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了双眼,努力的想要看清新闻里的每一个字,然而当看到第一句话之后,他的视野就开始不听使唤。
“昨日下午,富民路某小区内一栋居民楼突发大火……”
富民路正是他原来居住的地方,这让他陡然想起了昨天上车时做的那个梦,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原来住的房子着火了?难道做的那个梦竟然是成真了?那如果是这样,那梦的后半段难不成也是真的?
恐惧分散了注意力,目光在字里行间中跳动,他根本没有办法将后面的内容看完,他觉得身体颤颤悠悠,所有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而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这两第几次颤抖了。
旁边几人见他这幅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面面相觑,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也算不得什么朋友,谁也不好问什么。但到最后他们见孙泯身子抖的越来越厉害,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孙磊才终于开了口,问:“哥们,你没事吧。”
孙泯这才缓醒过来,他感到慌张,实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将昨天做的梦,和刚才看到的新闻说给几人听,
几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他叙述了一番,不由的笑了起来,孙磊更是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这表情搞的跟世界末日似的,原来就是做个梦这么屁大点事儿,至于的嘛。”
“就是,小题大做。”大鹏更是露出一脸嘲笑鄙视的样子,说,“这样的事儿我上高中那会儿也碰过,那时候我家楼上住着个老太太,跟我奶奶关系挺好的,有一天晚上我做梦突然梦到这个老太太死了,结果第二天她真的就过世了。当时也把我吓个半死,以为她会变成鬼来找我什么的,结果最后什么都没发生,自己白吓唬自己好几天。你呀,就跟我那会儿一样,别说还不一定是你住的那个屋子,就算是,那也就是个巧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是闹鬼了?”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候,再怎么给自己心里暗示都觉得不够,可要是旁人顺着期望的想法说了些什么,那心里这道坎就会容易过去。孙泯刚才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都没什么用处,可大鹏只是几句话就让他的恐惧缓解了许多。
到最后,就连两个女生也跟着附和道:“没想到你一个男生,胆子比我们还小,一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
这样一来,孙泯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最后一丝的恐惧也化作尴尬,假装挠了挠头,说:“也是,主要是最近太倒霉,搞的什么都疑神疑鬼的。”一番说笑,这事也很快就被他遗忘在脑后,继而开始抱怨自己太大意,竟然丢了行李、坐过站什么的。
没过一会儿,乘务员就过来换了票,这说明红县就要到了。孙泯透过车窗往外看,果真是旅游的好地方,山峰高耸入云,翠绿的山林附着其上,亦有小溪潺潺从山脚流过,尽管艳阳高悬,但见到这番景色,暑热仿佛都已经去了大半。
车又开了一会儿,山水之景渐渐被民房代替,起初还是隔了百来米才有一栋房子,但随着火车行径的越来越慢,房屋也变的更为集中。最终,火车终于驶进了站台,停了下来。
孙磊几人早已准备好了行李,纷纷跟孙泯说了些客套的话分手道别,唯独胖子尹超没有吭声,默默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快步的跟在另外四人的后面,往出站口走去。
孙泯也一同往外走,看着五人的背影,他突然冒出来一种感觉,觉得还会跟他们见面。可他却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自己一会儿出去就买回宜展的车票,而他们则要在此旅游,怎么可能再见呢,真是荒唐的错觉。
出了站台,孙泯就直奔售票大厅,说是售票厅,其实只是一两间普稍微宽绰的屋子,就连火车站台都比公交站台大不了多少,可见在此停靠的火车并没有几辆。果不其然,售票的大姐热情的告诉他,去宜展的火车最早的一趟是明早的九点,而且没有身份证无法买票,除非是派出所开一张证明,不过费这劲,倒不如去隔壁的长途客运站看看。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身出了火车站,问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客运站,但结果却被告知唯一的一辆发往宜展的客车竟然坏了,得等到明日才有车。
这下孙泯可傻了眼,火车、汽车都不行,难不成今天必须得在这里待一晚上?他看了看四周的陌生的环境,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安。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得是如此了。
他朝周围看了看,尽管有不少闪烁着霓虹灯的牌子上都写着“旅店”二字,但他知道这种地方通常只会宰客,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所以便沿着街道向前走了大概一刻钟,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街道,才在一家挂着住宿牌子的楼房门口站住。
“就是这家吧。”孙泯打定主意,朝着大门走去。正当他要迈进门内时,一个人影快速的从里面冲出来,若不是他闪的及时,几乎要与之装个满怀。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赶忙停下来,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没事。”孙泯客气回答,刚才那人冲出来的速度几乎可以用快如疾风来形容,他本以为会是个健硕的男生,可万没想到眼前竟然是一个女孩子。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一头短发,着装轻便,看起来显得十分干练。而最让孙泯难忘的则是女孩的眼神,非但没有惯常形容女子目光的柔情似水,反倒是从未见过的凌厉和坚毅。
而且女孩竟也在打量他,将他从头到脚看了遍,然后轻轻的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继续朝门外走去。
孙泯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走到柜台处,向老板询问了一下价钱,又说了一下自己身份证被偷的情况。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倒挺通情达理,见孙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坏人,便答应下来,引着他上楼看房间。
这种自家盖的楼房改成的旅店,条件虽然比不上酒店那样舒适齐备,但也算的上干净整洁,孙泯想着反正只住一个晚上,也就随便选了一间住了下来。
“你是来旅游啊,还是来办事啊。”老板一面办着住宿手续,一面闲聊问道。
“旅游。”孙泯应付的回答,他懒得多解释什么。
老板见孙泯说是游客,便拿出本地人的架势,笑着说:“你别看咱这儿小地方,风景其实一点不比那些旅游景点差,只是交通不太方便,又没个有远见的人来开发,自然是火不起来。不过倒是有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专门跑来爬爬山,看看风景,也挺不错。我这旅店,基本接待的都是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游客,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姑娘,那也是来这儿旅游的。”
“哦。”孙泯继续敷衍的回答,只期待这位热心的大叔可以适可而止。
但老板却是个爱闲聊的人,话匣子一开就没了完。“其实你说我们这儿有什么,啥都没有,也就是些山山水水,不过啊,那些大城市的空气和环境可没我们这儿好。但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这些外地人来啊,也不知道上哪儿玩,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地方?”
孙泯看这架势倒像是想趁机推销揽客,忙摇了摇头,看了下手机,见已经快十二点了,便岔开话题说道:“那个,我刚下车,实在是有点饿,想先去吃个饭,等回来再请教您。”这话虽是托词,但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一整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就连水也没喝一口。可说来也奇怪,到现在竟然也一点没感觉。
老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没继续往下说,客套了两句,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孙泯也下了楼,就算再怎么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不吃还是不行的。他记得刚才看见楼下有一家小吃店,便下楼要了份,可正当他打算吃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将盛着食物的饭盒推到一旁。
孙泯惊愕的抬起头,不知道是谁会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只见刚才见到的那个短发女孩站在身边,手中端着一只白色瓷杯。
“你吃不了这些东西,来,把它喝了。”还不待孙泯开口,女孩就不由分说的将杯子递到他的跟前,杯中的清水轻轻摇晃,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甜味,
“什么意思?这……这是什么?”这股味道让孙泯顿时感到无比的饥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一下就有这样的感觉,而对方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怪异,这难道不需要一个解释?
“把它喝了。”但短发女孩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提高了音量,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
这种强大的气势竟是让孙泯一时间无法抗拒,而他更无法抗拒的,是杯中清水散发出的味道。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杯子,竟然迫不及待的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清凉的感觉瞬时间从口中传到胃里,一同消失的还有刚才陡然而生的饥饿感,他甚至觉得身子变的轻快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让他再次怀疑这杯水到底是什么,他晃了晃杯子,杯底着着一些白色的东西。“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竟然听从一个陌生人的话,还将她递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喝了下去。
女孩却表现并不在意,她接过杯子,然后仔细的看了看孙泯,似乎这放心下来,微微点了点头,才回答说:“我放了些速溶的葡萄糖冲剂。”
“就只是这些?”孙泯觉得事情好像不仅仅是如此。
“不,还有一样。”女孩顿了顿,然后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出两个字,“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