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嘴角扬起一丝嘲讽道:“爹爹本以为是二舅舅和二舅母都来了,正要带着黛玉去迎接,结果后来知道是报信的报的不清楚,只是二舅母来了,才又回去了。爹爹说已经惩罚过那个脑筋不清楚的奴才了,还说险些失礼请二舅母谅解。只偶遇嫂子,已经九个月身孕了,想来二舅母不忍她劳累。”
王夫人的脸轰地紫胀起来,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黛玉故作惊慌:“呀,二舅母不舒服吗,雪雁快点把茶撤了,上些清水,听人家说茶容易逆气,清水才最能顺气了。”
“不用!”王夫人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狠狠喘了口气,眼里带了些凶狠恶意,道:“那个奴才没传错话,虽说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是大事就在眼前,我为了你们林家也顾不得那忌讳了。”
黛玉凝眉道:“二舅母这话说的奇怪,我家没什么大事啊?”
“哎,”王夫人拿起帕子抹了下眼睛道:“大姑娘难道还不知道,你哥哥在山西遭遇不测了。”
“你说什么!”黛玉语调倏地拔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说你哥哥林墨涵在山西遭遇不测了。”王夫人一阵快意,故意放慢了语速盯着黛玉的眼睛道。
“你、你胡说。”黛玉只觉得身子发软,眼前发黑,颤巍巍道。
“小姐!”紫苏和青鸾见事不好忙上前扶住黛玉。青鸾忙道:“小姐先别急。”
黛玉使劲攥住紫苏的手说不出话来。
这位夫人说话可要讲证据的,红口白牙咒你外甥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王夫人抬眸见一个玉树临风一身贵气的少年走进来,双目寒光闪闪盯着自己,王夫人忽然觉得一阵发虚,不过仍是强硬道:“你是何人,竟然无故闯进来,大姑娘家的门风竟是如此吗,容得个野小子闯进客厅来。”
水溶冷笑道:“林家的门风还轮不到夫人说话吧,我倒想知道夫人凭什么说林大哥遇到不测了。”
“哼,我自是知道的。”
水溶道:“是吗,那你倒拿出证据来,怎么林大哥有不测你贾家倒比林家还早知道了,如果说不出那就是夫人造谣了,那我倒要问问夫人安得是什么心了。”
黛玉此时也反应过来,脸色犹自发白却已经坐直了身子,语带冰锋,道:“二舅母不知道怎么如此肯定,哥哥好歹是朝廷命官,若二舅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林家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是闹到皇上跟前我林家也要问您个造谣诽谤之罪。”
王夫人此时才有些慌了,她头脑一热只顾得高兴了,竟是把这茬忘了,元春可是私自传递的消息啊。她支吾半晌才道:“我贾家朝廷上何等根基,知道个把消息算得了什么。”
水溶冷冷道:“是吗,本王倒不知道朝廷里的官员都是听命你贾府的,不知都有哪些人,夫人说出来也让本王长长见识,看看你荣国府的根基到底有多深,连皇上都不知道的消息你们都知道。”
王夫人一听本王二字更慌了,再加上水溶的诛心之言,此刻真是后悔不迭,惊恐地看着水溶道:“你到底是谁?”
水溶优雅地坐到椅子上,随手摩挲桌子上雨过天青的茶盏,语气随意却锋寒如刀:“本王是北静王,也是林大人的学生,夫人,你还没回答本王的话呢?”
王夫人浑身颤抖,脸上汗珠子雨点似的落下来,却终究说不出缘由,大女儿不能害,所谓荣国府的故交她又不认识几个,即使认识也没那个胆子随意攀扯,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心计的急智人,此时越想越怕越想越急,竟忽的眼睛一翻撅了过去。
“太太!”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一看忙一把扶住。
黛玉起身冷冷道:“这位是周大嫂吧,既然二舅母这样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事情可没完。王嬷嬷,你一会和赵管家、张嬷嬷一起送二舅母回去吧,顺便请问一下外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能有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于咱们两家的面色子上都不好看。”
周瑞家的早吓蒙了,跟个面条似的被碧月等几个大丫头拎起来往外走。
还没等她们出去,就见书语满头大汗地跑来道:“小姐,少夫人、少夫人要生了。”
“什么,不是还没到月份吗?”
书语大口喘着气道:“奴婢也不知道,刚刚少夫人说要出去溜达一下,太医早说过让少夫人偶尔动动,奴婢正给少夫人看着药,就让云剑和几个丫头跟着,哪知刚少夫人回去肚子就开始痛起来,这会子里面都快乱套了。”
黛玉也慌了,她终归是个闺阁女儿,不知怎么才好。水溶一见也顾不得别的了,忙道:“你这丫头还不去把月嫂都派过去,还有送信给忠勇公府让长公主快点过来。九个月生产也正常,你们慌什么。”
“是。”书语忙转身去吩咐。
黛玉看着水溶沉稳的模样心理略定,道:“王嬷嬷你们先送人去吧。我要去嫂子那里看看。”
水溶到底不放心,也顾不得考虑什么忌讳了,忙拉住黛玉的小手,发觉她小手冰凉汗湿,忙道:“黛儿别怕,嫂子虽未到月份可也九个月了,她不是怀的双胞胎吗,我听人说双胞胎多是难足月的,并不妨碍,不会有事的。”
径直跟着来到云蕾的院子,二人见林海在院门外站着呢,满脸焦急。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惨叫声,黛玉的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睛里转啊转的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玉儿,溶儿也来了啊。”
“爹爹。”黛玉扑到林海的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爹爹,玉儿害怕。”
林海一叹:“没事,当年你娘生你们也是这样,没事的,没事的。”
黛玉心里堵得慌,刚刚王夫人的话她暂时不敢告诉林海,虽然告诉自己不要信不要信,可却不由自主地怀疑,毕竟空穴不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