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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112.抱歉

皇甫说完这句话,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何澹澹脑子一麻,心道,这下出大事了。

“皇甫定一,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白葭露反手握住皇甫的手腕。皇甫冷然道:“我说,不许你说她,没听清吗?”

“你——”白葭露又气又急,不顾形象跳起脚来,“皇甫定一!你别傻了好不好?这个女人早在十年前就差点害死你,差点杀了你师父,还背着你和妖物**,她一直都在玩弄你罢了!这十年来,你每次生病,是谁守在你床前不眠不休得照顾你!你一粥一饭,是谁为你精心准备?如今你这样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住口!”皇甫看着哭得五官歪斜的白葭露,觉得她简直比白骨精还要狰狞恐怖。他实在不想争论这些了。他闭目道:“我不过就事论事。这十年来我对你怎样,容忍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甫何尝不知,夫妻两人的恩怨不宜拿在外人面前掰扯,可白葭露闹事是从来不分时间地点和场合的。白葭露不可置信得仰起头来瞪着皇甫:“你说什么?容忍?我做了什么让你不能容忍的事了吗?这样的话,你敢说给义父听吗?”

“唰——”

何澹澹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已被皇甫抱着破窗而出,跃到对面酒馆的屋顶上。何澹澹搂紧皇甫的脖子,回头却见一支千钧雷霆弩箭扎穿窗扇,直射到两人脚下的酒馆里来。两人脚下又是轰隆巨响。

“谁?”这弩箭来的无声无息,射箭之人功力着实诡异,若非皇甫反应快,何澹澹现下早就没命了。

“可恶。”皇甫拍拍何澹澹肩头道,“你抱紧我,别害怕。”

何澹澹心怦怦跳着。想起十年前她替身代嫁那晚,皇甫也是这般抱着她飞上了屋顶,也是这样温柔镇定得安慰她别害怕。

只不过十年前,他以为她是他的妻子;十年后,他明知她不是他的妻子。

“怎么办,他们两个还在里面。”

“以羊脂的修为,要保护葭露自然也不难。”皇甫说道,“你跟我去苏州。”

“啊?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了。你带洞天壶了吗?”

“一直随身带着。”

皇甫抱着何澹澹御空高飞。何澹澹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万刃堂出事了?”

“我四哥五哥的人带着官兵把万刃堂围了,说我和老梁私制兵器图谋造反。”

“啊……”何澹澹回想那日在海辉阁外,怪不得胡渣男说,管叫皇甫“死无葬身之地”。何澹澹道:“我也奇怪,你生意做得那么大,为何要做制兵器这样容易惹事的买卖?”

“呵呵。”皇甫并不想回答。他一面御空,一面连着发了四五条灵扎,不多时又接了许多灵扎。皇甫将灵光在指尖按灭道:“我替你给羊脂报过平安了。他不放心你……估计过不多时便要找来。”

“多谢。”何澹澹怅然。现在两个人说话,终于也只能这样客客气气的,十年前的所有刷回空白,有再多想念,只能压在心里;有再多疑问,问了也没有意义;有再多关怀,也只能悄悄去做,不能说出来。

因为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了。

“皇甫。”何澹澹望着脚下飞涌的云层,现下终于到了一个没有人偷看偷听他们的地方,她终于可以对皇甫说些什么了,“你刚才实在不该那般回护我。你妻子都那么生气了……你该好好向她解释才是。”

听到那句“我就是心疼她,就是不许你说她”时,她的心明明痛得像要裂开了,那裂缝中并未渗出鲜血,而是伸展出艳丽的花朵。艳丽得刺目,却结不出任何果实。

她只能拒绝。只能说,你不该这样的。

“呵呵。”皇甫很少笑得这样干涩,“是啊,就算回护,也应该是他,不应该是我。”

何澹澹低下头。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了苏州地界。皇甫路上急匆匆的,等脚踩到了实地,脚步反而轻松了起来。因为最重要的事,他已经在路上部署完了。

苏州一派风平浪静,巡街的捕快神情轻松,不像有大事的样子。皇甫道:“饿了吧,想吃什么?”

听他这样说话,不像是来办大事,倒像是来游玩。何澹澹问:“不去万刃堂么?”

“老梁家那个厨子做的鸳鸯五珍荟是一绝。可惜那家伙现在忙着,咱们只能先不去了。”皇甫仿佛没听到何澹澹问话,指着前面的酒馆道,“那个馆子,也是老梁开着,好像还不错,咱们那家吃去?”

“你——你怎么都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吃。”何澹澹也不懂皇甫在搞什么鬼。皇甫道:“边吃边说。”他轻轻托了何澹澹后背,带着她进了璃光小馆。

春夜风微寒。皇甫未吃菜,先灌了两盅子酒。何澹澹看着他喝。两人的视线,隔着火锅腾腾的热气。其实两人也很少对视。大部分时候是都低着头,若有所思。

“你还记得阿醒么?”皇甫忽然抬头对何澹澹笑道,“那个叫孟醒的,很会做暗器的小男孩?”

阿醒……何澹澹仔细回忆着。对了,她带着皇甫去沉月湖疗伤的时候,是那个叫阿醒的小铁匠追过来。何澹澹道:“记得。”

“现在万刃堂就是他在打理。”皇甫道,“他年轻却很老道。再加上老梁上下打点着,总算是暂时稳住了。”

皇甫也给何澹澹斟满了酒:“不陪我喝点?”

“你不怕喝酒误事?”见惯了大事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既然等的同时不能再做什么,那不如喝点。”

这个时候喝酒……也好吧。何澹澹记得,初识皇甫那天晚上,两个人便是毫无顾忌得把酒言欢。那个时候的生活还那么简单,遇到一个对的人,便可以和他痛快喝一场,从天黑喝到天明,从醉喝到醒,不用管明天会发生什么,需要戴上什么样的面具,拿上什么样的武器,和什么样的人博弈。

何澹澹忽然也想喝酒了。她满饮一杯,又自己给自己斟满。

“你知道吗。”皇甫说道,“其实这一趟,我自己出来就能办事。可是……是我故意要带上你的。”

何澹澹心中一动。

“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十年我……我真的挺累的。就是有时候闲下来,忽然想不起自己这么长时间都干了些什么。”皇甫眼神中流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双眼望着窗外,仿佛在思考着很遥远的事情,“追名逐利,尔虞我诈,没有别的了。”

何澹澹不明白皇甫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她只是静静听着,他喝一口,她也喝一口。

“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当年的事。梦到……梦到我一个人走在下雨的街上,梦到着火的花灯,梦到你。”

“别说了。”何澹澹苦笑,“那,都是梦而已。”

“是啊,只能留在梦里了。”皇甫长长一叹,稍稍平复心情,道,“这些年,羊脂还是对你很好吧?”

“如你所见。”

“呵呵。”皇甫笑了,眼里泛着星星一样的光彩。他举杯道,“祝你们幸福。”

何澹澹恍惚。皇甫特意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句“祝你幸福”吗?这样的结束语,让何澹澹的心彻底冷了。这样的话,感觉就像“你我已经彻底没可能了,再见吧”。

何澹澹捏起酒盅与皇甫轻碰。皇甫又道:“我……对不起。我做的那些事不配得到原谅,不过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何澹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脑中嗡嗡响着,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的思考: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扔下我,还是抛弃我,娶了别的女人?

你打算用对不起来作为我们之间的结束语。

对不起,我只能辜负你。我已经辜负了。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任何解释,也不用解释,反正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何澹澹感觉自己快疯了。她当然知道她和皇甫之间再也不会有以后,可是当皇甫说特意带她单独出来的时候,她竟发狂得希望皇甫对她说些什么——对她说这些年他并不幸福,他并不爱白葭露他爱的仍然是她何澹澹……

她万万没想到她听到的竟然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真是觉得自己可怜,可笑。

何澹澹冷笑着,眼泪不争气得簌簌落下来。

她早就不会放声得哭了。眼泪成串得掉下来,那样沉重,仿佛融着千钧的苦涩。

“澹澹,你……”

皇甫探身去摸何澹澹的头,手却被她重重打了回来。何澹澹道:“谁要听你说对不起!”

“澹澹,别这样。”皇甫看到何澹澹哭,心里也很不好受,“我真的很后悔,那段时间,我不该和你生气,不该气你伤我师父。我早知道我师父那个人说话很难听的,有时一言不合我也会和她吵起来。反正当时……唉。别不过那个劲儿来。”

皇甫将手放到何澹澹肩膀上:“你知道么,当时我真的很气你。我为你喝了妖刀酒,那玩意折磨得我就剩半条命了,可你却丝毫不领情,还要怨我窝囊……我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日日盼着你来看我,好容易看到了你,却看到你对我师父动手……我真的是要气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