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原创追忆那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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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些木鱼,那一对对的木鱼,在风里荡漾,就像思念,李阑珊就像在梦里一样,依稀昨天,是啊,依稀昨天,似乎,昨天,还在秦暮的手心,而今,一个人在西部的高原上潸然泪下。拿起那些木鱼,回忆就像流水,涌上心头。

那些爱,那些过往,就像生命里的痕迹,根深蒂固,怎么都抹不去。任你怎么惩罚,怎么虐待自己,都掩饰不了爱过的痕迹,而那些痕迹,却又是你一手打造,作茧自缚,却不能破茧成蝶。这世间的承诺,又怎么抵得住千变万化。

放下木鱼,泪光中,那个少年,渐行渐远......

漫无目的的走着,周围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名,这热闹,似乎与自己无关。李阑珊想起秦暮说过,会带她来这里,会和她一起,站在这里,如果她愿意,会陪着她,在这漫漫变老,看风花雪月,细水长流。而今,秦暮在哪里,那些山盟海誓,又都在哪里.....

“阑珊,送给你”,达拉里一脸笑容,手里,是一对木鱼项链。

“达拉里,谢谢你”,阑珊接过项链,笑的一脸纯真。

这笑,有那么一刻,让达拉里认为,这不是阑珊,这是另外一个人。来了那么多天,从没有看过这么灿烂的笑容,尽管知道,这灿烂不会维持多久,还是真心为阑珊高兴。很多时候,达拉里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梦,梦里,多玛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孩,梦醒了,她也会永远留在记忆里,留在时光里,这山,这水,这一切,怎么留得住,怎么留得住那忧伤背后的故事。他曾问过阿婆,阑珊会不会留下,会不会永远留下,阿婆说过,阑珊早晚会回去,她不属于这里。尽管知道,那伤别早晚会来,达拉里还是希望,就这么守着,看着,看着那笑容,看着那眼神。

阿婆也帮阑珊买了一对木鱼项链,说那是对她的祝福,一生平安。那刻,她是那么的幸福,在这里,在这陌生的地方,那么的温暖,有那么一刻,似乎,李阑珊认定,这就是故乡,反认他乡是故乡。

“阑珊,阑珊......”

李阑珊一回头,就看见秦暮那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我知道...阑珊,对不起.....”

“秦暮......”

李阑珊不知道,这是不是梦,“我弄丢了我的戒指,我没法换钻戒了,秦暮...”

秦暮走上去,紧紧的抱着李阑珊,达拉里,默默地和阿婆一起走向另一条街。

“阑珊,我想你,每天,每时每刻,我们一定能回得去,一定能,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别再离开我”。

“不,秦暮,我们回不去了,你的母亲,能接受我么,我们今后,又怎么相处,你忘了小莫,忘了塞夕阳和小莫了么,你能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我而去么?”

“阑珊,你能为我学着尊敬老人,父母怎么错,都还是父母,都还是长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秦暮,你忘了你母亲怎么对我的么,我做错什么了,我哪里错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错在那里了。”

“阑珊,我求求你......父母,终究是父母,你受的委屈,都算在我头上,我们,能在试试么......”

李阑珊看着秦暮那绝望的眼神,就那么犹豫着。

一双温暖的手,曾经,李阑珊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手,而今,恍若隔世。原来,李阑珊走后,秦暮去找了顾小莫,才知道她已经来了多玛,不顾家人反对,也来这里。毕竟,秦暮是爱着李阑珊的,李阑珊一直都知道,只是,谁都不知道,秦暮的母亲怎么那么讨厌李阑珊,一点机会都不给。秦暮狠狠地吵了母亲,依然不能打动母亲,这件事情上,秦暮的爸爸都无能为力。

风吹起李阑珊的头发,秦暮像往常一样帮他理好,小心的牵着她的手,一路走着。要是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走到永远,多好,要是都能这么,不被打扰,没有争吵,只有彼此,牵着手,多好,可是,这都是梦,他们都知道,这都是梦,他们之间,如果只是秦暮母亲的问题,那也不是问题了。阑珊不是那种只想争吵不容人的人,爱上秦暮,是个意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那样,爱一个人,不管他有多少缺点,多少不足,都无可取代,无人能代替。爱情就是这样,动了情,就是一生的劫难,注定为爱流进眼泪。秦暮是那么的固执,那么的自以为是,那么的刚愎自用,说不清楚,到底是爱还是恨,如果,如果不是因为秦暮的自以为是,阑珊又怎么能和秦暮的母亲水火不容。秦暮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错,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天下那个最受委屈的,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家人错,从来都不站在阑珊的立场上,哪怕维护一点点,如果,如果秦暮是个敢于承认错误的人,那么,阑珊还会那么倔强的来到这西部高原么,还会不会,那么恨他的家人,这里面,有几分恨,几分叛逆呢。

抬头,看看那张深爱的脸,阑珊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头。秦暮,你知道么,只要你一声对不起,我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高傲,放下所有的恨,和你的母亲和和气气,只要你维护我,爱着我,我什么都不会在乎。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为什么,你看见得只有我的任性,没有宽容,为什么,你不回头,看看我们走过的路。

“阑珊,喜欢这里么?”

“不喜欢,因为这里没有你,你不会留下来。”

秦暮笑笑,弹了一下阑珊的鼻子,“你永远都不知道给自己留后路,阑珊,相信我,我们会在一起的。”

又是那个卖木鱼项链的,秦暮摘下阑珊脖子上的木鱼,把自己买的给阑珊戴上,从此之后,你,李阑珊,只属于我。

李阑珊心里暖暖的,就那么以为,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最爱的最幸福的时刻,秦暮,似乎还是那个最爱自己,最了解自己的秦暮。这世界上,除了父母,秦暮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不在乎自己的小心眼,不在乎自己的任性,对自己一如既往,如果说,父母是最亲的,那么,秦暮一定是那个最重要的。李阑珊从来都学不会掩饰。

手机响了,是母亲的电话。

接完电话,李阑珊再也笑不出来。

快开学了,母亲催阑珊回家,同时,告诉她,如果秦暮来找她,让她转告,秦母让秦暮回家,秦暮母亲希望阑珊不要在打扰秦暮的生活,秦暮,要结婚了。

秦暮走后,秦暮的母亲张梅找了李阑珊的母亲,希望母亲管好阑珊,不要在打扰秦暮的生活,并且告诉阑珊母亲,秦暮要结婚了,希望管好自己的女儿。那晚,李阑珊的父母都没有睡觉,他们气的头发都白了一半。李家父母只要女儿幸福,不干涉女儿选择,怎么都想不到,秦家那么过分,而阑珊又远在西部,怎么都没办法。想来想去,只能等到天明,让阑珊回来,回学校,也许,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

秦暮猜出来电话和母亲有关,手中的木鱼,应声落地。李阑珊没有在捡起那木鱼,只是慢慢的摘去秦暮那个木鱼,悠悠的说“秦暮,我回去了,阿婆要担心我的,你走吧,回去吧,就当这是一场梦。”

“阑珊...,我们何苦为难自己,我们可以不回去,就留在这里....”

“我可以,你呢,你可以么?”,李阑珊突然大笑起来,转身离开。

转身那一刻,泪水就那么流出。

这次,真的永别了,秦暮,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都是什么事,搞不清楚这一切都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分开。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事,真的这么不可原谅。怎么都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这么让你的家人厌恶,这么让你不坚定,是爱的不够深,一定是。可是,李阑珊只爱秦暮,只爱秦暮,为什么就爱的不够深,这一定是梦,只是梦。

这感觉,只有爱过,才会理解。

李阑珊不敢回头,怕回头看一眼,就会后悔,会再次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秦暮就是李阑珊的深渊,就是李阑珊的劫难,只要一回头,万劫不复。李阑珊突然就想起了那些往事,那些都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往事,想起那初见,那真挚的爱,那些诺言,那些泪与恨,秦暮说过,这辈子都会和她在一起,陪着她的,说过会永远爱她的,可是,一转眼,就这么陌生。如果,如果真爱,又怎么舍得让她留这么多的眼泪,也许,他们注定无缘。

小莫,你看见了么,看见了么,这就是我李阑珊为之付出一切的爱,小莫,小莫,你看见了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能释怀,就是不能向前走,原地等待,我等着什么,等着再次伤痕累累,还是等着看那刻骨铭心的爱情被现实活生生的浸没,这世间,又有几个人,会守着一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承诺到永远,又有谁,会傻傻的站在原地......

注定,分离.....

找到达拉里和阿婆的时候,李阑珊的双眼,已经哭肿。

秦暮,已经走了吧。千山万水的找来,就这么走了吧。千山万水,对,以后,就相隔千山万水了,即便咫尺,也是天涯。

千山万水,为爱而来,为爱而走。相爱,本来是简单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到了李阑珊这里,就这么难。他们彼此深爱,同是固执之人,又同是至孝之人,怎么舍得伤害父母,不伤害自己,又能去伤害谁,

是啊,不伤害自己,又能去伤害谁。

从此,就这么忘了吧,忘了吧,就当一场梦。就当那些年华,那些青涩年华,全是一场梦。人都是向前走的,谁会像你们一样,渴望时光停滞。

这就是梦,离家的那一刻,自己就该知道。可是,走的再远,飞的在高,回忆还是一条线,在你不自觉的时候,深深地将你刺痛,拉着你,回到现实中,回到无穷尽的痛苦之中。如果可以,如果可以选择,那么,失忆多好,多好......那些挣扎,那些恨,那些绝望,那些一切的一切,从近,再也没有意义,李阑珊,醒醒吧,这里是多玛,是多玛,秦暮,从来不曾来过,就当秦暮从来不曾来过......

那天,我们没有回家,住在城里的寺里,多玛城又古老的房屋,有节节青石石阶,还有幽深的小巷,晚上,多玛城还有戏,阿婆带我们两个去,我困了,就躺在达拉里怀里睡。

梦里,一直都有一双手,曾经把我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那双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可是,从近之后,再也没有依靠了,没了爱,就再也不能以爱的名义依靠了,秦暮,我们那些爱,几分真,几分假......

回到阿婆家,我继续教学。

那些孩子,眼里满是对我深深的爱,老校长老了,已经不动了,他却舍不得这些苦难但懂事的孩子们,从他们的眼里,我知道了什么是追求,西部的山山水水养育了他们,西部美丽的雪山和森林陶冶;他们的情操,贫穷使他们尝尽了生活的艰苦。

那里的村民都对我很好,他们是些朴实的人们,只会用行动来表示对别人的友好,他们会让孩子上学的时候给我带一个鸡蛋,那都是他们舍不得吃的。

我会和达拉里一起放羊,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白云飘过,有时,我会提个篮子挖野菜,采野花,生活没有风浪,平静的让我犹如做梦。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想这样真切的生活,可我爱上这土地,清贫让我知道生活的真谛。

夜晚,依旧!听着狼嚎,写些苦难的文字,那些对多玛山山相连的热爱,对西部自然之美的称赞,乌江的水儿开始变得平静。

我学会了洗衣,做饭。

阿婆老了,我不能让她再为我操劳,我开始烧火做饭,洗衣。开始帮阿婆做那些家务。

达拉里天天挑水时候给我们带来来一些他父亲新宰的羊肉。羊肉是藏民们的只要食物。阿婆会给我做好吃的抓羊肉,还有奶茶。

“孩子啊!阿婆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阿婆老了呀!”

我知道阿婆担心什么。

“阿婆,你舍得我走啊,我不走,陪着你”

“阑珊,好孩子,阿婆知道你受委屈了,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回去吧,听话”

钻进阿婆的怀里,那么难过,为这一切,也为秦暮。

开学的日子,近了,可是,我却越来越不舍得走,每一天,对我都是折磨,我宁愿,不在读大学,宁愿,在这一辈子。这里有山,有水,有我最爱的蓝天,在哪里都见不到的湛蓝的天空,我怎么舍得走。我宁愿不读那大学,不读那没意义的大学,我要过朴实的生活,再也不想回去。

我要走遍西部的山山水水,把最美好的文字送给挚爱的人们。

有次上课,一个叫萨妮的小姑娘问我大学是不是很美好,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我时时的答不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生活真像一场梦,青春是梦里的梦。

过去的忧伤,我都已遗忘。可以忘却的都不在重要。我的那些梦,都在现实中的变的真切,烦恼一去不回,忙碌的生活,让我没又时间再去想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梦。原来,我们可以这样的度过本来寂寞的青春。

有时候,李阑珊真的分不清,分不清梦和现实。

是的,可以遗忘的,都不在重要,那么,无法遗忘的,是不是依然重要,依然珍贵。

日子一天天花滑过。那些山山水水,都变得模糊,离开,终究还是离开。李阑珊不能拿自己的错误惩罚父母,如果要逃避,就算天涯海角,就能彻底遗忘么,不,不,不能。与其说逃避,不如说从未向着忘记。

青春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华丽丽的梦。

而,离别,就是梦醒的时刻,因为,只有梦醒了,一切才会变得真实,一切才会变得那么的清晰,让你想欺骗自己都无能为力,因为,那铁打的现实,就是打醒你最好的武器。没有人能看着现实做梦欺骗自己,就像没有人能笑着流泪,悲伤,无法掩饰,就像记忆无法抹去,仇恨无法释怀。

回去,该回去了。

父母听说阑珊回来,高兴地不得了。他们始终都害怕,阑珊会固执的留下来,会自毁前程。他们都老了,为儿女,愁白头发。

李阑珊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勇气离开。毕竟,一草一木总关情。

毕竟,这不是梦,这是自己生活了两个月的地方。

如果说,青春是一场梦,如果说,这是意外,那么,李阑珊固执的以为,这是人生最正确的意外。毕竟,这山,这水,这波澜壮阔又贫瘠的土地,给了她那么多的安慰,给了她心碎,绝望,以及重生。在这里,让她的梦醒了,虽然残酷,却那么活生生。

时间,会冲淡青春的一切怨恨,眼里,也没了当初的如火般浓烈的怨恨,在没有空虚的一片空白的日子,青春在这里燃烧,成长,记忆在这里化为云烟,一切都在这里完结,我该感谢,该庆幸,一切都刚刚开始,人生的路,还有很长,而且,再也没有依靠,要自己走。爱情,伴着乌江的浪涛一去不复返,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回来,回到多玛,回到乌江岸边,那么,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一生一世,此生此世,都不离开......

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

上车,不想回头,我不愿意看阿婆的白发,我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阿婆给了我莫大的关爱,给了我最亲的爱,这爱,谁都无法取代,谁都无法替代。

握在手里的,是那对木鱼,李阑珊知道,身后,一直有两个人,默默地看着自己,他们,和自己一样,千般不舍,山路曲折,李阑珊不用想,都知道达拉里一直跟着,离得不远不近.....

火车开动,李阑珊伸出头,远远地看见达拉里,泪水顷刻模糊视线......

这,既然是梦,那么,就让这一切,随着列车的启动,永远的变成回忆吧,不,永远的化作记忆吧,只是记忆,仅是记忆而已......

李阑珊,你要向前走,向前走,忘记忧伤,向前走,这只是青春的一场梦.....这是用来追忆的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