剑魂琅玕给了他们,可说并无太大的用处,对于寄情岛的现状也无所助益。缃竹却把剑魂琅玕送给他们,莫不是成心来气非缘?这个女妖做事总是一阵见血攻人痛处,心思敏锐毒辣,不可小觑。
“师弟,别理那女妖了,再吃点菜吧。这么好的羊方藏鱼,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咦?师弟?”霖风夹菜的当口,一转头发现非缘已经不见了。他心叫不妙,忙夹了块鱼肉塞到嘴里,起身寻了一圈,才见非缘拿着块大板砖似的物事得意洋洋朝自己走来。
“师弟你……”看着非缘越走越近,霖风忽然觉得嗓子堵得慌。非缘则单臂抱着那轻薄的板砖,喜滋滋炫耀道:“什么剑魂琅玕?萤烛之光,怎敢与明月争辉?师兄,快随我把这补天灵石带给徒儿儿媳……咦?师兄?师兄你在找什么?”
非缘迷茫得看着慌里慌张挨着饭桌找东西的霖风,心下很是纳罕:师兄这么着急是在找什么?喉咙里面还发出“嗡嗡——嗯、嗯”沙哑痛苦的声音……难道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可要错过了送礼的最佳时机。非缘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霖风,直向刚从西席回来的素曜和黛雪奔去。素曜黛雪刚刚安顿好了醉酒的缃竹,却见非缘师父挥舞着砖头,拖着霖风师伯一溜烟跑了过来。
“这是唱哪出……”素曜唯恐非缘要用砖头砸他的新娘,急忙将黛雪护在身后。非缘跑近了,一拎霖风的衣领让他站直,自己则托着膝盖大口大口得喘气,头都顾不上抬,便把手里薄板砖递给素曜。
素曜犹豫着,接了过来。
“这是……”
“嗯哼,这便是我朝阳谷镇谷之宝,地皇女娲之补天灵石!”非缘骄傲得叉着腰哈哈大笑,期间伴随着霖风痛苦的咳嗽喘息声。
“可是师父,这只是块砖头。”素曜犹豫着说道。
“熊孩子瞎说什么!你不懂!打磨成平板式的,方便携带嘛。”非缘得意得捋着胡须。
“可是师父,我和黛雪不需要携带着补天灵石到处走。”素曜犹豫着摸了摸板砖,这东西四面都被打磨得平滑如镜,光可鉴人。黛雪也未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补天灵石竟是这等造型,忙凑近了细细察看。
黛雪手指刚刚触到石头,一股温和的灵力随即注入她的指尖,顺着经脉与她本身的灵力融为一体。黛雪指尖颤抖,激动得看着素曜。素曜点点头,是的,他们终于得到了。寄情岛有救了!
“多谢非缘师父。师父的恩情,寄情岛没齿难忘。”激动之余,黛雪也不敢太过引人注目,只是拱手向师父致礼。非缘摆摆手道:“这算什么?现在你和我素曜徒儿成了亲,寄情岛与朝阳谷结永世之好,区区一小块补天灵石算得了什么?你说是么霖风师哥?”
霖风:“呃……”
被鱼刺卡喉咙的霖风很快被黛雪等人忽略了。黛雪想着,这补天灵石对寄情岛万分重要,必要马上找个绝密的地方好好得藏起来,当下辞别非缘霖风悄悄离席,只留素曜招呼客人。大家继续喝酒、玩笑,一切都按照最正常的逻辑继续着……
羊脂看到了朝阳谷席中发生的种种,他也一直留神盯着小白。小白从头到尾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菜不多,不时优雅得喝几口茶,跟她平时没什么两样。
羊脂仍是盯着她不放。小白似乎吃得差不多了,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想要出去透透气。羊脂赶忙也站了起来。这时,何澹澹却捏着酒盅走近了小白。
“怎么还是吃这么少?”何澹澹喝了些酒,大概微醺的样子。她拍拍小白的手臂,关怀道,“看你,还是这么瘦。”
小白轻笑,偏过头,眼神瞟着别处:“我吃饱了,只是不喜欢热闹,想出去走走。”
“你姐姐呢?”何澹澹四下看着,却见小橙正在两堆盘子中间,大啃鸡翅。何澹澹颇为怜爱得看着小橙,婚宴一结束,马上便要送她去翡夜城,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还真是舍不得。何澹澹拉了小白冰凉的小手,走到小橙跟前。吃得正欢的小橙从鸡骨头堆里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何澹澹和小白,又若无其事吃了起来。
“喜欢就多吃点吧。”何澹澹拍拍小橙的头。不知道她去了翡夜城,吃不吃得惯?睡不睡得香?有人欺负她怎么办?不……那倒不会,这个小机灵鬼,别人哪里斗得过她的心眼。
“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照顾对方,永远都不要放弃对方。”何澹澹握紧了小白的手。小白甜甜笑道:“澹澹姐只管放心就是,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好姑娘……”小白这一句话,让何澹澹无比欣慰。看着她们懂事、成长,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便是她一直以来的期望,甚至已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期盼。她相信百妖,就如同母亲无条件得相信自己的孩子。她望向朝阳谷席中的非缘,心里暗暗说道:我和百妖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看看那真正的爱与正义,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
“啊——!”一声非人的尖叫刺破了筵席中的喧哗。大家各自停杯投箸,向那尖叫的来处看去。
怎么了?何澹澹急忙朝那个方向跑过去。素曜早已赶在她前面,拦住了那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侍女。素曜用仙术为她定神静气,她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沧、沧流河边,黛雪师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