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乔,你对行为艺术怎么看?”
一个春夏过渡的午后,翟一天翻着在亚马逊订购的奈良美智的画册,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时尚杂志,看着坐在沙发中的翟一天,没有立刻回答。
当翟一天完全放松时,身上会散发出一种他毫不知情的魅力,就比如现在。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书籍,表情严峻却细腻,手指如钢琴家一般翻动着书页,脖颈如雕塑般线条分明,堪称完美的侧脸在五月的阳光下显出淡淡的阴影。
“我不知道。”我诚实的回答。
“别那么无聊嘛,作为记者,随随便便就说不知道是不称职的行为。”
“算是艺术家借用身体表达艺术?”
“差不多吧,”他一边看着书,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行为艺术是被现代重新定义过的艺术,与传统的绘画,雕塑不同,艺术家们已经不在拘泥于为生存而艺术了,他们是为了艺术而艺术,把自身作为艺术品的原料,享受痛苦与麻木,将自己置于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收获人们对自己作品的目光。他们把自己作为艺术品奉献给缪斯,希望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做出一些行为艺术。”
“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比如让自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整天。”
“那的确是你的风格。”我恭维道。
就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的个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五官清秀,身材析长,带着深深的文艺气质,脸上有种病色的苍白,总而言之,是每个男生都想在大学校园里邂逅的梦中女孩。
她一坐下,双手就在膝上不停的绞着,几度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姐,如果你不开口的话,我可以先让我的助手自我介绍一下。”说完,翟一天望了我一眼。
老娘什么时候成你助手了?我心中暗暗不爽,但又很孬种的以春风拂面般的口吻自我介绍到。
“你好,我叫薛小乔,是翟一天的助手,不过我也有正式工作的。我是一名记者。”
女孩向我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开口。她看起来并不害羞,只是偶尔会发抖。
“我想你还不确定能否相信我。小姐,这对我们双方都很不利,不过幸好我也不是对你完全一无所知?”
翟一天见她迟迟不愿开口,难得地伸出橄榄枝。
“你是星城大学英语专业的学生,二外修的是日语,平时身体虚弱,喜欢画画,素描之类的,你家里不是很富裕,却有个很时尚又富裕的表姐,或者小姨,有一个密友,不在本市,可能在其他城市上学,可能在国外留学。没有男朋友。
如果你觉得我的能力可以,就请自我介绍一下吧。”
女孩对他的分析感到吃惊,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工作,”翟一天张开双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了吗?”
“我在网上看到你的广告,说你----”
“没错,我是个业余侦探。小姐,我收费很贵的,如果你能赶快切入主题,会省下不少麻烦。”
“你,你说的很对,我有一个堂姐,我们关系很好,她,她前天跳楼自杀了。”女孩说完,紧紧咬住嘴唇,痛苦的捂着脸,安静了好一会。
为了让她平静下来,我泡了杯大吉岭红茶给她,翟一天看到只有一个茶杯,瞪了我一眼,于是我识趣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对她的死因感到怀疑。”翟一天满意的看着两个茶杯说道。
“我不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孩哽咽了一下,整了整头发,重头开始说起。
“我叫陈可儿,正如你所说,是星城大学英语系大三的学生,我有个堂姐,叫陈韶庭,今年三十一岁,她是做证券生意的,很有钱,也很照顾我。
堂姐平时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直到去年,在酒吧认识了一个男的叫吴青华,他比我堂姐小三岁,人长得很帅,除了赚钱,样样精通,晚上在酒吧做酒保,白天没什么正经工作。两人认识以后,吴青华就疯狂的追求我堂姐,而堂姐也非常爱他,虽然家里反对,我堂姐还是执意要跟他交往,还给吴青华买了车。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在二环买了一套房子,几乎都是我堂姐拿的钱,二月底他们就偷偷领证结婚了。因为这个,家里跟堂姐断了往来,堂姐平时只有跟我见见面,聊聊婚后生活。
一开始两人还甜甜蜜蜜,形影不离,谁知道后来堂姐发现吴青华外面好像还有几个女人。
“几个女人?”翟一天突然打断她,“她怎么知道不止一个,而是几个女人?”
“堂姐查了他的手机,发现号码都是不一样的。”
翟一天点点头,却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后来他们就开始吵架,堂姐也不敢跟家里诉苦,只能跑来跟我说,说吴青华经常夜不归宿,还说想跟他离婚,但是过不了多久,又会被他哄得回心转意。”陈可儿脸上露出非常厌恶的神情。
“就在前天下午,表姐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已经看透吴青华这个男人了。”
“抱歉我打断你,你能把她的话复述下来吗?尽可能一字不差。”翟一天在笔记本上开始记录一些东西了。
“我尽量吧,”陈可儿看了我们俩一眼,说道“堂姐说,可儿,我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吴青华太不是人了。
我就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说,我要跟他离婚,一分钱都不要给他,我要把这个人从我的生活里踢出去!我们晚上出来吃个饭吧,晚一点我把地址告诉你。
然后她就把电话挂掉了。
那天晚上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她的电话,打电话她也不接,直到九点左右,她才给我发来短信说,让我去吴青华的那个酒吧和她见面。
我到了酒吧,见到了吴青华,却没有看到堂姐。吴青华说,他们昨天吵了两句嘴,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堂姐。我在酒吧坐了差不多5分钟,堂姐就发短信来让我去后巷找她。
后巷是酒吧后面的一片危房,平时没什么人。我们有时会路过那里,但从没进去过。
当时我很不安,吴青华就说要陪我一起去找她。
那一片几乎没有路灯,但是月光皎洁,我俩走了进去,四处都找不到她,于是我就打电话想问她在哪。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看到堂姐站在离我很远的一个四层小楼上,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个酒瓶,头发披散着,衣衫凌乱,摇摇晃晃的站在天台边上,不知在哼着什么,当她看到吴青华的时候情绪很激动,痛苦的说着什么。
我当时吓傻了,根本听不清她讲的话,想要跑过去,吴青华却拉住我,拼命的向她喊道不要冲动,一切都是他的错,求堂姐赶快下来。但是堂姐踉跄的摇了摇头,先把酒瓶丢了下去,然后指着我们的方向,像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