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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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招魂(五)

秋雨已歇,暮色渐起。

后院赵经房前,香案已经摆放妥当。事先,通玄子已将香烛、符纸、桃木剑等一应法事物品交与了管家赵四,并嘱咐其按方位禁忌,摆放妥当。

赵府一干下人们已被清离出了此院,只留下赵武德、县衙主薄高大远、仵作沈仲几人在场。

赵武德立在一旁,抚须锁眉,神情沉重。若不是孙子疯病离奇、大夫们束手无策,以赵武德内敛稳重的个性,岂会被说服来作法招魂,搞这档子背离一名大宋。

赵武德心叹,自己终究是老了,有心而无力。只盼身在京都的儿子赵贺,能早日收到自己的密书,做出最妥当的应对和安排,否则赵家声誉、儿孙的前程危矣。

高大远与沈仲二人,此刻也被赵武德挽留了下来,两人站默默地站在赵武德身后。赵武德本意是让两位作个见证,给县衙施压。看见没,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尹家害成了这般模样,你们县衙在搞什么?!怎地连个屁也没查出来,尸体还被人毁去了,连首恶之人也都越狱跑掉了!

赵经赵大少的情形,高大远、沈仲在仔细观察之下,也是一时束手无策。

高主薄与沈仲一对眼,心道不就是留下来看你给孙子招魂么,看就看呗!老子就当是看戏!江湖术士的伎俩你也相信?真是老糊涂了,要是真能招出来,干脆把你孙女的魂魄也招出来,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正在此时,赵府管家赵四领着通玄子、五戒、尹鉴三人从侧院走了进来。

尹鉴一看高大远也在,恰到好处地往通玄子等人身后靠了靠,尽量避开高大远的正面视线,这高主薄可是认得自己地。尹鉴现在对自己这一身道士装扮,以及这两撇胡须真是不太自信,连这芷焉小丫头都能瞧出自己来,还真是失败啊!这通玄子老道乔装手的艺亟须改进!

尹鉴哪知,芷焉是通过他腰间佩戴的一枚方玉,才确定其身份的!通玄子多多少少又是被冤枉的一次。

通玄子与五戒绝对是天生的戏骨,一路上,每踏出一步,两人身上世外高人的气息就愈加一分,愈像那么回事,这一手,看的尹鉴直钦佩!

几人走至院中,老道站定,双掌合什,对赵武德道:“赵老爷久等了,还请命人将贵府公子抬将出来,贫道好为其作法,招魂驱疾!”

赵武德一回头,往高大远笑道:“还请高主薄搭把手,下人们都被清出去了,麻烦了!”

高大远道:“无妨!无妨!”心中却是对赵武德更加不满起来,这赵老爷子真是睚眦必报啊。

高大远与管家赵四将赵经抬将出来,放在院中香案后一丈处的木椅之上。通玄子开始清水净手,焚香点烛,准备起来。

五戒老和尚也站在赵经一侧,轻声诵念起了「长阿含经」冗长的经文,一边念,一边心中嘀咕,自己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可不是出工不出力!回头找赵老施主拿香火钱,自是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勇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诛…呃…

佛道合一、法事无敌啊,这场面可不是啥时候都能见着的,也就这老哥俩凑到一起,尹鉴暗笑。

通玄子在香台前,向着香案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之宏大,一下子就盖过了五戒。

忽地,几张放在香案之上的道符,无风而起,竟诡异地定在了半空之中。老道大喝一声!道符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轻飘飘地落将下来。通玄子一挥手,一只盛着清水的大碗接了上去,道符灰烬悉数落于碗内!

赵武德、高大远等人面面相觑,这老道当真有些手艺啊!沈仲却独自微微摇头,不以为然,装神弄鬼罢了!赵经应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地疯癫。

尹鉴心道,该本道出场的时候了,忙大步上前,通玄子得意地将碗递了过来,侧过脸朝尹鉴一挤眉,然后小声道:“一会法事开始之时,徒儿你最好往后避开三丈。”尹鉴不知道这老道怎么冒出了这一句,没按脚本走啊!当下也不好细问,敷衍地点了点头,接过碗来。

尹鉴端着碗,走到赵经身旁,弯下腰,准备借机细细查验一番。

此时,管家赵四却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二少端着瓷碗的手臂,冷道:“小道长,这是何意?”

尹鉴抬起头,大量这赵四干巴的老脸,笑道:“老丈,无须担心,此乃仙符化水,对贵府公子只有好处的!”尹鉴心中暗道,回头有机会,本道爷定会请你也喝上一大缸!

赵四疑虑未去,不禁又道:“小道士,好像刚入仙道不久吧?”

何止不久,你家道爷我早上才入道地!咋地!

“原来赵管家是嫌小道道行浅薄啊,这个更无需担心!由家师主持仪式,由赵府老爷子坐镇,赵管家只管放心!想来赵管家不会想到看到法事被耽搁、赵少爷病魔缠身久病不起吧。”

你家主子还没发话,你却过来吠个不停,这是没事找抽啊!不抽得你爽歪歪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赵武德皱了皱眉,微微道:“赵四,让道长继续作法吧,别耽搁了时辰。”

老管家赵四灰着脸退到了一旁。通玄子、五戒均口中念念有词,根本没理会这段小插曲。

尹鉴侧过身子,弯下来将头凑到赵经的面前,赵经尚在昏迷之中。尹鉴看着这赵大少惨白的面庞,一边敲开赵大少的唇齿,缓缓地给赵经灌着符水;一边细细地端倪,快速地查看着赵经的身体情况。

赵经气息时而微弱,时而亢奋。尹鉴有意地调整了下姿势,用后背挡住了在场之人的目光,轻轻翻开赵经的眼皮。眼球略有浑浊,且血丝满布,不像是中毒的征兆啊。这赵经在同福茶楼时,为何偏偏指着我,说本少是鬼呢?昨夜,他又到底见到了什么了,以赵经大大咧咧的性格,被搞成这般田地,着实令人期待啊!

尹鉴将赵大少的脑袋放下,没有再喂符水,反而站起神来,左手持碗,右手沾着几滴符水,一边围绕着赵经的木椅,一边轻轻地向赵经身上撒去。走到赵经脚前时,尹鉴忽然右手一顿,随即恢复了自然。

尹鉴装模作样地做完之后,通玄子老道的道经也恰如其分地念完了。

通玄子手持桃木剑,道袍轻展,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赵经身前站定,木剑突兀地一指,吓得赵武德、高大远几人一哆嗦。

通玄子当然没有刺下去,木剑上斜,脚踏七星步,绕着赵经就舞动起来,木剑发出了一道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