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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家园(二)

在府邸中,正对着门的的大厅里,亚伦镇的镇长正接待着来自周围几个村的村长。

“尊敬的大人。”其中一个村长率先开口,打破了大厅里的沉静,“很抱歉今天来又给你带来麻烦,但是我们现在真是没有办法了,在这样下去我们只能流亡了。虽然今年的收成很好,可无奈前几年的欠收太厉害了,我们不可能把这几年所欠的税全部补上,不知今年的粮食能否缓缓再交上去?”

又一个村长说道:“是啊,大人,我们的村民都被前几年的饥荒饿怕了。今年的收成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留一半以捱到明年。谁知道明年又会怎么样?”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还有人抱怨到:“那些南方人的赋税也太高了,竟然抽五分之一!而且南方的教士也一个劲的立名目让我们纳钱。我们还听说南边和诺德蛮子那边又要打仗了,马上税又要变成四抽一,交不上税,就要抓人去打仗,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没错,那些可恶的南方佬,什么时候从我们的土地上滚出去!凭什么我们的土地要养活他们那些小贵族!”

“记得以前老人说,大帝那个时候,即使打仗打到最吃紧的地步,税最高不过才抽十分之一。”

“唉,听说南边那里的罗多克人生活的更惨,税都已达到三抽一了。”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不大的厅堂里显得有些混乱。

渐渐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都看向中间的那个老人。老人正闭着眼睛思考,他面目祥和,头发与胡须早已苍白,宽厚的鼻子让他看起来很仁慈,在外人看来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但从他沧桑的面庞还是撒发出迫人的威严。奥古斯都·图森加特,他年轻时在草原上就很有名声,成为镇长之后更是受人尊敬。

奥古斯都静静的思考了一会,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亲和,仿佛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样吧,你们就把今年粮食的一半交上来吧。剩余的我会和埃拉西亚那边说明,如果实在不行,我就从自己的土地里拿出产出帮你们补上。”

“这怎么行,大人。”众人纷纷说道:“前几年,要不是您不是您帮我们求情延缓交税,我们村里的人恐怕早被抓光了,现在再让您帮我们缴税,您也会倾家当产的。”

“没关系。”老人微微笑着:“谁让我们家族世世代代守护这片土地。再说,当年埃拉西亚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家族都没有倒下,更何况现在。”

“大人,真是太谢谢您了,您又救了我们。”众人不停的说着,其中有的人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大人,我们向您发誓,我们将永远记得你们家族对我们的恩情,并世世代代追随您和您的家族。”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的说:“快别说了,诸位,我和我的家族从来不求回报,也不希望就因为一点好处就强迫别人向我们效忠。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绝不能接受。关于上缴多少税的事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那大人,我们先回去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那些村长听到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都纷纷起身向他告辞。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致歉的说:“对不起诸位,恕我老迈,就不起身送诸位了。”

客人渐渐散去,他们谈论着图森加特家族以往为他们做过的事,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奥古斯都目送走这批客人,随即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他疲倦的捂着胸口,疼痛让他喘不过起来,刚才他强忍着才没有发作。向埃拉西亚纳税的事让他心乱如麻,而孙子,他已经三年没看到他了。他闭上眼睛,休息让他感到好受一点。他在想着自己的过去做的决定,甚至有点后悔让那个金头发的埃拉西亚人将自己的孙子带走,如果孙子碰到危险怎么办,他原本疼痛的心脏又变得冰凉,他想着:“奥古斯都,你老了,变得这么胆小,你年轻的时候也不经常出去游历吗?”

乱哄哄的吵闹声从门外传进来,好像整个镇子的人都挤到他的院子前,这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在房子里乱撞,老人的耳膜里充满了这些喧嚣,他有点生气的提高音量:“阿福。”

一个年老的仆人从后面的门走出:“什么事?老爷。”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奥古斯都语气已经平缓下来,眼睛依旧闭着说:“如果是孩子们在我门前玩,你就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玩吧,我有点累了。记住,别吓着他们。”

“我知道了,老爷。”阿福退了下来,他走过前厅,打开房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只是片刻的宁静,奥古斯都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那是摔门的声音,伴随着这个让人心惊的响动,老阿福冲进了客厅,他的动作慌慌张张,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一只龙在门外散步。他语无伦次的说:“老爷,他…他他…”

奥古斯都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他安详的说:“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阿福。”

然而阿福还是在大口的喘着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他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维,迫不及待的说:“老爷,小主人回来啦!”

“什么!”奥古斯都突然睁开眼,他盯着阿福,紧张的问:“你说什么,真的是汉森吗?他回来了!”

“嗯,老爷,是小主人他。”这时,老阿福已然笑着流下了泪水。

奥古斯都愣了一会,似乎还不太相信:“那他人在哪?”

“就在门外面,老爷。”

“快,快扶我去。”奥古斯都焦急的说,然后他没等阿福来扶,他就不顾自己病痛的身体,支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阿福连忙上前将他搀扶好,老人用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像年轻人一样迅速的穿过厅堂,自己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