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亦寒一声不发地往房间径直走去。叶母觉得诧异,她记得孩子早上出去时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怎么回来就冰冷绝望。
到了房间,亦寒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床上,眼泪却湿哒哒,密密麻麻地模糊了他清秀的脸庞,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右手上的青筋突兀起来,宛如山路上崎岖的小径,分外明显,他大力地抓着床单,没想到没一下,就“嘶”一声,把它给一分为二,抓成一团。可能是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让他很不适从,他又伸出左手把床右边的窗户给关了个严严实实,还拉上印着白夜行电影封面的窗帘,房内的光线瞬间阴暗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眼神迷离,喃喃自语,彤,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原来被人拒绝是这样疼痛的,他右手用力地死死按住了他的心,好痛。好痛。彤,你要幸福,即便那幸福不是我给的。呵呵,他噙泪,口齿不清,又说了句“这是失恋吗?我真的快要窒息了。他觉得失恋就像是用尖锐的针筒一针一针扎进血管,又不拔出,上下微微一动,如被千万白蚁啃咬,痛不欲绝后,迅速抽出针筒,血花如喷泉般冲天倾泻而出,化成漫天飞雨。好疼好疼。况且我还没恋过,谈何失恋。呵呵……”
“咚咚,咚”房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小寒,你怎么了?”叶母急切紧张地问道,“我进来可以吗?”
“别,等一下。”亦寒如同惊弓之鸟,仓促地从床上蹦下来,两手连忙把眼角的泪花拭去,忙中生乱,他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书桌上的玻璃水杯摇摇缓缓,如同醉汉般卧倒,接着滚雪球般滑落书桌做自由落体运动,“嘭”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内久久回荡,惊动了房外的叶母。
突然的一声巨响,叶母顾不得那么多,打开房门冲了进来,她看到亦寒正傻愣愣地站在书桌旁,不知所措,而眼眶红彤彤的的,明显是大哭一场过。他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眼神都黯淡下去,仅仅冷望着地上的玻璃碎。“小寒,你怎么了?”叶母焦虑地问道。
亦寒微微反应过来,看着母亲,神情僵硬:“没…没,妈,我不小心打碎了。”他弯下腰,正要去捡那些玻璃碎片。
“不要碰,小寒。妈来就可以,别伤到了。”叶母很心疼的说道。上了年纪的中年谁不曾年轻过?叶母的玲珑心发觉到了亦寒的异样,这估计跟感情有关。她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么年轻就接触这些究竟是福是祸呢?她没有出声责骂亦寒,她觉得处于人生的花季雨季,少年对爱的懵懂,异性的好奇,这都是值得理解的。况且,她对这孩子有一种负罪的愧疚感,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不曾快乐过吧,被逼的麻木不仁,印象中,这孩子跟父亲好像也就聊过几次,泛泛而谈的简单几句话。自己也顺从着自己的丈夫,用他的方式管教孩子,其余方面,她都想用她的爱,与生俱来的血肉亲情,填补他内心的空缺,那曾消逝的一角。
她离开房间,拿了把扫把,轻盈地把玻璃碎一扫而光。然后她很自然地坐在亦寒的床边,拉着亦寒,紧紧抱住了亦寒,柔声道:“有什么事都别藏着掖着,妈在这。可以跟我说。其实她猜到孩子是失恋了。”
感觉到母亲身上的温暖,那亲切的话语,亦寒冰心迷失的心稍微一暖,他不想让母亲担忧,故作潇洒言道:“妈,没事,就一点小事。不用担心。我可以的。”
叶母知道这孩子的脾气很倔,不想死缠烂打,苦苦逼问,修长白美的右手平抚着寒的后背,柔声道:“记得。妈永远都在。”
可能是感动了,亦寒没有出声,出其的静寂。他只是抱得母亲更紧了,他把头靠在母亲孱弱的肩膀上久久不语。
约莫十分钟后,他突然问道:“妈。什么是爱啊?”
叶母也愣住了,这个问题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不曾想过,她的婚姻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个年代哪有什么自由恋爱,都是经朋友或者亲戚的介绍拉上天窗的。
叶母陷入深思之中,过了一会,她开口道:“对与对方能相敬如宾,相濡与沫,荣辱共死,生死相随的。也许这就是爱吧”
亦寒想了一会,这些他发誓都能做到。只是对方心里的他,不是亦寒。他想着,又惘然了,迷迷糊糊。
“不要轻易爱一个人,更别轻言爱一个人。妈妈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你好好静一静哦。小寒,想不通就找妈妈吧。要明白,你还青春。”叶母起来了,她知道有些心坎只能让孩子一个人经历,自己也只能在一旁观望,她要做的,仅仅是让他明白,她的爱永远都在,她离开了房间。
亦寒又沉浸在自己漫无目的的思绪里,左想右想,头几乎都快爆裂开了。不想不想了,他恶狠狠对自己说,大力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叫你胡思乱想!
蓦然间,他的脑袋却闪现出一段话,让他全身宛如触电般打了哆嗦。“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他觉得爱情就是太阳,滢彤就是那份光,只是那光还不曾明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