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飞雁入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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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中遇险

两人来到郊外。

田间阡陌交错,又逢清晨露水较重,道路有些湿滑,雁铭不习惯穿古代的木屐,走起路来难免打滑。

诸葛乔见她步履蹒跚,正打算伸手去扶她,雁铭却摆摆手,“不用了,那样走太慢。”

见路边有株矮树,便拔出短剑砍下一支差不多长短的树枝,然后削去多余枝叶,再从布袋里找出细绳,简单缠绕几圈当做手柄,就做成一支登山杖。

她嬉笑着对诸葛乔说:“这样就方便多了!”

看到她的装备诸葛乔赞许的点点头,“你出来还准备了这些东西,心思果然细致啊!”

“有备无患嘛,我还带了干粮,免得我们挨饿,呵呵。”好歹在现代经常和同学去郊外野游,总要做足准备才会出发嘛。

对于随时都有下人随侍照料的诸葛乔来说,雁铭的自理能力着实让他钦佩。昨日见着女装的她婉约多姿,换着男装后完全没了女子的娇柔,活脱一个俊逸潇洒的少年。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在他过往的世界里还不曾见过。

雁铭有了拄杖,便不再感觉难走,开始仔细的在田野间搜寻,又不时停下来闻闻这株、看看那株,看到有些貌似眼熟的花草叶子,就拔出来,检查一下根茎是否认识。

跟着这样朝气蓬勃的同伴,诸葛乔也开始兴趣盎然的跑东跑西,时时挖出一些花草让雁铭过目,她却频频摇头,时至正午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雁铭听到一阵“咕——咕”的声音,抬头见诸葛乔正面露窘色的支吾道:“已是正午,雁铭你不饿吗?”

雁铭这才感到自己也饥肠辘辘,刚才太过专注,一时忘了他们都没有用过早饭就溜出来了。看着诸葛乔可怜巴巴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怎么能让小孩子和她一起挨饿呢?

赶忙搓掉手上的土,拿起布袋,“那咱们先吃了东西再找吧。”于是两人来到小溪边坐下,一起享用雁铭昨夜偷藏的干粮。

见诸葛乔吃的狼吞虎咽,津津有味,雁铭觉得他还真是个孩子,让人心疼,情不自禁的拍拍他的肩,声音轻柔的说:“慢点吃,当心噎着。”

诸葛乔回头恰巧看到雁铭眼中柔和的目光,这种柔和让年少的他倍感亲切。

“你为此事这般费心,叔父若知,定会非常感激!”诸葛乔很郑重的安慰着雁铭。

雁铭却摇摇头叹息道:“徒劳无功,就算初衷再好也没有意义呀!”

听到这话,诸葛乔也有些发愁,无故跑出来,还没达到目的,恐怕回去会被责骂,他一个人还好些,但是却不想雁铭也被责怪。

两人正各有所思时,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位老农头戴斗笠,身背箩筐,虽身瘦背弯却步伐矫健。

雁铭临机一动,何不问问这人,也许有意外惊喜呢?

于是就放下干粮,疾步奔上前去,“老人家,请留步!”

老农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衣衫普通却俊美异常的少年。

“您、您是不、是不是经常进山啊?”顾不得气喘吁吁,雁铭开口问道。

“正是,老朽家住附近,年岁大了地里的活计都是儿子们在干,所以常进出山林打些柴草或采些草药贴补家用,小哥儿问这个做甚?”

雁铭听说老者识得草药,心中暗喜,微微喘了喘气,躬身施礼问道:“老人家在山中有没有看到过不寻常的花草,如果是能食用的最好了?”

老农先是侧身拱手,又摘下斗笠扇了扇,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山林有些不确定的说:“这座山里曾见过一些不知名字的花草,老朽也曾采过一些拿去药店辨识,得知不是药草,就没再理会,能否食用确实不知。”

雁铭大喜,忙拱手感谢:“谢谢老人家指点。”

老农走后,雁铭把打探来的事告诉诸葛乔,表示要到山林里找找看。

诸葛乔低下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

“我不太认得那山林里的路,恐怕会迷路的……”

雁铭思索了一下,笑嘻嘻的说:“没关系,我有办法。”说完系好布袋,又把短剑别在腰间,拉着诸葛乔就向山林进发。

走进山里,雁铭将带来的绳子用剑截成很多段,每走一段路,就在树上系一根绳子。

“看吧,这样我们就能找到回来的路。”其实她心里还有下半句没说,就是如果他们真的迷路,凭诸葛亮的聪明,看到绳子也能找到他们。

雁铭摆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在山林里继续寻找,诸葛乔见她如此认真,也一扫刚才的失落,精神抖擞的同她一起搜寻。

就在两人全神贯注的在林间野地里找寻时,雁铭忽然听到不远处树丛中传来“呼噜——呼噜”的响声伴随着灌木“沙沙”作响,让人不由的一阵心惊。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矮树丛被一具乌黑的身躯压倒,一双黑溜溜闪烁凶光的眼睛瞪视二人的方向,龇开的獠牙反射着让人心悸的寒光,只见它四肢紧绷跃跃欲试正要冲向他们。

雁铭大惊!

“不好!是野猪!乔儿快跑!”

诸葛乔转身一看,也吓了一跳!两人顿时顾不得许多就拉起手一路狂奔。

那野猪似乎对敢于侵犯自己领地的人类尤其愤怒,怎肯就此罢休,它发出呼哧、呼哧的闷叫声,紧追在两人身后。

雁铭因为穿的鞋子不习惯,怎么也跑不快,回头见野猪就快追上来,猛然松开手喊道:“乔儿,你先跑,不要管我!”

诸葛乔哪里肯听,他转身大喊:“要逃一起逃,我不能扔下你!”

雁铭心中焦急,想那野猪皮厚如甲胄,手中的短剑也未必能管用。脚下不免有些慌乱,恰巧踩到林间湿滑老藤顿时跌倒在地,不禁心中悲鸣!难道小命儿就这样断送在这古代野猪的獠牙下?还连累了乔儿!

她听到咆哮声越来越近,野猪浑身刺鼻的臭气正扑面而来,咸涩的汗水沿着发梢滴落嘴角再渗到嘴里,更让她感到喉咙干涩。

情急之下奋力推开正要搀扶她起来的诸葛乔:“你快逃!”

然而,这个在她看来稍显文弱的男孩子,在放手的下一刻,却挡在她身前,渗着汗水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

野猪的肚子发出“轰轰”的声音,它已经要最后冲刺了,恐惧霎时渗透了雁铭全身每个毛孔!

她绝不能让诸葛乔出事。

已经顾不得思考什么,本能的随手抓起身边散落的石块向野猪扔去。

也许是野猪没有料到这突然的袭击,居然停顿了一下。这一反应给了雁铭莫大的勇气,她爬起来抓起更大的石头朝野猪砸了过去。

诸葛乔也反应过来,弯腰抓起刚刚雁铭跌倒时甩在地上的短剑,向着野猪狠狠地几下劈刺,嘴中配合发出声嘶力竭的喝吓声。

野猪从容闪身躲过雁铭砸过来的大石块,却被石块落地溅起的大片烟土枝叶吓了一跳,发出嗷嗷的恐吓声,脚下反而有些踌躇不前。

也许在这片山林它还从没遇到过敢反身应战的人类;也许是短剑反射出散碎的光线分散了它的注意力;也许是地上尘土树叶飞扬的气势吓住了它;也许是它觉得已经把入侵者赶出了自己的地盘;也许是觉得面前的两个小人不太好惹,大家又没什么太大的恩怨就没必要不死不休。反正不管怎样,刚才还一往无前的野猪却没有了那时的愤怒表情,踱着四蹄有些踌躇不前了。

雁铭两人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更加奋力的扔石头和舞动短剑,并发出震慑野猪的喊叫声。

他俩勇气倍增,气势大胜,终于让野猪知道没什么便宜好占,于是满含威胁的一声长嚎后,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见野猪终于被吓跑了,两人同时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哈哈哈哈——”雁铭先发出得意的笑声。

诸葛乔一愣,随即也“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死里逃生后,两人伏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大笑,年少无惧大概就是如此。

雁铭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走吧,我们回去。”

诸葛乔疑惑的问道:“怎么不找了?被野猪吓到了?”

她摇摇头:“不是,我不想你出事!”想起刚才诸葛乔挡在她前面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诸葛乔拍拍身上的泥土,轻声说:“其实我没事,你不必太在意。”

“可是我就是在意呀!”雁铭不禁嚷道。要是她就这样断送了诸葛乔的性命,还有什么脸去见诸葛亮呀!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令年少的诸葛乔那略显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激动喜悦的神情。

雁铭拾起地上的剑鞘,正打算回去,忽然瞥见不远处竟然有几丛似曾相识的绿叶。她顾不得脚疼,奔过去,俯身查看。

这些绿叶像羽毛一样形状,叶边缘呈波浪状,有点像萝卜的叶子。看到它们似曾相识,便弯腰积聚力气使劲一拔,一棵带着泥土拳头大小的青绿色圆形大球根露了出来。

雁铭顿时惊喜万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那个萝卜的本家兄弟——大头菜!

诸葛乔也跑过来,见她手中抱着一个圆球样的球根植物。

“你认得此种植物?”

激动地心情洋溢在雁铭的脸上,“是的,我要找的就是它!”

“真的?这东西能吃?”诸葛乔也跟着兴奋起来。

“岂止能吃,还有很多做法和用途呢!”

“太好了!看来我们不虚此行呀!”

雁铭把这大球根宝贝似的装到布袋里,挠头想了想,又拔了一颗并刨出一些周围的泥土装进袋里,系好袋绳后抡起来背在肩上,再将一截绳子绑在近旁一棵矮树上。

随后她满意的笑笑,“看来我们真的可以回去了!”

诸葛乔点点头,伸手去抓她背上的袋子,“我来背吧。”

雁铭哪里肯撒手,“我比你大,当然我背喽。”

见她固执的摁着布袋,诸葛乔只好无奈松开手,任由她背着袋子,一瘸一拐的向山外走去。

走出不远,雁铭突然停住脚步,对正在旁边搀扶她的诸葛乔嘱咐道:“乔儿,回去后先不要对军师说我们找到的野菜。”

诸葛乔疑惑的看向她,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低头把碎发捋到耳后,小声的解释道:“这野菜我还要尝试一下才行。”

作为一个亮迷,襄阳大头菜的传说她不但听说过还特意让妈妈买来尝过。但现在看来传说多半不靠谱,否则孔明现在也不用为军粮中的蔬菜问题忧心不已了。

不过毕竟隔着一千八百多年,这里又不是原产地,虽说襄阳大头菜不过是芥菜里比较好吃的品种,而其他品种的芥菜到处都有出产,她还是怕自己会一时弄错,反而给诸葛亮徒添麻烦。她太想能帮到他,却总是心怀忐忑,这种不确定让雁铭不得不小心翼翼。

“你要亲自尝试?这可不行,万一有毒呢?”诸葛乔担忧的说。

“没事,我家乡就有这种菜,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可!”

诸葛乔坚决的反对声让雁铭感到一种压力。她觉得这个刚认识两天的伙伴,就像弟弟一样,但是喜欢乔儿的初衷只有她自己知道。

诸葛乔将成为那个人的养子,在今后的时间里会带给迟迟无子的诸葛亮很多的安慰。同时她也很清楚,这个人注定会早夭,越是亲近就会越发心悸。

承受不了那双温和的眼睛中此刻深深的担忧,雁铭只好搪塞他:“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再说,你看天色已晚。”

这时,夕阳西下,天色已近黄昏,诸葛乔想到自己和雁铭一天未归也开始焦急起来。雁铭见他着急起来,也顾不得脚疼,两人互相搀扶着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影子在夕阳里越拉越长,年少无忌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