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疲惫感,蕾丽芙竟然倚靠在雷恩怀中睡着了,这让雷恩尴尬不已,在为女孩子盖好被子后,雷恩留下一句‘晚安’后,就离开。而那场异教徒肃清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希望不要打扰她的清梦才好,雷恩这么想着。
第二日清晨,在一夜的征战后,在神圣骑士团的铁蹄下留下了一座只剩下死亡的镇子,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
整个镇子的街道上摆放着无数死者的尸体,有异教徒穿着的,也有被波及的无辜平民,在目睹了这样的屠杀后,作为当地领主的西瓦尔男爵在囔囔了几句我要向圣都举报你们的暴行后,离开了。
对于几乎暴走的男爵阁下,雷纳克阁下只是用和煦的笑容道:“请便,阁下。”
看着自己的军团所造成的破坏与屠杀,雷恩却感到有种负罪感。注意到雷恩表情变化的雷纳克走了过去,拍了拍雷恩的肩膀道:“我的副团长,作为坚定的女神之剑,你可不能流露出这种常人才有的软弱表情。”
雷恩皱了皱眉道:“但是……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毕竟还是有无辜的人的……”
对于雷恩的话,雷纳克只是付之一笑,然后道:“是的,是有无辜的人,但是就算如此,我也只能够这么做,如果不采取铁血政策的话,像这样的异教徒暴动还会不断发生。”说完后,雷纳克耸了耸肩膀道,“雷恩,你的剑还是不够锋利啊,你应该向你的搭档阿斯利特学学。”
之后,雷纳克就走远了。
雷恩看着遍地的死者,心中回想起雷纳克的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女神的信仰,就只能够以这种方式维护吗?
关于这些异教徒的超度仪式,是在中午时分进行的,据说那个时候是艾尔米娜女神的光芒最为耀眼的时刻,女神的荣光会宽恕那些叛教者,并允许他们的灵魂前往天国。
——当然这些话是出自女神教团之口的。
在神官和祭祀们不断的咏唱声中,这场盛大的葬礼就这样开始了,只是看着这一幕,雷恩却感到是如此虚伪。杀了别人,烧了他们的家,然后再假惺惺地为他们逝去的灵魂祈福吗?
“看来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了呢,搭档。”阿斯利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雷恩身边笑道。而他身边则站着蕾丽芙,注意到雷恩目光后,阿斯利特干笑了声道:“是这个孩子非要让我带她到你身边来的。”
雷恩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阿斯利特,你是为了什么而加入骑士团的……”
面对雷恩的问题,阿斯利特略微思考了下,然后像背书一样一本正经道:“这当然是作为一个沐浴在女神荣光下的信徒该尽的义务,作为骑士的我们,我们的剑将会为了维护女神的信仰而挥动;将那份正义和光明播撒道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滔滔不绝地背着书的阿斯利特,雷恩摆了摆手,道:“够了,不要以为我是白痴,给我说真话!”
阿斯利特脸色正了正,道:“搭档,我记得我说过吧,我喜欢杀人的感觉……”说罢,就嘿嘿一笑,不顾露出惊愕表情的雷恩去找雷纳克切磋剑技去了。因为照阿斯利特来说,想要体验杀人的快感,就要先有不被杀的实力才行。
雷恩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为逝去的死者们祈祷着:“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安息吧……”
“雷恩,你错了,以这种方式死去,他们的灵魂时无法回归冥界的,总有一天那份怨恨和执着会孕育出一种徘徊在现实和冥界的新的生物。”此时,蕾丽芙却开口说道,“你听,雷恩,他们的灵魂在悲鸣的声音……”
雷恩看着这位带给他古怪感觉的少女,皱眉道:“……蕾,你能够看得到灵魂?”
蕾丽芙点了点头,随后用她那双大眼睛看着雷恩道:“莫非,雷恩你看不到吗?”
雷恩摇了摇头,道:“看不到,作为人类的我们,如果眼睛不加持特殊的魔法的话,是看不到作为灵体而存在着的灵魂的……”雷恩看向蕾丽芙的目光中多了种复杂的意味,因为沐浴着无数人的死亡而获得了新生,所以眼睛被赋予了能够看透死亡的能力吗?这真是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能力呢,希望不要被教团那些老头们发觉,不然的话,搞不好会被当做异端也说不定。
“蕾……”
“嗯?”蕾丽芙歪着脑袋看向雷恩。
“以后……请不要再说自己能够看到灵魂和死亡这件事情了,不然的话,会有大麻烦的。”
“麻烦?”蕾丽芙眨了眨眼睛道。
“嗯,那些家伙会把你当做异端分子送上火刑架的。”雷恩如实说。
听闻此话的蕾丽芙当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之后连忙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蕾丽芙在身边,雷恩就觉得心里有种被治愈了的感觉,似乎那场屠杀和血腥的宗教战争已经远去了一样。
“哟,雷恩!”雷纳克从一旁走了过来,在看到蕾丽芙后微微愣了愣,“这位小姐是?”蕾丽芙似乎有点害怕雷纳克,竟然直接躲到了雷恩身后吗,警惕地看着他。
雷恩尴尬地笑了笑,介绍道:“蕾丽芙,是我昨晚在异教徒那里救出来的女孩子,估计是被抓来当做祭品的。”
雷纳克目光闪烁了下,随后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希望艾尔米娜女神的光芒可以治愈她受伤的心灵。话说回来,我就这么可怕吗?”
蕾丽芙瞪着雷纳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死气很重,你杀了太多人了……”
听闻此话,雷纳克在愣了愣后,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作为军官,谁不是满手血腥?”
蕾丽芙坚定地摇头:“不一样!被你杀死的人都是些无辜的人,他们的灵魂依旧徘徊在你身边,在诅咒着你!”
“蕾!”雷恩慌忙呵斥道。
话一出口,蕾丽芙也觉得说错话了,猛然想起了雷恩的嘱托,顿时眼中露出了惶恐,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
“雷纳克团长,请别放在心上,这只是这个孩子的胡言乱语而已……”
雷纳克嘴角微微上扬,多看了几眼蕾丽芙,这让蕾丽芙一阵紧张,之后笑道:“没事,雷恩,这个孩子说得很不错,的确死在我剑下的,至少已经有破千的无辜平民了,不被他们诅咒我才觉得奇怪呢,不过现在的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之后,在和雷恩嘱托了几句关于返程的话后,就开始准备离开了。
在雷纳克离开后,雷恩才猛然发现身后的蕾丽芙竟然在瑟瑟发抖。
“蕾?怎么了?”雷恩心里莫名一紧,将女孩拥入怀中,蕾丽芙全身发抖,颤声道:“那个男人的身后都是在诅咒着他的怨灵,那些不死者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拉入亡者们的深渊……”
“蕾,不用害怕,他们的目标又不是你。”
“但是……”蕾那猩红的瞳扫视着这座遍布残骸的镇子,低声道,“但是……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他们的冤魂还在看着我……”蕾丽芙能够看得到,那些作为鲜血的祭品的死者灵魂,正徘徊在这座镇子内,他们用黑漆漆的空洞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他们诅咒着自己,诅咒着用他们的生命换取新生的自己。
虽然雷恩不知道,但是蕾丽芙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生命在过去早就已经接近枯竭,但是正是因为他们那场唤醒魔君的仪式失败,才会赋予自己新生……其实,雷恩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不知所措和失忆,都是伪装出来的,为的是让自己强迫忘记这份背负的沉重,但是到头来还是只是自欺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