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没有动,他们怒视着余绍仁,希望能看到她的破绽,看出我们二人的虚实。
可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没有看到破绽,而是看到了一枚令牌。一块长方形的铜质令牌,上面只有三个字--锦衣卫。那块从杀手身上搜出来的令牌。
余绍仁很轻蔑的笑着说,你们几个谁是头儿?认识不认识这个?
锦衣卫,皇帝的侍卫,虽说锦衣卫的官职并不高,但却是内臣,他们随时都可以见到皇帝,就连很多大官见了他们都要给几分薄面。时近皇帝大寿,锦衣卫又执掌保护皇帝之职,他们的敌人就是皇帝的敌人,杀几个人随后再叩上一顶造反的大帽子,不管是谁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锦衣卫,没人会去在乎几个小兵的死活。
那几个官兵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害怕了,在能操控人生死的绝对权力面前,没有几个人不害怕。他们虽然骄横,但是并不愚蠢,他们还是分得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不由分说当场跪下,又是磕头又是道歉,在京城得罪了锦衣卫就算是被杀了也是白杀,弄不好还要连累家人。
刚才那些被从茶肆里吓走的人,很多都没有离去,他们在看热闹,本以为那几个凶厉的官兵要抽刀砍人,可是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些官兵会突然一起给余绍仁下跪磕头。很快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意识到了,余绍仁可能是一位大人物。
余绍仁会把那块令牌拿出来这也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就把几个骄纵的官兵治的服服帖帖。
人所站的立场不同,思考方式也不同,但往往有些人就是可以牵着别人的鼻子走。很简单,不需要自己去修饰与遮掩,心里有鬼的人是自己在骗自己。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典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在这一方面,余绍仁无疑是一个胜利者。
余绍仁没有做声,那几个官兵还在磕头求饶,茶肆的周围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很多路人停下来围观,指指点点,背地里评论着。
我看着门外的那些人,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外面路上有一队很奇怪的人,其实也不能说是奇怪,只是很特别。他们并不是官兵,也不是镖局的镖师,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打扮,穿着不同式样的衣服,这队人里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每个人走路的姿势都不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商队。
但是我还是看出了他们的与众不同,因为这个队伍里的人走路的节奏几乎是一致的。
是的,不是姿势,而是节奏。
我相信把他们的任何一个单独放在人群里,没有人会发觉他们的不同。可是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看出,他们好似是一个整体,每一个人只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就像一首曲子,虽然要想演奏这首曲子会用到不同的乐器,不同的音质,可是当几种乐器的声音拼凑起来的时候,就会产生一首完整的曲子。
这是一种节奏,也是一种感觉,是要经过长期训练才能慢慢养成的,绝非一两日之功。
这些人同样也运送着货物,他们的货物很多,足有二十多驾马车,每驾马车上都有一口最大号的双锁榆木镖箱。车队一字排开,有如一条蜿蜒长蛇,浩浩荡荡的从茶肆门前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往茶肆里看一眼。
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我默默的看着这队人,他们没有停下来排队的意思,一直走到城门处,然后那个为首的人,拿出了一块令牌,又和守城官兵说了几句,然后就直接进城了。
他手里拿的那块令牌我太熟悉了,因为此时的余绍仁手里就有一块。
锦衣卫令。
这些人都是锦衣卫,他们怎么会去运送货物?
那二十多口箱子里的货物是什么?
蛇杀死了胡渠。
蛇的杀手身上带着锦衣卫的令牌。
如果蛇是锦衣卫的话,这二十多口箱子里会不会是那不翼而飞的三十万两赈灾银?
他们借助各地官员进贡的时候把这批银子运进京城,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起疑心。
我似乎看到了整件事的脉络,也看到了希望。
但是,我的心里突然感觉很悲伤,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希望这些箱子里装的就是那批赈灾银,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很快的找到证据。可是我又多么的希望它里面装的不是那批赈灾银,因为那样我至少还可以幻想着大哥没有背叛,至少我还有自欺欺人的权力。
我的心就这样的矛盾着,刺痛着。
大哥,你真的是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