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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李煦可以杀人的仇恨目光,卢胖子安详得就象提着一袋银子进了八大胡同一样,只是脸带微笑的回身把林天擎搀下马车,又让肖二郎等人提出准备送给南怀仁的礼物,这才和林天擎并肩走到教堂大门前,亲热的向李煦打招呼道:“李公子,真是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了吧?所以到这里找神父忏悔来了?”
“放屁,谁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了?”本来就看卢胖子极不顺眼的李煦勃然大怒,赤红着眼睛,下意识的手按刀柄就要拔刀——李煦可真是把卢胖子恨到骨子里了,原本是小麻子贴身侍卫的他,就因为卢胖子胡说八道的几句鬼话,现在变成了在大门口顶风冒雪的看门狗,李煦对卢胖子还能有什么好印象?
很可惜的是,李煦摸刀的速度快,方世玉出手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在他的手刚按到刀柄,方世玉的肥手就已经按在了他的手腕上,还傻乎乎的笑着问道:“你想对我大哥做什么?如果想打架,我奉陪到底。”
说着,方世玉还用力那么一握,李煦只觉得手腕象是被铁钳夹住一样,连腕骨都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只疼得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杀猪一样惨叫,“哎哟娘呀,疼死我了!”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李煦旁边的同伴又惊又怒,纷纷惊呼拔刀。这边刘家兄弟和肖二郎等人也不迟疑,或是拔刀或是拿棍,随时准备着保护卢胖子。还好,卢胖子及时喝道:“干什么?都住手!世玉,你也放开这位李公子,我和他开玩笑呢。”
方世玉得过父母吩咐要听卢胖子的话,闻言自然住手,刘家兄弟和肖二郎也小心翼翼退开。李煦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只得挥手喝退同伴,再偷偷一看一眼自己左腕时,李煦的眼睛都几乎瞪出了眼眶——才被方世玉捏了那么一下,他的手腕上竟然就浮现出了一个青黑的五指印!这时,林天擎也凑了上来,好奇问道:“卢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这位李公子和我认识,开个小玩笑而已。”卢胖子笑着打个哈哈,又转向李煦问道:“李公子,咱们不开玩笑了,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信洋教?”
李煦本来懒得理会卢胖子,可是看到方世玉还在旁边虎视耽耽,胆怯之下,李煦只能气呼呼的说道:“谁信洋教了?我家龙公子来这里游览,我守在这里保护他!”
“龙公子也在啊?那索大人在不在这里呢?”卢胖子仿佛很好奇的追问道。
李煦没好气的点点头,又恶狠狠瞪一眼方世玉,心说这胖小子劲还真他娘的大。而林天擎一楞,忙问道:“卢大人,你说的那位索大人,是那位索大人?担任什么官职?”
“索额图索大人。”卢胖子搔着脑袋说道:“至于他是官职,具体我没问他,只是听他说,他好象是什么侍卫来……?这侍卫是什么官,下官才疏学浅,真不知道了。”
“莫非是二等侍卫索额图索大人,前任朝廷首辅索尼索中堂的次子?”林天擎惊叫出声。
“这个,我真不知道。”卢胖子象模象样的摇头,又转向李煦问道:“李公子,上次你们给我引见的那位索大人,是这位林大人说的这位索大人吗?”
“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李煦揉着手没好气的答应,又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宣武门教堂今天不开放,想做祷告改天来。”
“那可真是太巧了。”卢胖子很欢喜的说道:“那烦劳李公子通禀索大人和龙公子一声,就说下官也想进这座教堂参观一下,还想顺便拜访一下南怀仁南神甫,另外还有这位前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林大人,他是南神甫的旧友,也要拜访一下他,重叙旧情。”
“那你拜访南神甫想做什么?”李煦对林天擎这个前任巡抚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是警惕的盯着卢胖子问道。
“讨教学问。”卢胖子很认真的说道:“不瞒李公子说,我虽然不信洋教,可是我对洋人的学问十分感兴趣,听说南怀仁南神甫是钦天监的前任官员,精通天文算术,我这次进京,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南神甫讨教一下关于算术这方面的学问。”
“真的?你也有这种兴趣?”李煦将信将疑。那边一个同伴凑过来说道:“李大哥,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不能让他们进去,还是让他们走吧,别惊扰了主子。”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李煦横了那同伴一眼,心说主子这几天天天提到这个卢胖子的名字,显然对这个卢胖子十分重视,我要是不经请旨就把他给赶走了,万一主子又发起火来,我恐怕连给主子看门的差使都没有了。盘算到这里,李煦努力压下对卢胖子的怨恨,向那同伴吩咐道:“你进去通报,对主子照实说他们的来意,看主子的意思。”
“遮。”那同伴答应,快步跑进了教堂大门。也是直到此刻,一直在目瞪口呆的林天擎这才回过神来,把卢胖子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卢大人,你刚才说的龙公子,又是什么人?”
“索大人的远房兄弟,全名叫龙德海。”卢胖子满脸忠厚的答道:“年龄不大,但气度非凡,估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贵公子。”
“那他长什么模样?”林天擎激动问道。
“这个……。”卢胖子搔搔头,很为难的说道:“林大人,下官是从来不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人,所以那位龙公子的相貌,卑职就不描述了,一会你自己看吧。”
“难道真是他?!”林天擎的心脏忽然跳得快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教堂的大门里忽然走出几个人了,有男有女,有黄有白,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酒楼上与卢胖子畅谈了一番并且自称为龙德海的小麻子,两旁还有卢胖子的老熟人索额图,另外一个卷发高鼻的洋人,想来就是卢胖子打算拜见南怀仁了,除此之外,另外还有几个年青男子和一个美貌女子。而当仔细看清这帮人的容貌之后,林天擎一把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差点当场心脏病发作当场蹬腿挂去,卢胖子却是杀猪一样惨叫一声,然后下意识的撒腿就跑——因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卢胖子最为害怕的孔四贞,孔四格格!
“卢大人,你怎么跑了?”小麻子非常之惊奇,忙吩咐道:“快,把卢大人拉住。”
教堂门前的几个年轻男子依言而行,立即追上去把卢胖子拉了回来,这边林天擎目瞪口呆之余,回过神来后也是赶紧冲到那小麻子面前就要双膝跪下,不曾想那小麻子怒视一眼,低声吩咐道:“不许跪,不许暴露朕的身份,一边站着去。”林天擎猛然醒悟,赶紧站直身体,站到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心中惊疑不定。
这时,卢胖子已经被小麻子的随从给拉回了教堂门口,肖二郎和刘家兄弟等人都是满头雾水,因为不见卢胖子命令也没敢动弹,方世玉本想上前阻止,却被肖二郎拉住,低声要求他稍安勿躁。而那小麻子则大声笑道:“卢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来向南神甫讨教学问吗?怎么刚见到我们就跑,我们有那里吓到你了?”
“龙公子,你们当然没吓到我。”卢胖子苦笑,又胆战心惊的看了那边的孔四贞一眼,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就是怕四格格。”
“你怕四格格?”小麻子一听乐了,转向孔四贞问道:“四格格,卢大人把你怕成这样,你是不是对卢大人做过什么啊?”
“回龙公子,奴家和卢大人有一点小误会。”孔四贞难得有点尴尬和害羞,低声说道:“上次在广西,奴家曾经对他用过刑,估计伤疤现在还在。除此之外,奴家还……,还……。”
“还勾引过他对吧?”小麻子恍然大悟,转向卢胖子笑道:“卢大人,你用不着怕,我和索大人,和四格格家都是世交,有我们在,她不会把你吃了的。这样吧,看在我的面子,你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卢大人,四格格,你们说怎么样?”
“奴家没问题。”孔四贞一口答应,又娇滴滴的向卢胖子抛了一个媚眼,轻笑说道:“其实,奴家对卢大人没有半点恶意,就是不知道卢大人为什么要怕奴家这么一个弱女子。”
“我怕你夺走我的童贞!我那是给尚婉欹留着的!还有,我怕得花柳病!”卢胖子在心中怒吼。
“卢大人,犯得着这样吗?”索额图也笑着走上来,挽着卢胖子的胳膊说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和一个女人这么计较?算了吧,看在龙公子和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吧。”
其实卢胖子连小麻子、鳌拜和吴三桂这些狠角色都不怕,又怎么会去害怕一个区区孔四贞呢?卢胖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过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孔四贞这个淫荡而又狠毒的女人,总觉得只要撞上这个女人就不会有好事,那怕碰到她一根头发,自己的皮肤也得中毒溃烂。所以听到索额图这么说后,卢胖子觉得自己的反应可笑之余,又忙说道:“索大人所言极是,那以后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成,这才是大人大量嘛。”索额图哈哈一笑,又把卢胖子拉到那小麻子和那洋鬼子面前,笑道:“卢大人,看到没有,龙公子听说你是来向南神甫讨教学问,好奇都亲自出来迎你了,就是想看看你想向南神甫讨教什么学问。还有这位洋先生,也就是你要拜见的南怀仁南神甫了。”
小麻子和南怀仁一起点头,都是笑眯眯的打量卢胖子,而旁边的林天擎早已看得眼都呆了,只恨不得想仰天大吼出来,“这叫什么事啊?这死胖子运气也太他娘的好了!随便来讨教一下学问,竟然惊动得圣驾出迎!”但转念一想,林天擎不由又喜上眉梢,心道:”这事有门,说不定我那个云南巡抚的职位,还真有咸鱼翻身的可能!“
“卢大人,其实我也非常的喜欢西洋学问,上次我还真是不知道你好这过,否则上次我就直接向你请教了。”小麻子笑着问道:“对了,今天你来拜访南神甫,是打算讨教那方面的学问呢?天文,地理,还是西洋螺丝或者火器?”
“我大清以弓马骑射得天下,螺丝火器这些奇巧淫技,旁门左道,在下是一窍不通,也没有半点兴趣。”卢胖子当然不敢在小麻子面前显摆自己的火器学问——那是自己找死,又摇头说道:“天文地理这些,在下也兴趣不大,在下只是想向南大人讨教一下关于算术方面的学问。”
“算术?这个学问的难度可不在天文地理之下。”听到卢胖子不喜欢火器,小麻子果然欢喜万分,又问道:“但算术也有很多门科,卢大人你打算讨教那一个门科呢?”
“二项式定理。”卢胖子脱口答道。
“二项式定理?”小麻子张口结舌,惊讶问道:“什么是二项式定理?算术里还有这个定理?”
“Oh,MyGod!”南怀仁惊叫出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卢大人,你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二项式定理是英吉利人牛顿刚发现的数学定理,就连在我们欧洲,能够掌握这个定理的数学家都没有几个,你竟然还知道这个数学定理?”
“糟了,我怎么忘了二项式定理是牛顿在前年才发现的。”卢胖子心中叫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瞒南神甫,其实这个词语,卑职也是前不久在广州的时候,从一位英吉利船长借阅到的英吉利著作中看到这个算术定理,十分之感兴趣,所以特地来向南神甫讨教。”
“MrRoh,wouldyoustillEnglish?”南怀仁惊喜的用英语问道。
“YES。”理科高才生出身的卢胖子因为常接触英语,所以英语还算不错,顺口用英语答道:“Slightlyalittle,butnotverystrong,ofte****tookthegrammarandword。”
“Oh,MyGod!卢大人,你的博学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了。”南怀仁再次惊叫出声,又惊喜的一把拉住卢胖子,邀请道:“卢先生,快请到我的教堂里去,我们坐下来好好交流一下。”
“对,对,都一起教堂去。”小麻子也是目瞪口呆,惊喜万分,赶紧也是拉着卢胖子的手招呼道:“大家都进教堂里去,卢大人,我对你可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今天既然有缘,我可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讨教。”
众人轰然答应,卢胖子则乘机回头招呼道:“二郎,世玉,你们不是一直闹着要看看西洋教堂吗?快进来吧,不过可别打扰教堂里的神甫们做祷告。”肖二郎、方世玉和刘家兄弟心领神会,赶紧也是跟了进来,那边小麻子带来的随从因为不见小麻子和索额图发话,也没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卢胖子的几个狗腿子进了教堂。
托小麻子的福,卢胖子和小麻子被众人象是众星捧月一样走进教堂了,经过孔四贞身边时,孔四贞倒是冲卢胖子嫣然一笑,极尽媚惑,卢胖子则赶紧把目光转开,假装去看其他人。但就在这时候,卢胖子和孔四贞身边的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目光恰好一撞,同时都是身体一震…………
“娘的,这家伙的眼睛怎么这么让人不舒服?”卢胖子忽然有一种想一拳揍扁这英俊男子鼻子的冲动。
“他娘的,这个死胖子的眼睛怎么这么让人憎恶?”那英俊男子也是八字眉微微一皱,也有一种想一脚把卢胖子踹死的心思。
眼看着卢胖子和小麻子一起进了教堂,孔四贞本想跟上,却又看见与卢胖子互相看不顺眼那个的英俊男子——同时也是图海借给自己的新相好周昌,站在原地不肯动弹,还满脸的不悦神色,似乎很不是滋味一样。孔四贞一笑,抬手按在周昌的肩头,凑在周昌的耳边娇滴滴的问道:“怎么了?吃味了?吃味也没办法,谁叫主子喜好西洋学问,你又偏偏不会这个,想不被卢胖子给比下去也不成啊。”
“哼!就凭他也配让我吃味?”周昌满怀妒忌的哼道:“奇巧淫技而已,那比得上我们大清的四书五经,圣人学说?”
“可主子就是喜欢这个,你能有什么办法?”孔四贞笑了起来,又在周昌耳边吃吃笑道:“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你在床上肯定比他强,你这条小色狼,白白嫩嫩的小色狼,小白狼!昨天晚上,奴家可是差点没被你和图海给联手折腾死!”
提起昨天晚上发生的荒唐事,周昌难免有点脸红,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说起来,卑职还真有些不服气,明明这个卢胖子在傅弘烈案中很可能说了假话,其因为皇上对他的喜爱,还有投鼠忌器,偏偏我们逮捕他审讯他,卑职可真是窝火透顶了。”
“别急,慢慢来,这笔帐咱们慢慢算。”孔四贞狞笑一声,又凑在周昌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替主子把这个卢胖子笼络过来,先解了主子眼下的燃眉之急,然后再慢慢算这笔帐,慢慢找这个卢胖子出气。明白了么,我的昌弟?”
“明白。”周昌点头,心里却益发窝火——心说当今皇上和鳌中堂可真是有眼无珠得厉害,放着我这么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经天纬地之才不重用,非要从吴三桂那边笼络这个一看就满脸蠢相的卢胖子,这不是买椟还珠是什么?卢胖子,你给爷记住,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了!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份耻辱,加倍的还到你的身上!
咬牙切齿的嘀咕完了,周昌又一边和孔四贞并肩共进教堂,一边讨好的说道:“四格格,以后在公开场合,你就叫卑职的字吧,卑职名周昌,字培公,你叫我周培公就行了,顺口一些。”