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精灵老者的话让卢瑟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有着自己的理想，他想要实现他们。更何况卢瑟要变成的人是恐惧术士奥拉迪斯。卢瑟从那些残留的记忆中知道他有多邪恶——他可以杀死数以十万计的无辜人类只为炼制一件魔法物品，可以毁灭一座城市只为完成一个仪式。为了不让这样的人复生，卢瑟甚至产生了要不要自我了断的念头。
然而最终卢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想起了奥古尤曾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一种邪恶不可战胜。
……
当金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时，可爱的精灵小姐准时醒了过来。这也是精灵们的习惯——崇尚自然的他们通常会严格地按照太阳的升落安排自己的作息。
“慷慨的秋先生，您终于醒了。您的记忆恢复了吧？”她走到卢瑟身边，欢快地道。
“谢谢你救了我。”卢瑟感激地一笑。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是个慷慨的好人……厄运不应该降临在您的身上，女神会祝福您的。”小精灵郑重地说道。
卢瑟看着她认真地眼神忽然有些伤感。在不太久以前自己也曾这样虔诚地相信过，可现在，那些都成为回忆了。
“您怎么了？”精灵少女发现了卢瑟神色的变化，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卢瑟不想和她讨论信仰的事，对任何一个宗教的信徒来说，这都是不友好的。
“唔，我的精灵语名字叫做奥什克姆·泰兰德·风·科尔莉丝·蝶舞。你们人类记不住的，您叫我蝶舞就行啦……”精灵少女说出了一长串拗口的音节。她似乎对自己冗长的名字也感到有些尴尬，声音小了一点。
“呃……的确是有些长……”卢瑟感到有些好笑。即使他见惯了魔法里的古怪咒文，也无法记住这个名字。他想象不出精灵们在生活中是怎样使用这样的名字的。
“小姐。我们该走了……”这时在远处的精灵老者走过来说道。
“你们也是从远处被罗兰带过来的吧？不如我们结伴回拜伦城……”卢瑟热情地邀请二人。
“小子。你如果想多活一段时间，就离我们远点。对了，关于封禁之球的事你最好也不要说出去，不然会有很多人想要杀死你的。”精灵老者不客气地打断了卢瑟的话。
“对不起，慷慨的秋先生，休斯长……爷爷他一向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并不是针对您的。我们就先走了……”蝶舞带着歉意道。
“没关系。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救我和梅根。”
……
目送着蝶舞和精灵老者休斯一起离开，卢瑟心中生出了许多疑问。从那天的情况看，休斯的实力绝对不在梅林大法师之下，如此的人物，在精灵世界中一定也是顶尖高手。可休斯却在蝶舞面前以仆人自居。虽然他不像一般的仆人对主人那样惟命是从，有时候还会干涉蝶舞的决定，但卢瑟看得出，他对蝶舞的尊敬和爱护是发自内心的。
如此说来，蝶舞一定是精灵世界中地位极高的人物。可卢瑟分明记得，那天买翡翠之梦时，蝶舞只能拿出三万金币。一个精灵世界中的顶尖贵族会为几万金币发愁吗？卢瑟满心疑惑。
“算了。不管如何，有休斯前辈这样的高手做随从，蝶舞的身份不是我能够猜测的。我还是如休斯前辈说的离他们远一些比较好……”卢瑟想道。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失落。
卢瑟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那棵树下，梅根还在那里继续着她的美梦。她双臂抱腿，蜷缩成一团，蹙着眉头，似乎不喜欢现在的这个梦，也或许只是因为这块潮湿的草丛没有她家里柔软的大床舒服。
“醒一醒。我们也该回去了……”卢瑟推醒梅根。
“是谁这么烦……唔……”梅根不满地嘟囔着，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然而当她看清楚叫醒自己的是卢瑟后，脸上忽地一红急忙低下头去。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明所以的卢瑟问道。
“唔。不是……”梅根和平时形象很不相符地忸怩起来。
卢瑟不知道的是，双头梦魇蛇的毒液虽然会让人暂时神智模糊，但却不会消除记忆。就像现在，梅根仍然记得自己被蛇咬后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每当她想起自己恍惚中对卢瑟说的那些话时都会面红耳赤。
“也许这个该死的怪人是诸神派来专门让我丢脸的吧……”梅根看着阳光下卢瑟英俊的面容忽然想道。的确，在梅根看来，认识卢瑟后的这几个月中，自己在这个本该仰望她的平民画师面前出的丑，比之前十几年里的加起来还要多。可偏偏梅根没有什么理由责怪卢瑟——就像这次，虽然卢瑟听到了自己的许多秘密，而且还在自己的屁股上打了不知道多少下，但卢瑟这样做也是为了救她。
“如果不是这个人出现得及时，自己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梅根有些后怕。
“既然没事，你发什么呆？”卢瑟奇怪地问。
“哼。我是不会感激你的。”被打断思绪的梅根撅着嘴说道。她玉颊上泛着红霞，在朝阳的烘托下鲜艳的就像新摘的成熟草莓。卢瑟被这艳光所摄，不禁一呆。
“你看什么看？不服气么？我又没叫你来救我。”梅根有些得意地说道。她见卢瑟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在生气，急忙火上浇油。梅根全然忘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对方的实力又远胜于她。
“不是。我只是突然发现你真地很美丽……”
“什么叫‘突然发现’？我一直是帝都最美丽的女人！你的眼疾刚被治好吗？”梅根抗议着，心中却是一阵窃喜。
“我们该走了……”卢瑟忽然有些落寞地转过身向前走去。这让梅根有些错愕。
“你……你等等，你有多余的衣服吗？”卢瑟走出几步后梅根急忙问道。她身上的那件礼服长裙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大片的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
“我只有我的。”卢瑟随口答道。
“你……”梅根被卢瑟的回答呛得说不出话，只好狠狠地瞪着他。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稍等。”卢瑟发觉梅根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看到了她那要杀人的目光，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
“终于快到加洛斯城了。”七天以后，梅根和卢瑟看着远处巨大城池的轮廓，心中十分欣喜。最初的两天他们在山中几乎迷了路，直到第三天遇到了一支魔兽猎人小队，他们才问到了通往最近城池的道路。又经过几天的跋涉，才到达了这里。只要找到了城市，之后的事就不用他们操心了。不管是找帝国的地方官吏还是直接出钱雇佣马车，他们都能快捷而安全地回到帝都。
这些日子里，两个人互相帮助（当然，主要是卢瑟在照顾梅根），关系渐渐变得融洽起来。不得不承认，梅根的魅力十分惊人，也难怪帝都的王公贵胄们会趋之若鹜。卢瑟也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
这不是卢瑟希望发生的。于是，卢瑟一面告诫自己他和梅根是不可能的，一面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对安妮忠贞，尽管她已经死了。这样做在形式上是有用的，这些天里卢瑟一直和梅根之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到了城里我一定要大吃一顿，这些天光吃白水面包，我都快吐了。”梅根说道。卢瑟的空间戒指里只有这种食物，这让梅根很是不满。以至于她偶然看到那枚蛇蛋时甚至想将它煮熟吃掉——这还是梅根不知道这枚蛋就是咬伤她的怪蛇的后代的情况下。奇怪的是，当卢瑟提议去杀几条蛇烤着吃时，梅根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的一样。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卢瑟如是想。
……
“您二位是梅根小姐和秋先生吗？”卢瑟和梅根还未走到城里，就被一队骑士认了出来。
“是的，你们是……”梅根有些疑惑地问。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骑士首领高兴地向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说道。“我们是驻防在加洛斯城的帝国第二近卫军团的骑士。四天前，我们得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去搜寻散落在附近的魔法师们。尤其是您跟秋先生都是最重要的目标——我们出发之前，都看过两位的投影。梅根小姐，您比投影上的还要漂亮。”
卢瑟闻言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在帝国的重要人物名单上，这对他来说喜忧参半。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情况怎么样？你们找到了哪些人？”梅根问道。
“罗兰将法师们分散到了围绕着群蛇山谷的近千里的范围内，附近的几个城市的驻军都得到了命令。由于前面阴暗森林的阻挡，我们加洛斯城这边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果。不过威廉王子昨天已经平安抵达了黑叶城。而最高理事会成员也大都平安脱险了……”骑士首领答道。
“甘多夫大师回去了？”卢瑟闻言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是说其他最高理事会成员。您可能还不知道，甘多夫大师和菲尔莱特大师早在很多天前就为魔法工会的荣誉献身了……”骑士首领肃穆地说道。
“什么？”卢瑟虽然早想到过这个结局，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巨震，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