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与金环见面了。
我们两个就如同从前在于府相见一样,安静的坐在桌子旁边一言不发。偶尔会看上对方一眼,有的时候目光对视,然后马上移开,就好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面对着这一份宁静,我们都期待了太久,我们彼此似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相互交织,成为一首悲歌。
我的心在隐隐的抽痛着,脑中渐渐变得空白。
可是我害怕,这是我即将失去理智的前兆。
所以我不得不打破它,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我说,我要去找一个人,然后向他问一件事,一件足以扳倒三个仇人的大事。到那时,于大人沉冤得雪,你的义兄也可以免遭发配之苦。所以我要走了,要离开京城一阵子。
然后她抬头看我,四目相对。
她咬着下唇,泪流满面。
她知道要想探寻一件能扳倒天下最大的三位权臣的事,是多么的凶险,在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可怕的艰难困苦。
于是我看见了她的眼中尽是恐惧和绝望,仿佛是在祈求着,不要走,我害怕,请你不要走...
但她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我继续说,到那时,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三人不倒,天下再大也没有你我的容身之所。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呼吸凝重一字一字的对她说,我会救你,请你相信我,请你等待着...
这句话只有几个字,说来简单的很。
可是她知道这几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并不简单。
往往一句简单的话背后却有着极其沉重的内涵。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她问我,你什么时候能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我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徐有贞的一个属下,他叫胡渠。他是唯一在那件事中存活下来的人,很多人都想找到他,然后杀死他。而
我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让他指认那三个人。
然后她就为我斟酒,她说,在我的家乡男子上京赶考,家人都会为他斟上三杯酒为他践行,祝他马到功成。今天我也为你斟上三杯,祝你一路平安。
酒杯不大,她轻轻的缓缓的将酒杯斟满,一滴也不舍得溅出来。
她似是要将自己的一网深情融入这杯酒中,让我喝下,让我带着她对我的思念,去面对接下来那些难以预料而又可怕到生死之间的苦难。
我一杯一杯的喝,酒香四溢,酒的火热融入到我的身体里,融入到我的血液中,流淌过我的心脏。
在这一刻我醉了,不是酒醉,而是心碎。
我几乎可是说是“逃”出了她的房门。面对她,我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心是我的,却被她控制着。
我只能逃,飞快的逃,死命的逃。
可是,我知道就算是我的人可以逃得掉,我的心却依旧留在那里,留在那张酒桌旁,留在她的眉宇间,留在她的他那张握着酒壶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