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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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永坠阎罗

通治县大街之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扬起阵阵尘土。

长街一侧,屋檐之顶,一名头戴斗笠的青衣女子立在其上,一柄长剑握于手中,看着骏马飞奔而来。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十丈,青衣女子的手依然牢牢地握在剑柄之上,蓄势待发。

蓦地,骏马依然飞驰而过,青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人马远去,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拔剑,已然错过了绝杀的良机。

一声轻叹,青衣女子痴痴地看着县衙方向,“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但愿你能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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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之上,气氛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时穆问尹鉴拿出赵武德谋害赵祁的证据,若是拿不出,尹鉴必然会受到重罚,性命堪忧。但若是尹鉴拿出,那问题就大了,赵武德竟然谋杀自己的亲孙女!此事必将震动八方,赵家之名誉顷刻毁于一旦。

众人均都屏气凝神,看着尹鉴。

却见尹鉴立在大堂之上,一动不动,面色凝重。

秦午品看着尹鉴,面部的表情从惊恐慌张,慢慢地变成了淡然,接着竟然哼笑了起来。一旁管家赵四也走到赵武德身后,一脸阴险地瞅着尹鉴,恨不得冲上去将其一掌劈死。

此时,尹鉴没有吱声,完全是因为在等一个人!一个可爱地人,一个受过自己伤害地人,更是一个可以为其带来证据之人!但很显然,此人来晚了,又或者这个人根本就是爽约了。

其实二少还是另有一张牌,不过此时用出来,感觉还是早了些。

尹鉴缓步走到仵作沈仲面前,默默地,从其手中挑起一瓶“阎王笑”灌入口中。

一旁众人等不及了,县衙外围观的众人更是怨声载道!尹鉴这厮竟然卖弄了起来,委实吊人胃口!这是在拖延时间啊,这是在赤裸裸地注水啊!

时穆刚想发怒,却见赵府管家赵四这个不知死活地,竟然跳将出来,指着尹鉴的鼻子怒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卖弄什么?我家老主人岂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孙女?!真实滑天下之大稽!你倒是拿出证据来给大家看看啊,你拿啊!”

尹鉴眼皮一翻,“不知死活!”

“县尊大人!在下找到一名此案的重要证人,还请大人传上堂来,她将会为诸位带来一个凄惨悲凉、令人同情的故事!”尹鉴朗声道。

人证!这小子竟然有人证!赵武德突然睁开双眼,宛如一只苍鹰,目光犀利地盯着尹鉴。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时穆心道。查明赵祁的死因,仅仅是知道了逝者是怎么死的,但最关键之处,却是谁杀死的!尹鉴,或是赵武德?

时穆当即下令传召。片刻,一名白须胖矮的老者笑呵呵地从衙门外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丫鬟模样的小丫头,神色紧张,却依旧紧紧跟着老者。

众人看向胖矮的老者,均是一惊,他怎么来了?

老者走到堂中站立,笑呵呵地向堂上的时穆一拱手道:“费帧拜见时大人!”

时穆忙笑着,虚空一挥手道:“费老先生怎么亲自来了,平时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啊!快,快坐下说话!”

费帧摇摇头,却一本正经地道:“老可是与人一起来作证的,这名芷焉丫头是老可学生尹鉴的证人,审案要紧,还请大人先行问话。”

时穆点点头,对站在费帧一旁的丫鬟芷焉道:“公堂之上,王法之前,不可儿戏,容不得只言片语的谎话,否则当同罪,你可听明白了?”

芷焉低着头,忽而转脸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赵武德,却是满脸坚定地道:“奴婢明白,所说的话定然句句属实!”

“狗奴才!这是你来的地方么!”突然赵武德像是发了疯一般冲向芷焉,却是被一旁的高大远早早拦住。

芷焉惊恐地向后一退,尹鉴阴笑着走了上来,“怎么,赵老爷子怎么沉不住气了?心中有鬼?还是怕丑事被人揭穿了?”

时穆也是不悦,但见赵武德指着芷焉向时穆辩解道:“此奴才乃是本府的丫鬟,在府内因手脚不干净,日前被赶了出来!此刻竟然怀恨在心,与那尹鉴勾结,诬陷主人,当真该死!”

“诬陷与否,自有县尊大人在,自有这堂上堂下众人在!难道你怀疑县尊大人的智商?还是怀疑这天下人的智商?”尹鉴笑道。

时穆装着没听见,示意芷焉可以说了。

芷焉突然跪倒在地,凄声而道:“奴婢乃是赵祁小姐的贴身丫鬟,名唤芷焉,承蒙小姐不弃,服侍小姐已逾五年了。小姐一直都是好好的,只是三月个前,小姐突然变得郁郁寡欢,时而发呆,时而独自流泪,还曾上吊自杀过好几次,都是被奴婢及时发现救了下来的。奴婢吓不过,却也不敢问,只是想着法子哄小姐开心。那几个月小姐一直将自己关在闺房之内,连夫人去劝解了好多次,也没使小姐舒缓起来。”

“直到上个月,桥东诗社集会,钱府、孙府的几位小姐来请我家小姐一同前往,我家小姐初始本不愿,但最终在几位小姐的极力邀请之下,还是前去了。没成想,在诗会之上,竟然遇到了...遇到了一名纨绔公子,他自称是尹府尹鉴公子...还当场作了一首《东栏梨花》之诗,赢得了在场众人的赞扬。我家小姐听闻此诗之后,神情变得越发恍惚,当场就哭了。后来我陪着我家小姐去向尹公子请教此诗,小姐想让公子亲手题下此诗,不料,对方竟然公开调戏我家小姐,当真是放荡之人!我家小姐当时满脸黯然,然后我就陪着小姐回府了......后来,我家小姐念念不忘此诗,经常在房内书写此诗,一边写,还一边哭,日复一日,竟然已经瘦得不成了样子...”芷焉说道此处,已然泣不成声,众人也是心中微叹。

芷焉擦了擦眼泪,知道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随即又道:“奴婢知道小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性子才会变得如此之大。奴婢就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终于有一日,奴婢大着胆子,问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穆忙道:“发生了什么?赵祁姑娘是如何说的?”

芷焉摇了摇头,道:“小姐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奴婢说自己活不长了,若是那一天死了,让奴婢什么也不要管,立即逃出赵府,再也不要回通治县...”

“奴婢问小姐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只是摇头。终于,终于有一日,我看到小姐吐了...而且每日都吐的很严重,身乏体困的样子...我去找大夫,小姐死活不让,还说要是找大夫就一头撞死!当时我直是以为小姐生病了,但现在想来,根本就是...”

“是怀孕了!”仵作沈仲说道,沈仲也是满脸的悲色,众人均是感慨良多。

芷焉悲伤而道:“自那以后,小姐愈发憔悴了,每晚每夜都是噩梦连连,奴婢更是寸步不离。老爷、夫人也来看过几次,后来确是根本一次也不来了,老爷也只是说小姐偶感风寒,多休养休养就没事了。直到有一晚,小姐从噩梦中惊醒,彷如被魔鬼附身,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说赵家对不起她,她要让赵家的人都不得好死,要把赵经亲手杀了,陪着她和腹中的胎儿一起去死,一起永不超生、永坠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