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已过,阁楼外,乍起一声惊雷。
细密的雨丝裹挟着轻寒,静静的刮着。
茗青扯了门外的珠帘,探着脑袋往里瞧。这时,躺在榻上的人呻吟了一声。
茗青轻声走至连寻身前,下意识的伸手搭在她的额头,一触手,额间滚烫。
连寻微眯着眼,支着手肘,想起身。
“寻姐姐,你的伤还没好,又夜里着了凉,先好好休息。”
茗青瞅着从床榻上慢慢坐起的连寻。
坐直身体,连寻抬起迷离的双眸,雪白的闪电,一瞬间,屋里恍若白昼。
水色挂帘泛着淡淡檀香,连寻又想起那人身上的味道,檀香,倒是他的最爱。
“表小姐可真是,下手也不知轻重,若是脸上结了痂,可怎么好……”
茗青呆愣愣的瞧着她脸上的伤痕,这一鞭可不轻,不禁为她打抱不平。
“不是已经去竹屋上药了嘛,这伤,不出两日便好了。”
连寻风淡云轻的安慰着茗青,好像,受伤的人不是她似的。
茗青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又端来刚熬好的药,放在嘴边吹了吹,一口一口的送到连寻嘴边。
这次风波过去以后,丞相府倒是清静了很多。
叶紫苏知道自己闯了祸,但是,没想到,这连寻看起来这么咋呼,却真真是个弱女子,竟然病倒了,这下,所有的错都揽她一个人身上了。
外面的雨开始变得缠绵如丝,只一盏茶的功夫,就止住了。
刚下雨,天气骤然转凉。
叶紫苏随手披了件青蓝的外衣,独自一人,坐在长亭里喝茶。
近日,表哥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每次,她去书房,冷钊都冷着脸把她拒之门外,就算是遇上表哥,他也只是哄她回去好好养伤。
都是连寻,要不是她来了,表哥才不会这样对她。
捏着茶杯的手开始握紧,嫉妒的心思,掩在细长的眼线里。
“快点,你们几个把暖盆端到雅居去,公子吩咐了,近日天寒,就多添置一个……”
花白的胡须,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内敛而深沉,尹福身为丞相府的总管,是个老练的人,此时,正吩咐下人抬着暖盆往雅居方向去。
叶紫苏隐在绿荫里,远远地望着,紧锁眉头,咬着牙,半晌,愤恨的啐了一口,连寻她算个什么东西,表哥干嘛对她这么好。
随即一鞭子甩了出去,柳叶飘飞。
竟然这样,就别怪她不择手段。
…………
阴霾了几日,天空终于放晴了。
连寻的身体已经好了,脸上的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几日,茗青一直守着她,不眠不休的照顾,眼圈都泛黑了,连寻就打发了她去休息,自己到前院活动活动,舒展下筋骨。
初次走上望月桥,连寻向下俯视,水光四溢的碧月潭就在她的脚下。
都说水清则无鱼,潭里,各色的锦鲤正在欢快嬉戏,无忧无虑。
连寻正望着这些锦鲤出神,一娇笑声传至她的耳畔。
抬眼一望,才知,来人是叶紫苏。
“方才,我路过长亭,见你正看得入神,便好奇,前来瞧瞧。”
叶紫苏换了一身水蓝色罗裙,掩去了几分豪气,添了几分柔弱娇气,这身装束着实让连寻吃了一惊。
“表小姐的好奇心可真不少。”
连寻刻意的提醒叶紫苏不久前竹屋的糗事,气得叶紫苏牙根痒痒。
“你的病好得真快,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病。亏得表哥这么关心你……”叶紫苏满含醋意的话,让连寻回想起,那日他差人送来的暖盆,不由得心头一甜。
叶紫苏见她满面春意,心头更是不快。
叶紫苏凑到连寻的耳畔,状似亲昵,幽淡的声线转化成森寒之音,“连寻,你说如果表哥看见你将我推下碧月潭,会如何……”
连寻顺着叶紫苏的视线,见莫重凡与冷钊正朝这边而来。
连寻瞪大了眼眸,还没回过神来,叶紫苏抓住她的手猛推了自己一把,下一刻,叶紫苏就掉入水中。
噗通……
水花四溅,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来,是连寻推叶紫苏下水……
“不好了,表小姐落水了……”
下人们慌忙的惊叫着在一旁手足无措。
莫重凡见这场面,立刻赶过来,下一刻,冷钊便飞身下水,很快,便捞出了已经昏迷的叶紫苏。
“紫苏,你怎么样了。”莫重凡眼神里带着焦虑,待到冷钊把她体内的潭水逼出来,叶紫苏才悠悠转醒。
“表哥,是她,是连寻,她把我推下碧月潭……”
叶紫苏这时正娇弱的躺在莫重凡的怀里,手指颤颤的指着赶来的连寻,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是的,我……”连寻站定,对上莫重凡的双眸,幽静深沉,刚想要解释,却听到不带任何情感的一句,“够了,不用说了,连寻……”
她第一次听他直呼她的名字,连寻知道他生气了,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他完全不信任她……
见莫重凡如此紧张叶紫苏,连寻的心好像被无数虫蚁吞噬着,果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莫重凡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吩咐冷钊去请易清,片刻,就抱着叶紫苏离开了。
连寻还记得,叶紫苏离开前,诡计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