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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多图尔

杨兴定的这个计划刘庆是巴不得,一说完没心没肺地使劲点头,而周远山与李大维二人并没有当场答应杨兴定,请求杨兴定给他们一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杨兴定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在他们心中就算他们到死也不可能想到,这个方案中的最终地点杨兴定虽很熟悉,可在他们心中根本就不敢认同,若不是有职方外记这本书他们是想都不敢想有那种地方。而杨兴定之所以想周远山与刘庆先行一步,也是为了能够有充分的理由说服余下的人同意这个方案。

杨兴定清楚他们的顾虑,当二人提出需思考时,二话不说答应二人。

杨兴定本以为二人要思考几天,当天晚上拥有驴友气质的周远山跑来与他说,自己愿意去试一下,去看一看,若真是如此,李大维就会同意此方案。杨兴定当时就乐开怀,想让周远山和刘庆第二天就带人出发,谁知周远山不同意,说一定要将宁古塔打下之后再去,免得杨兴定再发什么疯,而打下宁古塔也就是后天的事,不在乎多等这一天的时间,若不行宁愿不去。

杨兴定被周远山这句话噎得半天没说出话,又不能怪罪这位忠心下属,谁叫自己前科累累,现在还是待罪之身,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杨兴定随即告之周远山此去只有千把里路,又是全是平原,以他们的行军方式慢一点十五天,快一点十三四天即可赶回报信,因此他将返回时间定为最多十八天。也是说十八天后不管怎样,杨兴定就会不顾一切地开始迁移百姓。

“多图尔,怎么,不敢吃,又怕我下那玩意儿,你傻啊!”

第二天,杨兴定记起了杨顺昨日走之前说过多图尔想找他,找了时间命陈鑫把他请了过来,两人寒暄了一阵冰释前嫌后,杨兴定让陈鑫端来酒肉,准备与他好好聊一聊,谁知两人三碗酒下肚,这小子不知为何犹豫起来,于是杨兴定开玩笑地说道。

说起多图尔被吴郎中救醒后的这段日子是过得是很无奈很无聊。他恢复后,本来是想走,可走到半途又回来了。他想通,走到哪里去,回沈阳?就这样一个人回去,皇太极不把他剁了才是怪事。到宁古塔那里去,最后不还是要面对皇太极。回福余卫,自己出来上十年了,不知族人是否还记得自己,再说这些年朵颜三卫与皇太极一直在死磕,基本成了世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要是让几位大头领知道自己曾经跟皇太极打过工,那不一样还是要自己的命。

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到哪里去,对了北上,往野人女真那边去,自己在那一块混了好几年,那一带索伦部、萨哈尔察部、虎尔哈部、使部部很是熟悉,自己跑过去定居下来应该没事。只是一个人怎么去,在这千里无人烟的北方大地,一个人上路不被狼群吃掉那才是怪事。

没辙了,走到半路多图尔又返回了营地,杨顺一见他怎么又回来了?可杨顺平时人好,知晓多图尔是条汉子,其人的本质不坏,一路过来虽也经常打骂过汉人,却没有杀过汉人,更没有强迫汉人女子做那种事,不然杨兴定也不会把他救活。

杨顺无所谓,既然你不想走,就留下来吧,只要我还有一口吃的,同样会分你一半。这里这么多人多你一个不多,只要你平时别发疯就行,这样多图尔就留了下来。

杨顺不怕他,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怕他,当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患有女真恐惧症,尤其他是押解自己的人之一。以至所有的人都尽量避开他、躲着他,哪怕是以前与他说过话的蒋孝风那小鬼也被他大哥所阻拦,不能与他见面,蒋孝林甚至还恐吓其他小孩,说你们看那人蓬头垢面的模样、血红的大眼如铜铃般大小、大嘴张开更如血盆,每天还茹毛饮血地过生活,活脱脱地府那饿鬼模样,当心那天你们被他一不小心生吃了。这话一说出来吓得一众小屁孩每次遇到多图尔就直打哆嗦,望见他的背影就往回跑。

反正天知道蒋孝林他这么做是怎么想的,他自己那模样,哪怕这里所有百姓的模样,那个不是与多图尔一个样,甚至穿上乌拉草披风后的样子比多图尔还更像野人。

这种郁闷与孤独简直让多图尔是不能用言语而尽,还好这小子属乐观派,以前一个人过惯了,也无所谓。既然你们不与我交流,那我就去和野兽们交流,想到就去做,多图尔每天没事骑着马拿着弓箭与山林中的野兽们聊天去了。

狩猎是多图尔的拿手好戏,每天回来众人获得的猎物属他最多,最多的一天他打了两只鹿,一头野猪,三只狍子,听他说他当时还差点打到一只大虫,结果让那只大虫带着箭跑了。这么多东西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弄回来,只得找到杨顺比划了半天后,杨顺才弄懂意思连忙命人跟他一起去把猎物弄回来。

回来后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扔给杨顺,说打猎我行,弄东西吃你们汉人顶呱呱,这些猎物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你们做好后把我每天要吃的那一份给我就行,剩下的全归你们,只是另外分我一壶酒就行。这么好的条件不答应,那才叫傻子。

这样多图尔的人缘开始回复,加上没几天杨兴定把女真军队全部歼灭取得大胜,让众人心中的恐惧症开始消失后,多图尔终于找到回到了人类社会的感觉。虽说大家开始不害怕他,愿意与他聊聊天,可他自己却更加感到郁闷了。

因为这种日子不是他想过的那种,若是这样他就不会十五岁从福余卫跑了出来去混社会,今天这个部落,明日那个部落,北方大地基本被他混了个遍,混来混去最后混到皇太极的帮会中去了,这下混得更来劲,跟着皇太极走南闯北地混了好几年日子,从小兵混到了章京快成爷了。若不是这次出事,还混个几年当个甲喇额真应该不在话下,到时就真成了爷。

没办法他遇上杨兴定,一碗蘑菇汤将他这辈子二十六年来最大的理想彻底打破了。于是他这些日子里没事就想,杨兴定你小子不干人事故意将我的饭碗砸了,自己却过上好日子,还不管我,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排练男人与野兽,这不行得找你小子去,让你把饭碗还给我。就这样想着想着,杨顺要到杨兴定这里来的那天,他得知了这消息,就要求杨顺把自己带上。

来之前知道杨兴定受了重伤,到了之后也没急着去见他,急也没用。今天知道杨兴定终于记起了他,很高兴,一见面也没等杨兴定赔完礼,直截了当地问要不要自己为他打工。杨兴定当时就被问呆,心想那里有这样找老板要工作的人,转念一想就释怀了,两人相识一个多月,杨兴定早已知道多图尔直来直去的直肠子性格。

见杨兴定半天没说话,多图尔急了,他现在很怕杨兴定过河拆桥(按他所想杨兴定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能干净那三百人,因此他是大功臣),正当杨兴定要点头时,又连忙把自己为什么只能投靠他的苦衷说了出来。杨兴定这次听完生怕他再误会马上点头同意。

在陈鑫将酒肉送上之前二人又谈论了许多其他的事。在两人对饮三大碗后,多图尔忽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没问杨兴定,于是停下了思考怎么说出口,故有了先前杨兴定那一句玩笑。

“有你陪着,我反正是死不了!大不了一起死!”多图尔说完从盆中抓起一大块放入嘴中嚼了一大口。杨兴定一听又被噎住了,心想这种人怎么这么直,难怪是一根筋,摊上这么位爷看来真是自己的悲哀。

谁想这小子刚把肉吞到肚子张嘴没头没脑的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不认识多图尔的人无故听到他说这句话,保证会抄好家伙并回话‘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杨兴定一头雾水地望着多图尔答道。

多图尔醒悟过来,拿着他那沾满油星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傻笑道:“你瞧我这嘴,老是不知道怎么说话,我的意思是你打下宁古塔后准备怎么办。哦,对了,你别又准备当我是傻子告诉我,你想掉头回大明。”

瞧他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先提出了问题,还知道杨兴定忽悠的水平特别高(把三百人忽悠得死不瞑目),提醒杨兴定你别准备再忽悠我。

杨兴定听完,心想你要是不会说话,会说出这种有学问的话来,咱俩谁把谁当傻子,于是没好气地反问道:“不南下回大明,那你告诉我到哪里去?”

“嗯…除了南边,嗯…还有东边、西边、北边,随你怎么走,嗯…反正你小子贼精贼精的,不属狍子。”多图尔看都没看杨兴定,一边与手上的肉块干架,一边支吾着说道。

(狍子许多人都全称‘傻狍子’,因为狍子有一种好奇心,遇有危险它一样会拼命地逃跑,不过奔跑不会持久,它跑一会儿还要停下来看一看,看形势对自己不利再跑,跑一会儿又忍不住停下来看。哪怕你用东西打了它,它会先跑,不过过会又会回来看看你到底是用什么打的它。狍子不单单是自己跑一会儿停一会儿,就是追击者突然大喊一声,它也会停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