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七城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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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家园(十九)

农民搬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大麦,燕麦,土豆,甘兰,腌猪肉,还有苹果。

汉森默默的注视着这些农民,他的同胞。这些罗多克农民身体大多数都很高,达到六尺,且常年的耕耘让他们的身体变得十分结实,他们的衣服很旧,但都洗的比较干净,灰蒙蒙的脸上看起来表情木讷,但他们的眼睛里则透出活力,那是对明天美好的向往。他们吃苦,他们勤奋,他们要求的并不多,他们奋斗一身只为得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农田,能养活自己的家人。他们不喜欢杀戮,也鄙视掠夺,他们相信自己的手能创造财富与幸福,可这个世界却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无情的现实毫不留情的击毁他们那点可怜的愿望。他们也许被压迫了太久,但他们并没有丧失勇气,他们只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能让他们反抗的理由。

看着他们手上粗大的老茧,汉森不断的默念着:“这就是我的同胞,我经受过无数苦难饱含血泪的同胞。”

趁着搬运东西的间隙,村长与汉森攀谈起来。

“图森加特大人,真是太感谢您的祖父了,如果不是他去年帮我们缓交那些税,今天这个村里的男人也许都死在战场上了。”老村长不断摩娑着自己的手。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汉森礼貌的回答,虽然他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内心以忧心重重,昨晚跟阿福的攀谈起最近的发生的事时,让他感到现在的时局很不好,埃拉西亚那边的人不断让这里交钱交粮食已经让七城不堪压迫。而这些,爷爷从来不向自己提起。

“大人?”老村长小心的喊了一句。他发现那个年轻人好像分神了。

“哦,抱歉,刚才在想一些别的事情。”汉森回过神来,又问道:“你们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听说前几年光景不怎么样?”

“是啊,大人,前几年真是太惨了。老天爷不帮忙,先祖也不保佑我们,闹完旱灾又发了大水,差点没挺过来。”村长摇着头叹息说,前几年的年月就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特别是去年,村里实在捱不下去了,饿死了好些人。别的村子也和我们一样,都有人饿死,现在想想当时如果不是大人救济我们,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啊,哎……”

“这么严重。”汉森皱起眉头,他虽然知道灾荒对以农业为主的罗多克人影响有多大,但从没想过到了饿死那么多人的地步,因为大多数罗多克人都有在家存粮的习惯,发生灾荒后即使颗粒未收也至少能坚持两年,再说他们家族也有在发生灾荒后将仓库里存储的粮食拿出分发救济的措施。他从小也经历过几次大旱,但从没听说过大规模饿死人的事情。

这时,村庄外那个孤寂的小教堂响起了钟声,总共敲了十一下。不用看汉森也知道,那是那些埃拉西亚人建的基司教堂。

村长迟疑了一下,然后凑上来小声的对汉森说:“大人,老大人没告诉你全部吧。”

“难道还有隐情?”汉森猛然想到,他盯着村长,肩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就像有冷水扑到身上。

村长向周围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然后接着说:“其实我们去年的灾情已经缓解了许多了,粮食收获的也不少。”

“那你们怎么?”汉森打断他,迫不及待的问。

“大人,你听我说。其实去年的粮食已够我们熬到今年了,但是埃拉西亚在这边的骑士团又要我们缴税,可我们怎么可能把这仅有的粮食交上去,我就和周围几个村村长联合起来去找老大人,求老大人帮帮我们缓缓上税的期限,他也答应帮我们去向骑士团说明情况,本来这件事就要遮掩过去了,可谁知村里的那些埃拉西亚教士向骑士团里的人告密,说我们把粮食全藏起来了,而骑士团也来了一个新的大团长,听说他好像极度仇视罗多克人。结果他听说这些情况,就以把当年和以前的税全部上缴为由,下令我们把剩余粮食全部交上去,甚至还派军队来征粮,老大人想拦着他们,结果被那个大团长抓了起来,如果不是其他几个镇的大人求情,可能老大人就……”

“什么!”汉森叫了起来,他没想到埃拉西亚人会这样对待爷爷,而爷爷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感觉怒火充满了身体,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做出对爷爷不敬的举动。

“大人,你小声点,别再让那些教士听到了。”村长紧张的看着汉森,又恐惧的看着他的后面,如果不是汉森地位尊贵,他可能就会直接捂住他的嘴了。

汉森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教堂外,一个穿着黑袍的牧师正神情冷漠的盯着他们。

“你接着说。”汉森调整了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下来。

“好的,大人。看到那帮士兵手里明晃晃的家伙,我们也不敢阻拦,所有的粮食都被他们拉走了。接下来的六个月真是噩梦,山里有能吃的都被我们吃完了,蘑菇,浆果,老大人也把仅有的一点余粮节省出来救济我们,可这样还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哽咽起来:“我的孙女,她还那么小,那么漂亮,我还记得她走的那天晚上就躺在我怀里,她那时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她就一直对我说'爷爷,我饿。'可那时我的周围什么也没有,即使是一把野草,我绝望的哭了起来。然后我的路西,我可怜的小路西,她就说了最后一句话,那句话我带进棺材都不会忘记,'爷爷,别哭,我要去见爸爸妈妈了,我看到他们给我准备好多好吃的,爷爷,你也来呀,有烧鹅,有面包,还有爷爷最喜欢的,我还要给你点只水烟,以后我们不会再饿肚子了,不会再……'然后她就…她就……抱歉,大人,我…”

突然,老人蹲下来嚎啕大哭起来,孙女天真的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用出全身力气想抓住她,可孙女却笑着跑开了。随后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无助的抱着自己的头,哭着喊到:“路西,我的路西,爷爷对不起你,爷爷对不起你呀……”他的眼泪铺满了整个面庞,哭声里带着无数的绝望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