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和司徒俪完成自己那一份“工作”后都不愿意在此久留,退回大厅去继续找别的出路了。而聂磐因为走了一会儿神,还停留在小屋里,也不知道张海洋为什么还留在这儿。
聂磐看了张海洋一眼,往门口走去,张海洋却凑了过来,放低声音说:“像刚才的事,你还是别再干了,纯属吃力不讨好。像他那种人,你让给他一个他会想为什么不给两个,你给两个他也会想为什么不干脆全给他……就算你把自己那份全给他了,他也会想,为什么你不帮着他把我跟司徒那份也抢过去!”
“老赵他……不会那么想的。”聂磐说,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动摇。老赵在站台世界里击杀小露茜时,就形成了“为了生存可以让别人死”的观念,但却始终没有建立起“为了生存,自己也得拼命”的观念。这样的老赵,的确是不足以让人信赖,甚至还像张海洋说的那样,让人不由得想要提防。
张海洋“哼”了一声:“反正我觉得留他就是个累赘,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分他一份儿。他这种人,就得靠占便宜、靠别人照顾才能活着,自己什么也不能干、不想干。还不如我那徒弟,一个小妞还知道学、肯拼命。”
聂磐沉默不语。
“要不是……”张海洋脸色不豫地说,“……你知道吗,他上的要不是咱们14号车,这会儿早就没命了。有的车组会在登陆点那儿把这样的新人干掉,省得拖累别人;还有些车组是赶着他们当诱饵、当炮灰的。你看刚才他那个德性!”
事实上,张海洋这样不爽也是难免的。因为有登车资格认证这个环节,一般来说没用的“废物”都在认证中被淘汰了。能够成为方舟特快正式乘客的,有的是体质或智力出众,有的是拥有各种技能或知识,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通常都拥有不错的心理素质、或者说心态。
所以一般情况下,脑残新人拖累资深者的情况,在方舟特快上很少发生,因为脑残新人多半都已经直接被淘汰在站台里了。但像老赵这样的新人,偶尔还是会上车,也不出例外地会遭到任何车组资深者们的厌恶和排斥。
聂磐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老赵并没有多大帮助,充其量是求个心安而已。他默默点头,心中盘算着,要是在接下来的任务时间里,老赵遇到危险而自己又有能力,帮他一把还是应该的;但是像刚才这样的事还是不去做了,毕竟如果老赵自己不争气,自己这样做也许反而真的让他养成等着别人施舍的习惯。
张海洋见聂磐点了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其实他也并非表面上体现出来的那样刻薄,对聂磐和虞深深这两个新人多少还是照顾的。只是资格最老的司徒俪不太爱管这些事,作为协调者的王志和又多少有点优柔寡断,王白又有几分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呆性,张海洋便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把这个得罪人的角色分担了过去。
两人走出小屋,聂磐突然心中一动:“那屋里会不会还有剩下的丹药?我记得咱们的自由任务里还有一项是要销毁丹药吧?要不我再回去找找?”
“你在那儿发傻的时候司徒早就找过啦!”张海洋兴致不高地回答,“连药渣都没找到。你也不想想,吃一次就把他们变成这样了,还有必要再多拿药吗?我看八成是有炼丹房或者是药房之类的地方,药都在那里搁着。”
聂磐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刚才也是临时起意,并没想过真要从那间小屋里找到丹药。
这时司徒俪和赵毅夫已经把另一面墙边堆积的竹简书搬开了大半。老赵像是憋着一股气地把竹简书重拿重放,竹简书在地下历经两千余年时光侵蚀,又被地宫卫士们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串连竹简的绳索早已经老旧不堪,被他带着怨气这样摔打,顿时断裂了不少,竹简四下散落。
张海洋从竹简堆旁经过,冷眼看着老赵的举动,嗤之以鼻,不过倒也没再说什么。
四个人一起动手,速度就更快得多,很快整面墙边的竹简书就被清理一空,却没有发现出口。房间的四面墙,一面是他们的来路,一面连着地宫卫士休眠的小屋,这一面又一无所获,只剩下最后一面墙后可能有出路了。
就在这时,王志和又接通了他们的通信器:“你们现在情况怎样?”
张海洋抢着把他们小队的经历说了一下,王志和又说:“我们这里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地宫的构造,咱们两边的地形应该是对称的,你们看看在西侧的墙边是不是有通道?如果有的话,再向前走一段会有一个特别大的空间,是和两边都相通的,我们在那儿等着你们。”
从乘务员处兑换的这种通信器内置在盖亚终端里之后,是可以同时有语音对话和发送文字信息两种通信方式的,王志和在说话的同时还发过来一条文字信息:“盗墓人刘某已在我方控制中”。
所谓控制,大概就是明着“善意接触”和护送、暗中监视着,所以王志和不方便明说,只好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能够掌握地宫的构造,想必也是和这个盗墓人“刘某”有关。张海洋看了信息倒是很失望,因为从王志和的信息来看,这个护送任务中的盗墓者应该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些“假想人物”,大概只是一个普通的原住民。
王志和所说的“西侧的墙”正是大厅里唯一还没察看过的那面墙,这是巧合也算是一种运气,因为如果张海洋他们先搬这面墙边的竹简书,可能早就发现了出路,但是小屋里那些地宫卫士的荣耀值就肯定错过了。
事实证明王志和他们得到的消息很准确,西侧的墙边果然发现了一条通道。像地宫卫士们休眠的小屋一样,这条通道里也没有机关。
沿着通道走了十几米左右,聂磐他们就进入了一个新的地下宫室。这里安放着十余个栩栩如生的陶俑,都是宫人打扮,各自做出正在从事各种劳动的造型。不但地下的宫室如此雄伟壮丽,还有殉葬的宫门卫士、再加上这些宫人和奴婢,大概这就是所谓“事死如事生”,希望让君王在死后仍能享受到和生前一样的奢华生活。
这些陶俑做得特别精细逼真,不仅是脸部五官如同真人一般,服饰和动作也都刻画得惟妙惟肖。其中一个婢女正在一个像是石臼的器具前,做出像是舂米的动作,而石臼里居然还真的放着一些像是谷子的小粒粮食。
进入大厅前的经历,让众人在看到这些陶俑时,都不由得有些紧张和戒备。不过张海洋打碎了一座陶俑后,发现里面并没有像那两尊守门陶俑一样的铁制机关。大概因为先前那两尊陶俑是兵士造型,又是用来看守门户的,而现在这些陶俑是做成服侍始皇帝衣食住行的普通宫人,分工不同吧。
再向前走,连续几个宫室都是陈设着秦皇宫中的各种生活器具和宫人奴婢。其中有一间特别大的宫室,里面竟然停放着一驾富丽堂皇的马车,车前挽具上拴着六匹铜马,车与马都是一比一的比例,连马身上的鬃毛和马尾都细致入微。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帝,死了都比活人过得舒服。”张海洋一边围着马车啧啧称奇,一边牢骚满腹,“这玩意儿,算是古代的‘宝马’吧?还是劳斯莱斯?咱们活着一辈子也混不上开宝马,他倒好,死了还有陪葬的,还有这么多人在地下伺候他,真是人比人得死。”
聂磐拍拍马车的车厢说:“别想那么多,俗话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埋了这些东西,你以为真能享受到吗?”
张海洋突发奇想:“你说,秦始皇死之前会不会也有人送给他一张车票,然后等他死了就有人对他说‘你好,欢迎乘坐方舟特快’?”
“……”聂磐无言以对。
“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特二是不是?我跟你说,这都是没准儿的事。别以为秦始皇跟火车挨不上边,这个方舟特快能去的任务世界那么多,古今中外的世界都能去,那派一趟车到古代接了秦始皇也不是不可能嘛。再说实在不行也可以换个花样,比方说叫方舟马车或者方舟轿子之类的……”
“少说几句吧,快走,王志和他们等着呢。”司徒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张海洋的话。
“秦始皇也算一个大大的英雄豪杰,他要是真的上了方舟特快,什么任务都是小菜一碟,说不定能一直活到现在……”张海洋一边挪动脚步一边仍滔滔不绝。
一行人又穿过了一条通道,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与先前大不相同、陈设古怪的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