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又喝了口酒,瞿雪一把把我的酒杯拽了过来,问:
“到底啥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瞎猜嘛!”
“你有啥就说嘛!磨磨唧唧的,急死人啊!”
“我猜是马红林砸死洪信,是老杨指使的!”
瞿雪惊呆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捅了她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好像发生什么事了的。
“你干嘛啊!嘴张得连小舌头都能看见了!”我说。
“这……怎么会是这样呢!”瞿雪惊讶不已。
“我也不确定,我就是猜的!”
“那?那就是说还不一定呢?”
我点点头。
“那你吓死我了!”瞿雪松了一口气,自己摸着胸口,一边抚着一边说:
“我跑马拉松都没这么大喘气过!”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我们学院树的典型,可不能倒啊!”
我指着外面说:
“我也不想他倒啊!可是你想想,跑得了他吗?老黑其实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他?约翰逊?”瞿雪有点不懂了。
“最开始是不是马红林干的都不知道,但是老黑猜到了!老黑没说,他为什么没说呢?”
“为什么?”瞿雪随着我的思路提问。
“哎呀,你怎么想想啊!他也就是猜的,但是他没看见,他惹这个是非干嘛啊!”
“不惹是非……”瞿雪叨咕着。
“但是他又不能置身事外,他就跟咱们俩说了,咱们俩在洪信的追悼会上,按照他告诉方法,把马红林当场就搞崩溃了。可是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那不结束还怎么着啊?”瞿雪继续问。
“你辛辛苦苦帮着他搞定了在学院教学的事情,可是他却不干了,为什么呢?明显是他害怕和老杨成为同事!”
瞿雪默默不做声,我说到这,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那你说,老杨究竟是不是主谋呢?”瞿雪问我。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说:
“也许吧,但是没有证据,约翰逊的表现上看,似乎他觉得老杨是背后的主谋,所以当你说让他和老杨做同事的时候,他赶紧拒绝了,可是他又没有证据!”
“那他是根据什么推测老杨是主谋呢?”瞿雪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这个马拉松比赛被诅咒了!对不对?”
瞿雪点了点头,说:“对,对啊!每年的比赛都会出一些事情,每年都会死人……”
“老杨显然是这几届他都参加过,而马红林呢?只参加过一届。”
我接着说:
“马红林是老杨带的,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对老杨说,这是其二。老杨最恨人服用禁药,而马红林却尿检不合格,这是其三。老杨最恨洪信,而马红林杀了洪信,这是其四。”
瞿雪皱着眉头不说话,不过听到这些,她逐渐点着头,忽然我停住了,她才反应过来,说:
“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也许约翰逊在,他能推测出来。”
“那……”
“约翰逊最怕的,不是推测出一个最坏的结果,而是在这种痛苦的推测中。”
“嗯,这倒是,我看他好像也有苦衷吧。”瞿雪说。
我看着窗外,长时间没有说话,瞿雪也在想着这件事,一时间,我们俩都沉默了。
“可能约翰逊最怕的,还不是这个!”我打破了沉默。
“什么?还有什么?”瞿雪问我。
“他恐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马红林吧。”
“哦?”
“也许审问到最后,结果会是:老杨并没有参与,甚至可能也不知情。但是毫无疑问,马红林杀人是受到了老杨的影响,或者说是强烈暗示吧。为什么会有这种暗示呢?老杨是老人,他待新人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你拒绝不了善意;你是新人,没有人会理你,你想在这个环境里生存,必须要有人帮你,这样,你必然就会受他的影响。因此,你会愿意为他做点事,尤其是一些正义的事,比如说干掉像洪信这种作弊的人。”
“这……好像还真有点。”瞿雪说。
“约翰逊来了,毫无疑问,他面临着这种处境。比杀人更可怕的,是人情!”
瞿雪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很伤心地说:
“可是我们学院也有好人啊,明年马拉松约翰逊再来,我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我看着杯子里的酒,说:
“不会再来了!这种人情是一个诅咒,他大约,大约是害怕了!”
(《被诅咒的马拉松》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