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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小露茜和瓦尔德

第二天的早报上刊登了更多有关信件的消息,犯罪研究学者们更加活跃起来,从信件的笔迹、用词、格式以及写信的红墨水和指纹入手,提出了许多条条是道的分析。令人惊叹的是,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就做出了这么多的推论,其中还有不少互相矛盾。

“你怎么了?”聂磐看到虞深深对一份报纸微皱着眉头,好像很不愉快。

“这个记者……”虞深深指着一个评论专栏给聂磐看,“说得太过分了。”

聂磐接过报纸粗略地看了看,只见那是一个署名“约翰-史蒂文森”的特约评论记者的专栏。

在自己的专栏里,约翰-史蒂文森写道:“……徜佯在东区街头的卖春妇们是伦敦的毒瘤。她们肮脏、低贱,如同蟑螂一般毫无意义地生存着,如同蛀虫一样腐蚀这个社会,如同病菌一样污染她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十分庆幸有人能站出来结束这一切,开膛手杰克,他是上天的刀锋……警察们为什么要去逮捕这个正义的使者呢?他并不会危害到我们这些高尚的上等人……如果我有这个权力,我会颁发给他一个盘子那么大的金勋章,封给他爵位……”

聂磐漫不经心地把报纸放到桌上:“在他们那个阶层,应该有很多人都有同样的心理,只不过他公然说出来了而已。我想很多人确实会暗中松一口气,因为开膛手杰克针对的不是他们。”

“你说,开膛手杰克会不会也是这类人呢?福尔摩斯说过,那条手帕的原主人以前经济条件不错,又有品味、有知识,不像东区这里的普通人。会不会是像这个记者一样讨厌她们这种女人的‘上流人士’干的呢?”

“从杀完人还要那样破坏尸体来看,好像他对这些被害人怀有很深的恶意,但不好说究竟是因为她们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不过也可能不是恶意,而是正好相反,不是还有所谓‘冰恋’吗?再加上你说过还有什么‘皇家阴谋论’,不管这些符不符合真相,至少说明凶手的动机可能有很多种。”

“约翰-史蒂文森,约翰……”虞深深若有所思地说,“‘杰克’不就是约翰的爱称吗?咱们还不能确定那封信真是小露茜写的,如果像历史上那样是一个记者写的,会不会就是这个约翰-史蒂文森的手笔呢?”

“应该不会。”聂磐断然答道。“既然你可以从杰克联想到约翰,别人难道就不会这样想吗?他既然是个特约记者,在报纸上有固定的专栏,应该有很多人认得他的笔迹,不可能一直没有人检举他。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虞深深又一次垂下了头,轻轻叹口气说:“我觉得我就像是华生,每次我的想法总是不对的。”

聂磐没想到自己又一次打击了虞深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自信,不知道该怎样劝解,尴尬地说:“我再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嗯,我也再去和别人聊聊。”虞深深勉强打起精神。

聂磐走出福德太太的公寓楼,打听了小露茜肉铺的地点。他虽然认为小露茜是宝剑组的对象,不符合他们“权杖组”拼图上的线索,但不等于对他们就完全没有用处了。

至少,在假定“亲爱的老板”信件出自小露茜之手的情况下,开膛手杰克和小露茜差不多选择同一时间地点杀害目标的事还无法解释。聂磐打算去了解一下小露茜的情况,看看她会把自己的计划泄露给什么人。

聂磐顺着污水横流的街道,来到了小露茜家的肉铺。店面窄小而肮脏,肉案上方挂着看起来不太新鲜的香肠,铺子里的墙上钉着大片的生肉。一个粗壮的男人穿着带血的围裙站在肉案旁边,在他脚边放着个白铁皮的大桶,里面堆着剔净的骨头和一些内脏。一群苍蝇在铁皮桶边盘旋,发出嗡嗡的响声。

聂磐站在不远处房檐下的阴影里,看着肉铺老板跟过往的行人打招呼。当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一个姑娘就会从后面撩起破旧的帘子走出来,帮着切肉、点钱、招呼客人。

这位就是“小露茜”,其实也不算小了,虽然这地方的人普遍看起来未老先衰,但聂磐保守估计她应该也三十多了。她坚定执着地等着杳无音信的情人,蹉跎了岁月。在她的父亲看来,她不出嫁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既省了他一笔嫁妆,又得了一个免费、听话的伙计。

聂磐站了很久,没发现小露茜和什么人有亲密的接触。他想,她应该也不会把这种事告诉她的父亲。他正犹豫着应该找谁才能不受怀疑地打听到小露茜的情况,突然感到有人接近。

在昨天被壮汉近身威胁过后,聂磐已经反省过自己,不该那样松懈。这是个罪案横行的时代,即使不遇到宝剑组的人和开膛手杰克,这样懈怠也是会要人命的。

所以从那以后聂磐就加强了防备,他霍然转身,警惕地看向来人,发现那居然是无赖头目瓦尔德。

“看来你真是个探子?”瓦尔德看到聂磐的反应,有点惊讶地说。

“你有事?”聂磐疑惑地看着瓦尔德,他居然没有和那些混混一起在酒馆里喝得昏天黑地?

“没有。”瓦尔德吊儿郎当地背靠着墙壁,双手插在口袋里。“你不会怀疑卖肉的老邦德是那个‘刀子手’吧?”

“刀子手?”

“就是那个杀黑安妮的疯子,”瓦尔德“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儿的人都那么叫他。”

聂磐摇摇头。“我没在怀疑老邦德。”

怀疑的是他的女儿,当然这话要是说出来,恐怕聂磐要被当作疯子了。

“那你难道是看上小露茜了?”

聂磐眉毛微挑,看向瓦尔德,没有回答。

瓦尔德有些不自在,粗声粗气地说:“你不是有个年轻漂亮的大小姐搭伙了吗,那就离小露茜远点儿。她可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娘们儿。”

聂磐笑了:“这么说,看上小露茜的是你吧。”

瓦尔德的脸色暗了下来:“她可不是给我们这种人预备的。”

“谁知道呢?比起虚情假意的外国阔佬,有心好好待她的人更适合她,不是吗?”

“你果然查过她的事,是吧!”瓦尔德脸容扭曲着,把拳头从衣袋里抽出来。“你们这帮像猎狗一样到处乱闻的探子!要是你敢对小露茜——”

“我对她没兴趣。倒是你,要是知道有谁和她关系特别好,不妨告诉我。相信我,那对她没坏处。”

瓦尔德困惑地看着聂磐,就在这时候,聂磐看到一个穿黑袍的人路过肉铺门口。

“您好,年轻的神父!”老邦德大声招呼道。

“您好。愿主赐福给你。”神父向老邦德点头致意,小露茜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帘子后钻出来,向神父问好。

聂磐记得那是昨天在酒馆门前见过的尼古拉斯神父,因为和第一个受害者的姓一样,所以记住了他。神父和小露茜交谈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要说和小露茜关系好的,大概就只有白教堂里的那些家伙了,”瓦尔德悻悻地说,“小露茜虔诚得很,天不亮就到教堂祷告,晚上关了铺子还要去一次。她天天祈祷那个美国骗子早点回来找她,即使不回来,也希望他在那边一切安好。她攒下几个钱,全都捐给教堂,这帮假仁假义的骗子,呸!”

瓦尔德愤然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聂磐深思地望着神父远去的背影,也许他已经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