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志和刚才的话,张海洋多少也听出刘姓盗墓人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盒子一打开,他也顾不上和赵毅夫发火了。
只见盗墓人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像是饰物的东西,张海洋一时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有东西做得很精致的印象。盗墓人把那件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把一端贴近嘴边做出一个吹的动作。张海洋这才发现,那是不知用什么动物的角的尖端部位、镶嵌着银饰制成的一支小角笛。
防毒氧气面罩虽然覆盖了整个脸部,但在嘴的位置还是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小开口,所以倒不影响他做这个动作,只是小角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就在刘姓盗墓人吹动角笛之后,围困在绿色火圈外面的不计其数的无皮人,就突然拼命地往外退却。那一片血色的肉海,此时就像海水退潮一样迅速远去。
聂磐这时正面对着水银河面的方向,遥遥看见最外围的无皮人退到水银河边也没有停步,“扑通扑通”地纷纷跳进水银里。照理说,水银的浮力应该比水更大,可是这些无皮人投进水银河后,就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没有一个浮在河面上。
就连那些已经失去四肢的无皮人,也都奇迹般的以飞快的速度滚动着退却,这场莫名其妙的大撤退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河滩上再也没有一个无皮人,只剩下一地血肉。
王志和收回了绿火,两腿一软,歪倒在地上,不住喘息。其他人也纷纷坐了下来,众人中只有张海洋消耗的体力相对少些,虞深深虽然一直在圈子里被保护着,但她本身体力就差,再加上过度紧张,这时也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聂磐伸手摸着脸上的防毒面罩,这东西虽然是超薄的,但在脸上出汗的时候戴着还是不太舒服。他抬头看看众人,突然发现赵毅夫脸上竟然没戴防毒面罩。
在炼丹房里的时候,因为怕青铜鼎里的不明酸液有毒,老赵曾经把防毒面罩戴上过,什么时候又摘下来了?虽然他只有两个防毒面罩,要省着用,但在这个地区,正是用到防毒面罩的地方。这两千多年里,水银河不知道挥发出了多少水银蒸汽,想必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毒气。而在刚才和无皮人缠斗的那段时间里,赵毅夫竟然一直没有戴防毒面罩!
“你的面罩呢?怎么不戴?”聂磐指着赵毅夫的脸问。
赵毅夫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防毒面罩戴上。
聂磐又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看到赵毅夫讪笑着低下头,才把目光转向一边。自从赵毅夫莫名其妙地跑来参与战斗开始,他的表现一直让聂磐觉得有些奇怪。比如刚才让他拿出激光发射器他却去摸口袋,还说不知道掉在哪了。
张海洋生气是因为觉得他藏私,但激光发射器和驱灵喷雾剂不一样,并没有限定使用次数,所以老赵应该不会因为心疼而舍不得拿出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宁可说如此拙劣的谎言,也不肯拿出激光发射器呢?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吧,该走了。”刘姓盗墓人站起来,催促众人起身。
“往哪儿走啊?”张海洋问。一边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水银河,另一边是众人刚才出来的两条通道,这里似乎根本没有可走的出路。
王志和也感到有些疑惑:“刘先生,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有这种疑惑的不只是他,事实上几乎每个乘客都在这样想。据记载,秦陵地宫的跨度应该在一千米左右,可是在他们眼前这条无边无际的水银河看上去就不只一千米宽。
而且水银河出现在这个地区,也着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因为照理说,这样的布置应该是在地宫外围。渡过水银河,然后是各种宫室,最中心是秦始皇的墓室,这才比较合乎常理。
从先前走过的路来看,有驻扎卫士、各种功能性的宫室和劳作的奴婢,这一部分结构应该不是地宫主体。因为地宫是按照真正宫殿的模式建造的,地宫主体部位应该是秦始皇和妃子、内臣的居室。
所以王志和才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因为任何人设计宫殿时,都不可能用一条宽阔的大河把宫殿分成两截,古今中外都没有这样的先例。除非他们走的是反方向,也就是说,一开始他们进入长廊的地点其实是接近地宫的中心点。然后他们认为盗墓人走的应该是正确方向,从他留下的痕迹选择了一个方向,结果却从地宫中心反而走到外围来了。
假如这里是地宫外围,那么水银河就相当于是护城河。从这里往回走是宫殿的功能性建筑,包括厨房、马厩等组成部分,再往回走则是地宫中心。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眼前这条大河的出现,因为它是不被计算在地宫大小之内的。
刘姓盗墓人听了王志和的话,嗤之以鼻:“走错?你以为在跟谁说话?我……我刘某人会走错方向?”
“那咱们该往哪儿走?”王志和倒不计较他的态度,“除非回头,不然没有别的路吧。”
刘姓盗墓人不知是因为毕竟做的是违法勾当还是有什么别的隐衷,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自称刘某人,这时嘿嘿一笑,抬手往水银河一指:“这不是路?”
“这哪有路?”张海洋叫道,“再说谁家宫殿会在中间挖这么一条大河啊!”
刘某人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是个障眼法,要是看见这条河就以为走错方向了,掉头回去,那一辈子也进不了地宫中心!而想要渡过这条河,不知道相应的诀窍,就算不被那些剥皮怪活吞了,也得在河面上转到死!不懂你就少说话,别惹行家笑话!”
张海洋瞪了瞪眼睛,想到眼前这个“刘某人”是任务要求必须善意接触的,只好忍下这口气。
“刘先生,那你说,该怎么办才能过河?”
“你们要是没这么多废话,我早就开始了。”刘某人脾气非常臭,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盖亚的设定。
只见他又把那只小角笛放到嘴边去吹,仍然没有声音。过了一两分钟,只见水银河面翻涌起来,有什么东西从河底慢慢浮出。那东西在水银河面上初露端倪时,众人就不由得目瞪口呆,当它完全浮上水面时,更是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竟是一艘巨大的、华丽无比的龙舟!
“这不科学啊……”王白在聂磐身边喃喃自语,“秦朝潜水艇?”
聂磐上方舟特快的时间虽短,适应得倒是很快,这时已经见怪不怪了,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这里是任务世界。”
也许是王白过于迷信自己的知识和搜集的资料了,总是想用历史记载来解释一切。但这个“秦始皇陵”其实是盖亚创造出来的任务世界,所谓科学与合理,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既然可以出现满腹蛆虫的披甲秦兵和仅剩躯干仍能活动的无皮人这样的不死生物,那期待这个世界仍在现实构架中的想法才真正是不合实际的。
所以聂磐现在对于刘某人所说的“障眼法”、和用一支角笛召唤出沉在河底的大船这类事情都已经不去追根究底了,反正他也不需要知道其中有什么原理。
相反,他倒是觉得这个刘姓盗墓人身上的疑点更值得注意。那个装角笛的盒子应该不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他没理由带着这么个累赘的盒子、还要花那么多时间通过繁琐的步骤来取出角笛。如果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只需要在进入皇陵地宫之前打开盒子,随身带着小角笛就行了,携带方便、用的时候也方便。
但如果是在那边通道的某个宫室中发现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里装着的东西就是驱除无皮人、召唤龙舟的关键物品呢?
他对地宫的构造如此了解,仿佛胸有成竹,认定自己绝不会走错,那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把盗洞打进墓室呢?而且他看起来并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才会在地宫卫士追杀下寻求王志和小队的保护,那又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潜入危机四伏的秦陵地宫?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人出现,来帮助他?
聂磐并不认为盖亚是为了方便他们完成使命任务,而特地设计了这样一个矛盾重重、疑点无数的原住民和相关任务。倘若盖亚真有那么好心,把任务世界里的危险减少一些要容易和合理得多。
所以聂磐觉得刘某人身上一定还有任务说明中没有提示过的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些秘密和他们究竟有没有关系。虽然盖亚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样的设定,但如果仅仅只是挖掘支线任务、获取更多奖励的话,聂磐不打算花费心思去破解这些秘密,除非那会影响到他们的使命任务或生存,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那样的余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