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沉迷之朝酒晚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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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无论是我还是李小曼,或是朱赫来都在苦思冥想一种法办能弄到钱。但是毫无疑问,没有人会在两个月内弄到至少五千块钱。朱赫来学会了发呆,他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可以读文学,可以在晚上下载BT看黄片,也可以课后多认识几个女生,但是我们要知道学习的时候,也需要一个机会。现在朱赫来就是一个重伤后被人抬到医院可是没人给交保证金的垂危病人。光有人奉献几升的鲜血是不够的,再多的鲜血也不够喂蚊子的。有想法的话你先卖血倒是可以的,我知道我做不到,可是李小曼能。

也许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会和学长们一样感叹大学四年我们什么都没有学到,但是找工作的时候,公司的领导唯一希望的就是我们手中的各种证书。这就是我们的大学。

那时候朱赫来天天都在网上看着各种新闻,而其他人则都已经进入复习,准备着期末的考试。

过了几天。朱赫来急冲冲地找到我。当时我正在看钱理群写的《鲁迅作品十五讲》。这本书是一个老头一样的老头讲解一个年轻人一样的老头的书,我几乎要睡着了。朱赫来兴冲冲跑进来,大口呼吸,然后对我喊着,有办法了!

我当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弄清楚了建设银行的运钞车的路线,或是偷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最为不济的,也是前几天在学校里很流行的,用来威胁女生的偷窥录像。

朱赫来看了看我,当时我的目光很呆滞。

他定了定神,说:“兄弟,你能帮我一把吗?把你那小说给我出版了。”

我笑了笑,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的小说早已经被编辑给毙了,那样固然会很没面子,但是我又没有办法说别的。

“你想用我的小说做什么?”

“放心,书还是你写的书,只不过,我们需要一点小手脚。”

这时候,我也就只能告诉他:“哥们,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那帮编辑实在是没有眼光,而且我的小说太学院派了,根本没有人会看的。”说到这的时候我几乎苦笑出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写的东西也就我自己最能理解,这个小说是一个多么脱离生活又是一个充满想象的故事,它只能算是一个未来的故事,而且是一个没有生活的自诩为作家的人杜撰出来的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而学院派,则是这个失败故事的最有力度的借口。我们着些人写的故事都是感情好的不一定是两口子,两口子感情不一定好;再就是留长头发的不一定是姑娘,剔光头的不一定是老爷们。您可别觉得乱,要是不这么写,就没有人家要求的抑郁或是青春了,就是这么点事。有的时候看书纯粹是为了找乐或是找哭,想学点东西?别搞文学了。

“我知道,但是我有个办法能让它出版,那样我们就能弄到钱了,哥们,我先借你的,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笑了笑:“说真的,你要是真能把它弄出版,这小说的稿费我就白给你当学费钱。”我知道,这个小说已经被很多编辑认为没有任何价值了,连我自己都明白,这个小说没有任何意义,这只能算是我第一次写长篇的一次练笔。

朱赫来马上兴奋地跳起来。

我问他,你认识什么出版社的人吗?

他说不认识。

我又问他,你认识什么出版商?

他又说不认识。

我还问他,你认识什么出版总署的?

他还是摇摇头。

我笑了,我觉得朱赫来把我想象得太伟大了,太乐观了。要知道,我也只是一个小有名气,但是还是要看编辑脸色行事的一个小人物。只是偶尔被几个小女生崇拜的边缘偶像。但是在这个实用主义的年代,诗人或是文人的力量明显被淡化了,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可谈?

朱赫来想了想,转过头问我:“你知道媒介的作用吗?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活的说成死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吗,在老百姓眼里,死了的作家和活着的英雄一样是伟大的。而活着的作家就是自己思想的叛徒。”

我觉得朱赫来犯傻了,他总不会找把刀给我剐了吧。我一点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朱赫来看了看我的表情,接着说:“我们可以把你变成死人,然后炒作,然后你就出大名了,书也就好出了!”

我听着有点意思了,但是还是很不明白。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死了我就能出书了,是不是我的书还有我一定要有一次你死我活的选择?

朱赫来整理了一下思路对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死了,你马上会成为名人。我们会让你死得轰轰烈烈,然后几乎所有的出版商都会来找上你,和你谈出版的事。”

“为什么啊?再说我都死了,他们找谁去啊,谁相信我死了,再说我死不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也别问那么多了,我就问你,你想出书不?你想出名不?你想帮我不?你想为了我冒那么一点危险,但是一点法律都不触犯不?”

我点点头,说:"哥们,只要你别写反动小说署我的名,我都帮你!

朱赫来听完这话很高兴,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听好消息吧。

说完这话,他又急冲冲地走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来上课。

此后的几天里,朱赫来都脱离了我的视线。听李小曼说他正天天在网上泡着。我和几个哥们满沈阳的网吧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于是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而最让我惊讶的,是在我们都已经为朱赫来准备已久的退学做最后的心理准备的时候,李小曼却和一个老师好上了。

那天晚上我正在吃饭,正好看到窗外停着一辆“现代”。开始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是我突然看见李小曼走进车里,她开车门的一刹那,我几乎已经要叫她,可是当我看到车里面那个中年男人替她打开车门,然后进行了一个不算平淡也不算激烈的吻的时候,我停住了。我用大拇指估算了一下这个男人的年龄,他额头上的皱纹绝对不能用我的双手就能算清楚的。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想:李小曼啊李小曼,你他妈的真过分。为了点钱你就找个够当你半个爷爷的男人当老公。最重要的,是我发现那男人太让我熟悉了。我看了看他的车,又注意到了他方向盘边上的水杯--小胖!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腰,圆圆的屁股,完全像是几个西瓜拼装起来的。他的身体很不灵便,已经成了特色,所以我一眼就看了出来。以李小曼的长相和气质,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很多男生听说到我和李小曼已经处在不离不散的地步后都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求,但我真的不能理解李小曼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天以后,我约李小曼到学校外面的一家咖啡馆,我想用我们之间的谈话来解决一些平时的一些谈话中不能解决的一些事情。李小曼绝对不是一个我或是任何人轻易就能说清楚的一个人。在这个社会里,有的人用寥寥数语就能够说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如果有人也想用这种方法去臆断李小曼的话,那么他错了。李小曼很不简单,也许她也有很多普通女孩子的那种做作或是虚荣,但是她却有一种一般人没有的心机。如果有人对这种说法表现出怀疑的态度的话,那么我们走着瞧。铁凝的小说《大浴女》里写的是一个基本上没有什么智商而又有些沉溺于性爱的尹小跳,但是李小曼不是,李小曼可是大学生。当我们对应试教育持鞭笞的态度并表态要坚决打击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惊叹中国教育体系中还会教育出这种思想解放甚至都拥有弗洛伊德理性光辉的女性。也许我这么说是对教育的亵渎,但是我想,面对着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的承诺的大学里,能有几个这样的女生是多么的不容易。

至少,她被男人欢迎。

李小曼坐了下来,我看了看她,半天都没有说话。我不是因为她曾经欺骗了我感到不能接受,而现在,在我和朱赫来还有她李小曼的世界里,我们早已经成了三个互相关心的有着畸形关系的朋友。这种朋友的的确确会相互关心,也绝对的替其他两个人想的很多,于是我才会关心她最近的生活怎么会和小胖联系上。在我看来,除了钱我不能发现任何借口。

李小曼看了看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告诉朱赫来。”

其实我也早就知道自己找李小曼没什么事。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鸟。当初追李小曼的时候,根本就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一点自责都没有。本来在那个只需要快感刺激的年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自责这个词汇能生根发芽。就像钱钟书说的:吃鸡蛋就一定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吗?于是我们都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上天赐予我们的精神愉悦和不用认识母鸡的鸡蛋。只不过,李小曼这个鸡蛋,我没有吃到罢了。

整个下午,李小曼都在和我谈论着一个话题--钱。朱赫来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钱。学校在他没能交上所有学费之前是不可能给他任何选课的可能的,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谈过了,而现在朱赫来的最后日期已经不多了,第二学期马上就要结束,要是他不能在第三学期之前交上所有的学费,那么他就只能办理休学手续了,这样我们就不难又回到我们已经谈论过的一个话题,朱赫来极有可能带着自己的儿子上完大学,那在我或者说我们看来都像是天方夜谭。但是我最难理解的是当年以朋友的身份出现,甚至有些良心发现的李小曼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甩开朱赫来这个包袱,成了小胖的二奶了。

其实这也不足为奇,虚伪做作的人到处都有。就像我们看到旧社会唱京剧的戏子也总把李隆基当成自己的学术代言人一样,任何虚伪的人都愿意找一个值得炫耀或是值得当靶子代人受过的选手替自己出头的。于是我就在想,你李小曼也就是个浪荡女人。今天给这个解馋,明天给那个解闷的主儿。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你还要不要自尊?我说你就不怕被人家老婆发现了上学校来就脸给你俩耳光让你清醒的时候你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天天想男人想疯了,到这地方找怨妇得罪了?我还真没法说你什么了。人吧,好歹有个起码的自尊心,在你身上我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呢!?

李小曼听了我说了半天,就像是张二民在饭馆里听张大民埋怨了半个钟头然后说了一句“我没闹啊"一样,蹦出来一句:"你丫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说我了解你,我怎么不了解你,你就是缺钱,顺便把缺男人的问题也给解决了。

李小曼听了我的话马上脸都变青了,仿佛自己的童贞都被我这几句话给玷污了。她回复我的声音马上变得有些抽泣,然后好像有万分的委屈,这个时候,我的嘴老实下来。

“你知道我的苦衷吗?”

“我知道。”这句话是所有无知男人的通用台词。当然我也不能例外地偶尔用上几次。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现在给朱赫来弄到几分钱了,你知道你把你的稿费拿出来借他啊?你知道你不虚伪点帮你哥们一把啊?”

听到这话,我变成哑巴了。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有万分的委屈。

“那是我辛苦熬心血赚来的!”

“是,我知道,别跟我装什么知识分子的无奈。也别天天写什么愤青的文章,该你们做点事的时候,你们都跑哪去了?就知道在文字上装干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赶上玩真的了,最先跑的就是你们这伙人。我怎么了我,我现在和小胖在一起,我也知道他四十好几了,我也没打算当他什么二奶,我还没那么傻,我也知道人家家里还有一女儿,还算他有良心。男人出轨这事太正常了,我理解,但是出轨就要交出轨的学费,他交给我的学费,我再替朱赫来交给学校,学校再发工资给他,里外里谁也没赔着不是?我脏我自己比谁都知道,可是我有情有义,在你眼里朱赫来就是一傻子,我也就算是个婊子(我觉得这是一个点,建议不改--刘强),可是我告诉你,我们这些人活的比你有意思,活的比你真。你知道吗?”

我听完了他的话,我已经羞愧难当了。我又问她:“可是你怎么弄到钱?”

李小曼笑了笑:“你太不了解女人了,我和小胖的事,我要让他老婆知道,但是还不能让他女儿知道。”

“我还是没太明白,我想问你怎么弄钱啊?总不能开口跟小胖要吧,那可是勒索了。”

“我当然不能跟他要,我找他老婆去。”

“然后呢?然后就说你需要钱?她就会给你?”

“我说你不了解女人,你还真是不了解。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和她竞争的女人能够如愿以偿。你要是明白了说要钱,那她才不会给你,可是你要是说你离不开他男人,要和他过一辈子,那女人就会马上丧失理智了。那时候要多少钱来多少钱。她可不想自己的家庭决裂,一个教授的妻子也不会傻到跑到丈夫的单位门口去哭闹一番,她也要为自己的家庭,为自己的后半生的幸福着想,她也要为自己丈夫的事业着想。其实,我也挺可怜这些女人的,女人一过四十,就没有男人还会留意你有多聪明或是多有气质,男人会直接看你的身材和你脸上还存在多少皱纹。”

我听李小曼说了这些话,听着都听傻了。嘴都半张了不会合上了。

李小曼没有继续用蔑视的眼光看我,我也无法用道德家的口吻去教育她。因为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任何感情的流露都是无力和造作。而李小曼却成了一座永远立不起来的纪念碑。

整个下午,我都在西塔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的行人可能不会在意一个伪君子走在人群中。这个伪君子并没有因为一个好朋友的困难而慷慨解囊,相反,却要让另一个好朋友用人格去换取我们都需要的而我却是举手之劳的东西。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知识分子,然而知识分子只有在写才子佳人的情爱故事的时候,他才把自己表现得多么有力和伟大,而在现实中,他们的无奈和自私也是所有人的软肋。一排排的小汽车停在酒店的门口,我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透过橱窗看到人们在房间里推杯换盏。也许,这些酒菜会成就很多像朱赫来这样的学生,但是没有人会放弃自己要吃的菜而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们都是普通人,我想我所能达到的人格极限不是我把我的一切都奉献出来,因为,我有我的生活。太阳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挂在西方。风把我的烟吹得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就燃到了根。我相信力量的精神原动力充满主观主义思想,就像我习惯于旁观爱情但却没有胆量享受,我因为爱情的消失而在心理上自卑。那种时候,一种纯生理上的疼痛直抵心口,这和说给他人的难过等词汇不同,感觉上的感受直观地表达,压制着任何一种感情,优先困扰着早已倍受煎熬的我,这种心理应该在灯光闪烁明灭不定的走廊里产生,或者是秋风吹过的林荫小路中,这和秋雨绵绵的夜晚不同,却和寒冬里的枯树有几分神似,秋天是一个悲观的载体。

走着走着,我也在想李小曼,她这个女人太复杂了。原先我以为她拥有的是初三的智商,高三的情商。现在看来,我自己才刚刚好到那个高度。女人永远无法理解一个男人的内疚心情。我知道无论我用什么样的夸张辞汇都不足以形容一个男人的心。纷乱之后的皈依之心也是同样的脆弱。等待的困扰和迟到的追逐一样使人涣散。此时此刻我仅仅能回忆,连未来都没有时间憧憬。这就是命运给一个在爱情和游戏之间举棋不定的男人的警告。明明什么都在乎,却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也是何等脆弱。这些话才是我最想对李小曼说的,我不在乎李小曼有着什么样的历史,我只是觉得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处乱不惊的女孩,我觉得她才是一个有能力和我一起度过不平凡生活的人。可是,她却早已经把我放到了她蔑视的范围里。

回到宿舍,我又想给朱赫来打电话,可是朱赫来早已经消失了很多天,往他家打电话的结果只能是多和那个陌生男人多说几句废话而已。也许朱赫来他妈也在找她最疼爱的儿子,可是她的自私已经让儿子没有一点回家的意思。

此时此刻,李小曼正坐在小胖的车上,她心里早已经酝酿好了对这个老师的一次戏耍。他们这个年代的人不像年轻人,车上坐着一个不是老婆的女人还是会觉得不自在,满世界找些小路段开,就怕遇到老婆或是朋友的车。李小曼当然明白他的用意,李小曼也见过世面,最多今天晚上再和小胖去一次友谊宾馆,反正摊牌的时间也要到了,李小曼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这个老师。男人一过四十岁,于妻于家,剩下的就只有亲情了。在宾馆的床上,小胖甚至拿出自己女儿的照片和李小曼一起回忆自己的青年时代。小胖算是个好人,虽然在很多老师中,小胖已经是没有了为人师表的资本。只不过任何男人都经受不住李小曼的魅力,更何况是勾引。和其他的很多学校里的成年人相比,小胖的确很正直了。也许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用荷尔蒙分泌的多少来衡量一个老师的优劣。和另外一些恬不知耻的天天妄想着拿钱就能买到别人尊严的成年人相比,小胖的这种腼腆让李小曼觉得越发亲切。也许是为了弥补在年龄上的差距,小胖会给李小曼很大程度上的物质满足,但是小胖实在是太老实了,以前可能所有的工资都是要上缴妻子的,所以花钱上花得很多也花不明白。李小曼有时候看到他这样外行都想笑,他觉得李小曼这样的孩子应该穿点运动装,而李小曼却总是在香奈儿门口停下脚步。小胖看到一小件衣服的价格后经常性的一个动作就是擦汗,而李小曼则从来都不会买这种奢侈品。她告诉我,任何东西都没有朱赫来的学费重要,她可不希望小胖在拿出学费之前被自己吓跑,况且,小胖也不是坏人。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或是坏人之分,只有幸福或是不幸的人罢了。

李小曼很聪明就把她要做的事做完了。有次她和小胖出去的时候,正好谈话间问到小胖把手机落在家了。于是李小曼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在宾馆的房间里,李小曼还是和小胖谈到很晚才把小胖哄睡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像个孩子一样,和李小曼谈了很多。包括他当年下乡怎么返城,包括他怎么背诵了几句毛泽东诗词就考上了大学,也包括他那可爱的小女儿怎么招人喜欢。李小曼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等小胖自己说着说着就睡着的时候,李小曼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走到洗手间,给小胖的手机发了几个很暧昧并且是早已经准备好的短消息。李小曼知道,现在小胖他老婆正在拿着他手机检查呢。不一会儿,李小曼的电话响了。李小曼打开洗手间的门确定小胖是否睡着了。她听到了小胖的鼾声才又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从容地接起了电话。刚接电话的第一句话李小曼也早已经准备好了。她上来就像设计好的一样向电话里的人娇声嗲气。电话那边的女人听到李小曼的声音就更愤怒了。他终于知道丈夫这几天总说院里有事晚上不回来是陪哪个银行的老总了。但是要知道,教授的女人就是教授的女人,她还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她还不知道李小曼的身份,她最多也就知道,这女的肯定比自己年轻就是了。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荡妇和怨妇,这两种女人要是见面,就像毛泽东和蒋介石重庆谈判一样。大家都保持绅士风度,尽量别激动。可是会面一结束,这恨可就是骨子里往外渗透出来的,戳骨扬灰都觉得不解气。

几天后,李小曼约了小胖的老婆在离学校很远的一家饭店见面。李小曼没有穿她经常穿而且喜欢给男人穿的那几件颇为前位甚至有些放荡的小女人的行头。而是用了点小伎俩似的穿了件高中时代的校服。两个女人聚在一张桌子上,没有任何善意的眼神给对方,当然也没有任何善意的话给对方。如果不是氛围上一点都不融洽,这完全可以被别人认为是一次母女的会面。后来李小曼后来告诉我,小胖的妻子是一个很自负的女人,她自负到了竟然能以自己的标准揣度他人智商的程度。两个人刚刚坐下,她就直抒胸臆地要李小曼说条件。而李小曼知道,任何讨价还价都只能让这个女人蔑视,并且更加心中有数。李小曼若是开出个一万的价码,那么这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女人马上就会打电话叫自己的丈夫去银行支五千然后说没有任何余地。

女人说话很干练,好像要给人个下马威:“你今年多大?”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但是李小曼却并没有用年龄这个没有意义的优势去打击这个女人的自尊心。

“二十。”

“哦,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月。”

“你知道他比你爸爸大几岁?”

“四岁。”

“那你想要什么?钱?虚荣?还是和谁打赌正好把他当赌具了?”

李小曼比她聪明多了。

李小曼眼泪汪汪地说了一句差点让那个女人发疯的话:“我爱他,我想还是让他在我们之间选择吧,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女人马上就傻了,她太小看现在的孩子了。但是她还没方寸大乱,笑了笑:“你觉得你现在的想法成熟吗?你觉得你上了几年学这社会上什么人你就都了解了?你觉得你爸妈养你就是为了勾搭别人老公,还让你领回家管女婿叫哥?你要多少钱?说个数吧。”

李小曼从这个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女人的几句话里已经知道她的水平了。她马上用手势示意她不要激动,有话可以好好说。她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已经把目光转移到她们这来的顾客,马上收敛了很多。李小曼的表演也即将开始了。

而那个女人,她以为自己比别人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就能左右别人的智商,她以为自己当年和丈夫一起拿到博士学位就是全中国最聪明的女性。现在她真的傻了,甚至在怨恨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怜悯。李小曼没有去学表演也是一种人才的浪费,她的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把已经在家里酝酿了几天的女人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真心和他在一起,这一点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不想拆散你的家庭,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说着,李小曼双手摩擦着手里的杯子,低头不再说话。

女人腾出一只拿杯子的手拉住了李小曼的潮湿的手。说谎的人手心总是湿的,但是这一点女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她现在早已经不再考虑自己的家庭,也不再想自己的女儿,现在的她,完完全全沉浸在对李小曼的同情和对自己丈夫卑鄙人格的深恶痛绝上。

女人说:“我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我现在最不应该的就是把你爱的人从你手上夺走,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可是,我有我的家庭,孩子。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自私的。我知道我不应该用钱来衡量你的感情,这是我的错,希望你原谅。”

李小曼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有点演过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钱,而女人的话好像是说谈钱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了。李小曼心里比谁都急,她想说你多心了,拿点钱来就行。可是不是那么回事。眼前这个女人骗一次是可以的,但是她的智商可不是能用两个谎言蒙蔽得了的。

“我有了他的孩子。”

说完这话,李小曼心里都笑哭了,她也只是把嘴角轻轻抿了那么一小下。她偷偷窥视了一下女人的反映,她的眼睛里只剩下眼白了。女人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马上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李小曼估计了一下,最多也就两千,还没有达到她给自己定的底线。

“打掉它!”

这个女人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她呼吸急促,几乎想马上跑回家揪着丈夫的耳朵上去就给他几耳光。但是她现在最急于解决的,就是这个能给她家庭和她丈夫的事业带来无尽麻烦的“孩子”。在各种小说里,女人肚子里虚拟或是真实存在的孩子都是战胜强权的必胜法宝。

“你现在是学生,怎么能谈到生孩子呢?学校也不允许这样的现象,这样对你对孩子都是不公平的。你要为自己想清楚。”

李小曼又听了她半天苦口婆心的废话。可是女人也知道,就是给大象堕胎,两千块钱也足够了,她是不会傻到多拿一分钱的。她现在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看似很傻的女孩的所谓爱情,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幸福还有丈夫的事业保住。可是,她这次又错了。

李小曼什么话都没有了,她不能直接拒绝女人的两千块钱,因为如果这次机会失去了,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女人比她笨,但是她可有经验。她完全可以再等一个月,若是那时候李小曼还是这个样,那么这个谎言就不用再演下去了。但是女人自己也明白,如果这个故事广为流传的话,留给这三个人的就只剩下悲剧了。

李小曼收下了女人的钱,但是她说:“这孩子他想不想要?我要他的答复!”

李小曼说完这话女人又傻了,谁都明白,这只是打胎钱,和分手是两回事。李小曼不想和小胖弄的太僵,她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为了感情富贵不能淫的样子。也许是道德压力。但哪个男人会否认自己不会对性感妖娆的女性动心呢?谁都不会。当然肉体的欲望若和感情分离则显得肤浅,谁又能体会感情中游戏的成份是多些还是少些?我们习惯了电影中的热吻,却再也找不到现实中接吻的理由。有的人也许累了,有的人也许烦了,有的人希望找一个更好的。一个男人可以被无数次的单相思或者是失恋打击,却不能容忍爱情的真空。真空的理想会和真空的玻璃瓶一样,崇高的羽毛和平凡而又现实的石头会同时落地。小胖现在面临的,其实是自己不知道谜底的一个最简单而又最棘手的问题。

晚上的时候,女人给李小曼打电话,说一定尽早给她答复。那时候,我正和李小曼一起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聊天,各自谈各自的进展。李小曼那暂时弄到了两千,而我手上还有三千,现在还缺的就是朱赫来去年欠缴的学费还有什么各种杂费,英语四级还有各种计算机考试费用,也有个五千多。还是个不小的数目。可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朱赫来消失了至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校园里的学生们,无忧无虑地走在林间小路上。偶尔还有几个情侣在草丛里翻滚那么几下。晚上,值勤的大妈也总会在各种僻静的角落用手电的光线强制赶走几个正在亲热的恋人。阴霾的天空下,校园广播里的台北音很重的播音员在谈论着和未来有关的任何话题。我们的未来在他们嘴里都镀了层金,而我们自己知道,等我们毕业了找工作的时候,前方的道路是多么的曲折,光明是多么的渺茫。其实大学生也没有什么可以自豪的地方了,我父亲那个年代,大学生可以成为车间里的学术权威,在底层锻炼三四年就平步青云,成为一颗政治新星。而现在,与南方的民工荒同时存在的,是大学生就业的严重压力。而学校周边的小旅店,成了缓解压力的最好的出气孔。每到周末哥们你要是好奇的话,带上听诊器到任何一个大学外面的小旅店找个隔音不是很好的房间,你就瞧好吧,这一晚上,吃上十几根冰棍是必须的了。学术氛围在很多大学里都消失了。老师们忙着晋级、升职,学生们也不太着急学习。只有一帮天天要考研究生的,还算认真。可是考研究生就又出问题了。我有一哥们第一年考英语差3分,第二年考政治差3分,第三年连工作再学习所有的都过了,面试正好算成绩了,还差三分。后来总算考上了,可是毕业的时候,就业还是困难。问题来了,大学甚至研究生毕业怎么会找不到工作?我们天天学的和市场需要的东西不合拍。比如说哥们你学了四年财经金融,可是见到钱咱们哥们就不知道怎么玩了,后来哥们你就在银行里数钱数了十几年,这事放谁身上谁都不舒服。

也许困惑就是留给我们这些爱思考的人的。然而我也仅仅是喜欢思考而已,我可没有揭竿而起的勇气,要不怎么人们现在都崇拜李敖那个狂鬼,或是稽康呢?中国的知识分子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在出世和入世之间举棋不定。当用不着他出多大力而又能骗到几句赞赏的时候,知识分子就觉得自己是儒家。当遇到极为有难度,而且要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大多数的知识分子们就会说自己是道家。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都是热爱自己的祖国的,而当国家出现问题的时候,各种蝇营狗苟的人物都想出来分一杯羹,更有甚者还会依靠别人的鲜血来换去自己的政治资本。

一个国家的兴衰,决定的因素不是一帮红卫兵造型的愤青,不是唱着《一无所有》的所谓民主斗士。而是一个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当我们的知识分子都被改革大潮淹没的时候,那么整个社会的功利色彩将会把这个社会中仅存的道德底线冲刷干净。聪明的人们也会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对理想社会的憧憬从来就没有在知识分子的脑海中停留过。从柏拉图到欧文,华盛顿到马克思。几乎每个人类历史上著名的哲学家或是政治家都在努力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人会说美国人的民主是最伟大的、也是最自由的。可是你随便找个美国人问他当年肯尼迪被暗杀怎么体现美国民主和司法公正了?任何一个美国人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1976年美国国会认为肯尼迪事件有可能是阴谋,建议美国司法部采取行动,结果人家至今未动,就是要等到2029年文件解密再说。再怎么法制的国家,也都是由人来左右的。这也给那些觉得美国就是天堂的并且觉得在国内憋屈的毕业以后就马上出国的一帮人当头一棒。所以我们这些人就没有必要天天怨天尤人。我们大可以把大把时间用来装点我们的善良或是童心未泯的,把眼皮底下的事做好,比想这想那的都实际!我想着想着就又替朱赫来平衡了。他好歹还有个上学的地方,要是托生在哪个西非小国,他这么大估计已经死了好几回了。没死的也基本上上不了战场了,瘸条腿在家等着自己儿子战死的消息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招想去,没招死去。”人就是这么给逼出来的。

可朱赫来说西非好啊,女的身材都好,就算死了好几回他也认了。十二三岁就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哪像我们这二十好几了,见到女的还玩羞涩呢!

我说:“那非洲可都是黑人,你看着不害怕?”

朱赫来说:“不害怕,在非洲托生,我就是个黑人,我还怕什么怕?我还就专找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